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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徐四老爺所想,桂嬤嬤嘆了口氣:“殿下到底是太天真了,她以爲徐謹行那人渣只是色膽包天,你們兄弟二人是兄長遺孤,只要她躲進了佛堂,應當就萬事大吉了呢!沒想到還是出現瞭如今這種局面。”
對於桂嬤嬤的解釋,徐亭遠還是信的,只是:“我與大老爺血脈不溶,這不是作假的。”
桂嬤嬤皺了皺眉頭,事出突然,她們光顧着氣憤去了,現在徐亭遠一次又一次的提出這個問題,桂嬤嬤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或者,他們是有特殊的法子作假?”
徐亭遠搖頭:“徐亭進再不濟也是讀聖賢書的人,讓他作假迫害自己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他應該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
或者說,他寧願相信兩人不是兄弟,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哥哥是這樣一個喪盡天良的人。
桂嬤嬤只好道:“殿下現下心裡正亂着呢!等殿下心緒稍微緩和一些了,老奴會把這件事跟殿下說的……大爺跟二爺不是親兄弟,這怎麼也說不過去啊!”
徐亭遠點點頭,不再跟桂嬤嬤辯解,桂嬤嬤比他還一頭霧水呢,就算是辯解也辯解不出個什麼名堂來。
徐其錦和徐其容兩姐妹一人一盞茶,你一口我一口,足足喝掉了兩壺,才見徐四老爺親自送着桂嬤嬤出來。
桂嬤嬤看着兩姐妹嘆了口氣,道了聲:“好孩子,苦了你們了。”然後便告辭離去。
徐其容覷着徐亭遠神色還算平靜,鬆了口氣。這表示他們至少沒有談到撕破臉的地步。不管怎樣,平泰公主都是她們的祖母,徐亭遠的母親。
徐亭遠跟桂嬤嬤“談”了這麼一番。心裡憋悶着的鬱卒散得也差不多了,心裡面除了對徐謹行的恨意,倒還算寧靜,只是還盼着徐亭進是爲徐謹行所迷惑。並不是真的要對付自己的親兄弟的。
不過這也不是他想想就能改變的事情。
見到錦姐兒和容姐兒,徐亭遠總是和顏悅色的,雖然不通庶務,還是半眯着眼問了幾句杏林醫館開張的事情,又問了一番徐其錦杜家人的事情。見兩邊都沒什麼大問題,居然又收拾了一番出門去了。
徐其容有心打聽徐亭遠剛剛跟桂嬤嬤都談了些什麼,可下人們不被允許靠近書房,徐亭遠又轉身出門了,只好作罷。又問起杜大公子這次上門的事情來。
徐其錦抿了抿嘴:“這杜大公子竟然也有些小孩子心性,見我二話不說,連大門都不讓他們進了,這纔開始着急了,脖子紅得跟喝了好幾壺西北烈酒似的。”
徐其容有些窘然:“那姐姐打算什麼時候鬆口?是杜大公子先給姐姐沒臉的,姐姐得好好磋磨他一番纔是。只是。姐姐日後畢竟是要去杜家過日子的,倒不好做得太過。”要是像霜憐郡主一樣留下了彪悍的名聲,只怕會讓婆婆妯娌們不喜呢!
徐其錦哪能不明白這個,點了點頭,道:“我有分寸。”
徐其錦向來做事周全,徐其容聽她這麼說,也就放下心來。
本着打一棒子給顆甜棗的心態,徐其錦讓高伯這兩日把她名下的田產和商鋪都整理出來,打算等杜大公子下次上門送聘禮的時候,作爲嫁妝單子。讓杜大公子帶回去。這樣一來,徐其錦既佔了寬宏大量不跟杜仲計較的理,又有足夠的資本討婆婆的歡心……杜家是鹽運使,家底自然是極豐厚的。只是身在其位卻不好太過露財。不管怎麼說,一個性子好,嫁妝豐厚的兒媳婦,任誰都是喜歡的。
姐妹倆母親早逝,父親這麼多年沒有續娶,也不知道未來會不會續娶。徐其錦想着。自家妹妹單純,自己最多一兩年,也是要出嫁了的,等妹妹出嫁的時候,沒人言傳身教的教導,只怕是要吃虧的,因此也顧不得好不好意思了,乾脆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的跟徐其容說了。
道:“對女子來講,丈夫的寵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女子的名聲和婆家的認可。就比如,我這次這麼做,誠然是會得罪杜大公子的,但卻會討得杜夫人的歡心。有杜夫人的關愛,再加上賢良淑德的名聲,那杜大公子就是再討厭我,也不可能爲難我的。就連納個妾,也是要經過我的同意纔可以的。”
徐其容上輩子加上這輩子,兩輩子都沒有人跟她講過這個道理。上一世出嫁前,徐郭氏口口聲聲教導她要抓牢雲嵐的心,只要雲嵐心裡有她,就能夠幫上父親的忙。
剛嫁過去的時候,雲嵐對她確實是挺上心的,可是,就算雲嵐那個時候對她還算上心,她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婆婆、妯娌、小姑子看不起她賴上雲嵐的下作手段,百般爲難作踐她。現在聽徐其錦這麼一講,頗有些恍然大悟。
對於女人來講,後宅就算是方寸之地,那也是她們的戰場,手裡的籌碼,不過三項,自己的名聲、婆婆的歡心和丈夫的寵愛。其中,最不頂用的,便是所謂的丈夫的寵愛了。
姐妹倆正說着,高伯就帶着列好的清單上門來了。
把清單給了徐其錦閱覽,高伯轉身對徐其容道:“五小姐,大老爺捱打了。”
徐其容愣了一下,第一反應便是徐大老爺因爲逼迫他們四房,惹怒了平泰公主,被平泰公主揍了。可轉念一想,平泰公主連如何跟自己的兒子相處都不大會,又怎麼會動手教訓徐大老爺呢?這麼一想,表情便有些微妙起來。
高伯解釋道:“整個西京城都傳遍了,好像是太子殿下交代大老爺辦什麼事情,大老爺辦砸了,上次的傷好不容易好了些,這又被太子殿下賜了三十大板。”
事情的前後一聯繫,哪裡還能想不明白徐亭進到底爲什麼捱打!
那寫匿名信給徐四老爺的人是徐大老爺無疑了。同樑文璟一樣,太子殿下大概也對爹爹的身世產生了那等懷疑,大老爺想要攀上太子一脈,所以一手撮合了徐其玉和顏佑安的婚事。太子有心要弄明白爹爹的婚事,自然願意接納大老爺。
十五公主和太子殿下是同一個母妃,徐其玉突然就跟十五公主走得近起來,這也就不難解釋了。
只是,徐大老爺沒想到的是,平泰公主居然這般毫不遲疑的站在了四房這一邊,又有法什大師這等得道高僧跑出來說什麼風水遷墳,逼徐亭遠自願抹去族譜上名諱的謀算落空不說,反而讓自己的身世在別人眼裡也變得不清不楚起來。
太子殿下性情本來就有些乖戾,這下覺得自己受了徐大老爺的嘲弄,怎麼可能不教訓徐大老爺一頓!
徐其容心思再一轉,立馬明白了自己上一輩子爲什麼會那麼慘了。雲嵐是太子一黨的人,當時她只想着,江山以後是太子的,若是雲嵐在太子面前說說好話,說不得還能留爹爹一命。現在想來,太子當時既以爲爹爹是陳乾帝的血脈,又怎麼可能放過爹爹?就連雲嵐答應娶自己,只怕也是太子授意的吧!
太子當了三十幾年的老太子,就算宮裡沒有合適的皇子替代他,朝中也時不時以太子平庸爲由慫恿陳乾帝廢太子。乍一得知自己可能有個兄弟,說不得自己這儲君的位置就保不住了,能不把對方往死里弄麼!
想到這裡,徐其容心裡只剩下苦笑,當年爹爹那封斷絕書大概就是想讓她遠離這個泥淖,可惜她自以爲是,不僅不遠離,還迎頭跳了進去。
見徐其容神色變幻,閉口不答,高伯也就不再多說,靜靜的等着徐其錦看清單。
好不容易看完了,徐其錦又把單子遞給了虞秋:“你拿去謄抄一份。”然後對高伯道,“您先等一會兒,等虞秋那邊抄好了,就帶一份走。我這邊留一份,到時候直接交給杜家人就是了。”
也不算正經的嫁妝單子,只是給杜家先透個底,大家也好心裡有數。
高伯點頭:“二小姐這邊不要留一份?”
徐其錦搖頭:“好早呢!”等婚期定了,嫁妝定了,自己這裡留一份嫁妝單子就好了。
送走了高伯,徐其容依然沒有回過神來,徐其錦嘆了口氣,正打算跟徐其容好好談談,就見徐其容長出一口氣,忽然就眉開眼笑起來。
太子殿下是個多疑的人,既然已經懷疑了徐亭進的身世,徐亭進以後的日子,只怕就不好過了,現在最重要的,也就是把自己爹爹從這個懷疑裡面摘出來。只要沒有人認爲爹爹是陳乾帝的血脈,上一世的那些麻煩自然也就避過去了。
倒是徐其玉,前些日子天天往蘭芷院跑,只怕就是爲了偷摸着尋那所謂的證據,尋到了一張“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便不再靠近蘭芷院了。只怕採月就是因爲打聽到了這個,纔會慘遭橫死的。
雖然不明白徐亭進爲什麼放心徐其玉去做這些事情,卻也解釋了徐亭進前段時間爲什麼那麼捧着徐其玉,連自己親女兒的死活都不管了。
只是現在,太子殿下跟徐亭進有了嫌隙,顏家向來是聽從太子旨意辦事的,徐亭進自然就不可能再跟顏家交好,徐其玉跟顏佑安的婚約還在,只怕以後日子是不好過了。
想到這個,再想到慘死的採月,徐其容心裡稍微有了一絲解恨的感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