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擔心我們……可是我也會擔心你啊。”樊雅輕輕嘆了口氣,微微側身,枕上他的肩窩,柔和的光線灑在她光潔的臉上,姿態懶散隨意的彷彿是隻慵懶的貓,連聲音都彷彿比白日裡低沉了些,越發顯得慵懶。
夜色未央,孤燈柔和,軟香溫玉抱滿懷,又是以這樣的聲音說着這樣的話,司先生陡然一陣心馳盪漾,眸色陡深,差點剋制不住自己的心跳頻率。雖然不明白她爲什麼突然這麼柔順,但基於有便宜不佔是笨蛋的原則,趕緊一面將人抱的更緊些,一面說着正經情話,“我不會有事的。”
樊雅突然側頭,擡眼定定看着他。
兩人臉之間距離不過三公分,近的可以看清彼此眼瞳中的自己。
司先生微微挑眉,戲謔道,“有個說法,驗證一個男人是不是真的愛你,盯着他十五秒鐘,他會吻你,你這是在鼓勵我想吻你麼?”
樊雅一怔,嘴角微微上翹,“你想太多了。”忽而往前一傾,柔軟的帶着甜香的脣瓣正正落在男人薄脣上。
司梵瞳孔微微放大,臉上一瞬驚喜。
樊雅飛快瞟一眼男人,輕笑了聲,一撐他的肩膀迅速站起身,往後退了兩步,“我要是想吻,我會自己來的。”
司先生抓不着人,忿忿磨牙瞪眼,“你管殺不管埋?”
樊雅噗嗤一笑,以一種十分嫌棄的眼神上上下下掃他一眼,“一股煙味,臭死了。”無視瞪眼的男人,她施施然轉身,就在司先生認真考慮要不要自力更生時,樊雅又慢悠悠的回來了,兜頭將一套男式睡衣砸過去,“洗澡去。”
司梵眼睛驟亮!
砰!
不過三秒鐘,主臥室的浴室間響起嘩嘩的水聲。
樊雅望了眼浴室方向,撫了撫微微發燙的臉,脣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奇異的微笑。
她從抽屜裡拿了一個東西,轉身走出房間。
司梵飛快洗了個戰鬥澡,打了兩遍沐浴乳,確保身上不會有任何一點菸味後飛快沖澡出門,牀頭櫃上的燈已經亮起,暖黃的光線落在男人的眼裡,無疑成了衝鋒戰鬥的號角,他立刻加快腳步,“雅兒……”
腳步一頓。
輕薄的蠶絲被平平鋪展開來,泛着絲綢特有的柔冷光芒,只穿着睡衣的樊雅倚靠在牀頭,手上握着本書,衣袖微卷,露出一截白玉似的手臂,手腕上看不出什麼材質的銀色腕環泛着銀亮的光芒,與絲綢之色交織在一起,匯成讓人眩暈的魅惑風情。
雖然一直都表現的十分急色,但實際上,司梵已經做好了有各種突發狀況的準備,例如牀上沒人,或者牀上多了個小兔崽子,又或者她裹的嚴嚴實實一本正經的請他滾……真的面對這麼應該十分正常的情況,他反而覺得有點不正常了……
司先生深深覺得自己真的是有點犯賤體質了……
聽見聲音,樊雅微微擡眼,黑白分明的眼眸裡眼波流轉,流光溢彩,隱隱含着神秘的喜悅,“你準備在那裡站多久?”
“我在確認我看到的是事實。”司梵嘆口氣,“我現在有點怕你會踢我下牀。”
這女人情緒反覆,不得不防,他一直都認爲,在他沒有恢復記憶前,她肯定是不會讓他碰她的。
樊雅放下書,似笑非笑的看眼過去,“所以?”
“即使被踢下去,也得上去,就是請你待會別踢的太狠。”司梵煞有其事的嘆口氣,掀開被子坐上牀,兩個人貼靠的極近,呼吸間全是她誘人的甜香,他呼吸微微一重,手已經很有自主意識的摟上她的腰,剛一觸手,他便輕輕吸了口涼氣。
樊雅坐着還不太看得出來,這麼一碰,他才驚覺她身上睡衣的料子居然也是蠶絲的質地,而且十分輕薄柔軟,彷彿人體的第二層肌膚,但蠶絲質地再好,也抵不上她特有的細膩肌膚,微微的溫熱幾乎要燙進他的心,幾乎讓人無法剋制!
“這次,你是準備主動了?”司梵低沉的嗓音微微沙啞,在寂靜裡帶上幾分蠱惑的意味,“還是我主動?”
樊雅斜眼過去,忽而輕輕一笑,她性子偏冷,平常笑起來只會讓人覺得優雅,這個時候,卻生生帶上點魅惑的意味。
司梵眸光更深,就要低頭。
“我打算去見容灃。”柔柔的女音微帶幾分沙啞,卻比一盆冷水還厲害,登時澆熄了司梵大半簇生的火焰,他動作一頓,深邃長眸涌上幾分危險意味,“我不準!”
他查過容灃的經歷,他的資料被容家嚴密保護,就算是他手上費盡心思,查到的也不過只是些表面文章,但就是那些表面,也大概能看出容灃性子偏執,再加上他現在越獄的經歷,可想而知他現在的危險程度。
樊雅去見他,不亞於羊入虎口。
“但我堅持。”樊雅柔柔看過去,目光卻異乎尋常的堅定,“他的存在,已經威脅到了太多人,我不能任着他毀了一切。”
“我說過,這些事我會處理。”司梵按了按眉心,就知道她突然的反常沒什麼好事,原來在這裡等着他,“樊雅,一切事情都有我,我會解決……”聲音一頓,長眉倏的一抖,喉嚨裡不由自主的逸出一點既痛苦更像是愉悅的低呼。
樊雅輕巧巧的擡眼,媚眼如絲,“包括這個?”
司梵低頭,瞪着身邊一臉無辜的女人,喉嚨裡逸出一聲壓抑的低吼,“樊雅!”他又悶哼了聲,簡直要咬牙切齒了,這女人,還真的很明白他的軟肋,專挑那塊地方摩挲!
樊雅輕笑了聲,主動依偎進他的懷裡,手上動作不停,口裡語氣卻很冷靜,“容灃手上握有我哥不是樊家子嗣的證據,不管當年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消息一旦出來,勢必會給樊氏帶來不小的打擊,博海集團的破產已經給樊氏帶來不小的麻煩,這件事再爆出來,樊氏很有可能會撐不住,就算撐住了,大哥的身份也會受到質疑,過不了多久就要召開董事會,媽媽最近身體不好,大哥再沒辦法連任,爺爺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也就算是毀了。”
“就算容灃爆出來又怎麼樣,輿論導向並不是不可以逆轉的,只要我們下功夫,改變輿論導向並不是難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比你貿然羊入虎口來得好。”司梵呼吸愈發濃重,其實他完全可以抓住她不讓她亂動,但……他承認他是個俗人……
“改變輿論導向並不難,但我一直擔心那本賬本。”樊雅冷靜的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容閎跟爺爺都提到那本賬本,即使爺爺跟大哥說是造假的,但我覺得不對,爺爺能夠將樊氏幾年內由一家破落的小公司發展成跨國集團,手上絕對不可能完全乾淨。”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更何況,當時爺爺合作的對象還是冷焰盟那樣的組織,要想完全乾淨,簡直是癡人說夢。
“你懷疑賬冊是真的,而且被容灃掌握着?”
“嗯。”樊雅不可自抑的臉上發燙,柔美臉上更像是抹了胭脂,紅的醉人,“容閎不可能知道,我必須要親眼見見容灃,我才能確認。”
“我說了,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我還是會做。”無視司梵的勃然變色,樊雅認認真真的道,“而且就算我不去見他,他總有一天會站到我面前,容恬流產不孕被逼出國,奉何華離開容家,容灃刑期加長以至於不得不越獄,他們母子三個跟我之間的仇恨已經不死不休了,就算我想躲平安,他也不可能讓我平安度日。與其等他主動找上門,還不如我去找他,至少我去之前會做好完全的準備,不至於事到臨頭一點防備都沒有。”
司梵忍不住瞪她,不僅是因爲她的堅持,更重要的是,她說的太有道理,他一點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樊雅脣角微微上翹,主動在他脣上落下一吻,柔聲道,“這件事必須要早點解決,我跟孩子,也才能安全。”
“我不會讓你跟小雋遇到危險。”司梵沉聲道,微微思索了下,他道,“你見他可以,我跟你一起去。”
樊雅眸光一閃,提醒道,“你沒有時間,你明天得回去。”
司梵冷笑了聲,“那幫老頭要鬧就讓他們鬧去,最後丟臉的反正不是我,如果他們真的蠢到對你跟小雋出手,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但你如果在這裡,他們怎麼敢見我?”樊雅似笑非笑。
司梵聞言眸光微凝,定定看向樊雅,好一會,薄脣微揚,“你看出來了?”
“太湊巧了,不是嗎?”
樊雅嫣然一笑,手上突然用力。
司梵身體驟僵。
剎那間,司梵腦海裡浮過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這般的酣暢淋漓早就刻印在他的身體記憶裡。
眸光微斂,他懶懶望向身邊一臉平靜的樊雅,雖然她力持鎮定,但通紅的臉頰與眼角眉梢間的不自在還是泄露了些情緒,顯然她心裡完全沒有她的表情來的鎮定。
心裡微微疑惑,她既然願意,證明她已經是接納了他的,既然接納了他,又何必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司梵慢條斯理的道,“你也看出這次是有人故意調虎離山?”
‘驥’集團想讓司梵與張雨柔聯姻的事情來的太湊巧,偏偏還是由張家人告訴了樊以航,再借由樊以航的口告訴樊雅,如果只是湊巧,倒還無所謂,但如果不是,就讓人不得不讓人深想其中含義了。
空氣中浮動着特有的曖昧氣息,尤其是她的手握在他的掌間,幾乎可以感受到他掌心的滾燙,燙的她整個人不由自主的發熱,心馳盪漾,偏偏這人還一本正經的樣子……樊雅惱怒瞪他一眼,定了定神,“你不也覺出不對了麼?”
“他們算準了我會回去。”司梵一笑,笑意不及眼底。
樊雅接口,“如果你不回去,就沒辦法看出他們下一步的棋會怎麼走,所以你必須回去。”
這也是她覺得不對卻沒有反對司梵離開的原因,而且她肯定司梵也是這麼想的,不然也不會將甄行跟驥衛留下來給他。只不過,他想的是她乖乖接受他的保護,等他回來掌控全局,她想的卻是速戰速決,主動出擊,所以,不可避免的就產生了分歧。
“但你這麼不乖,我怎麼放心?”他嘆口氣。
“我覺得我已經將理由說的很全面了,而且我保證我會保護自己……唔。”她悶哼了聲,立刻用力抽手,但手被某人爪子握的嚴嚴實實,男人暗海似的深邃長眸死死鎖在她的視線,舌尖慢慢舔咬着她的小拇指,不輕不重,竟然蘊出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一直都從指間顫進心裡,讓她整個人不由自主都跟着軟麻了。
樊雅臉上滾燙,忍不住瞪他,“司先生,你這算報復麼?”她音微微發軟,不像是發怒,倒像是嬌嗔。
司梵擡眼,微微一笑,彷彿受寵若驚,“讓你看出來了?真不好意思。”說是不好意思,臉上可半點抱歉的意味都沒有,依舊不緊不慢,彷彿在持續什麼浩大精緻的工程。
樊雅哭笑不得,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低聲咕噥,“小氣。”
司先生斜一眼過去,“誰說男人就得大氣的?你這算不算性別歧視?”不等樊雅回答,他頓了頓,突然湊上前,距離近的幾乎可以咬到她的耳垂,“那你給我說說,你想幹什麼壞事?”
樊雅被他的動作往後一仰滑睡到枕頭上,他一側身,身體半傾,虛虛壓在她的身上,光影之下,長眸亮的驚人,“你說,我該怎麼讓你乖些?”
一語雙關啊一語雙關。
樊雅白他一眼,忽而輕輕笑了,黑白分明的眸底一瞬而過的狡色,“你猜。”
“猜可以,不過得你努力成功了再說。”他意有所指的掃了眼某處,樊雅順着視線往下一看,臉上立刻火燒火燎的熱了起來,啐了口流氓,用力將自己的手硬抽回來,“可是我累了。”
“你用不着動,男人本來就該辛苦點,你享福就行。”
“那不是很沒意思?”樊雅輕輕一笑,主動伸臂勾住他的脖子,薄薄的衣袖順勢滑落,露出半截光潔白皙的肌膚,愈發勾人攝魄,“可是我不想做菟絲花,我想做木棉,或許我有時候會想偷偷懶,但我更不想一事無成。司梵,你也不喜歡那樣的我是不是?”
司梵立刻回答,“什麼樣的你我都愛。”這種問題實在危險,不得不防。
這個時候還說情話,樊雅白一眼過去,脣角卻微微上翹,“但我不喜歡那樣的自己,你看,如果我連自己都不喜歡,又怎麼能說服別人喜歡我?”
司梵酸溜溜的回答,“我喜歡就行了,你要別人喜歡幹什麼?”
他倒情願她蠢一點笨一點,也不至於惹來那麼多的桃花運,以至於他時不時恨不得拿醋罈子淹死自己。
“喂!”
司梵嘆了口氣,看了眼她眼下掩不住的青影,默默躺倒,默默將她摟進懷裡,默默無語的望了望天,一臉悲涼慘淡。
樊雅噗嗤一笑,“你這是什麼表情?”
“想掐死你有捨不得的表情。”他哀怨瞥一眼過去,“你就不能聽我一次?”
“你說服我我就聽你的。”她很好說話的。
司梵無奈瞅她一眼,深沉鬱悶的嘆了口氣,直覺告訴他,他這輩子是別想有說服她的那一天了……他將人摟的更緊些,“隨時傳消息給我,做什麼事安全最重要,就算容灃要容氏樊氏,敵不過就先給他,等我那邊事情處理好了,回來再幫你加倍拿回來。”
樊雅脣角微揚,在他懷裡挪了個舒服的姿勢,“嗯。”
“我會盡快回來。”
“嗯。”
“你的桃花已經夠多了,別再出去亂勾搭了……”
“你的桃花還少麼,張雨柔,孟之薇,樊心……還有小潯。”
“小潯那孩子,如果樊心不肯撫養,我會找人照顧她,如果樊心願意撫養那孩子,孩子的生活費我會給他,但我只照顧孩子,孩子的母親不在我的照顧範圍之內,如果不是你堅持,對她的資金資助我都覺得沒有任何必要。或許過去的我與她之間有些恩怨糾葛,但我現在已經忘記了,我不認爲我有必要承擔那些莫名其妙的責任。”
“想承擔就承擔,想不負責就不負責,司先生,你不覺得你很無恥麼?”
“這不是無恥,這是靈活變通。親愛的,你還得再學學。”
“……”
司梵一大早的飛機,難得的,容雋居然起了個大早,甚至主動幫司梵收拾起了行李,雖然小臉板的彷彿誰欠了他一屁股債似的,但他的出現,還是讓司先生老懷安慰,和藹可親的蹲下身,拍拍他的肩膀,“我很快就會回來,在我沒回來這段時間,照顧好你媽咪。”
樊雅哭笑不得,讓個四歲大的孩子照顧她,他還真的想得出來。
沒想到容雋酷酷的回答,“她是我媽咪,我自然會照顧好她的。”言下之意,他照顧樊雅天經地義,跟司梵無關。
“小子,你還真不可愛。”司先生嘆息,“不過看在你媽咪的份上,我回來會給你帶禮物的。”不理會容雋同學的反駁,他站起身,看向微笑的樊雅,“要不要來個告別吻?”
樊雅失笑,微微踮腳在他臉上落下一吻,“早點回來。”
“注意安全。”他依舊有些不放心。
“我會的。”樊雅眸光微微落了落,脣角微翹,“我跟孩子等你回來。”
容雋擡了擡頭,小臉上一瞬古怪。
在場的兩個大人都沒在意,惜別的惜別,趕人的趕人,簡簡單單的送別,硬是在門口拖了十五分鐘,某人在依依不捨的離開,動作誇張的像是在唱十八相送。
樊雅好笑,這人真的是想盡辦法逗她樂,也不怕別人看見了損了他堂堂首席的顏面,雖然如此想,脣角還是不由自主的翹起,淡淡甜意充斥心頭,倒也消了不少離別的蕭索。
“媽咪。”
樊雅低頭,看向仰面看着她的容雋,“怎麼了嗎?還是身體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容雋盯着她看了會,長眸裡劃過一抹極淡的情緒,隨即就消失不見,他搖搖頭,“我沒有哪裡不舒服,就是……”迎上樊雅的目光,他知道沒有個理由她是不會相信的,遲疑了下,“我就是好像有點發燒。”
樊雅一驚,立刻探手去試容雋額上的溫度,熱度並不高,她想了想,還是不敢大意,趕緊牽着容雋坐下,找電話聯繫甄行,司梵走之前將甄行他們都留了下來待命,爲了就近保護,甄行就直接住在隔壁,方便使喚。
容雋神色有些複雜的看着樊雅打電話,小臉上滑過一瞬懊惱,早知道他就不這麼說了。
樊雅掛斷電話,回頭恰好迎上容雋有些懊惱的表情,誤以爲他是懊惱讓她擔心了,心裡微微發軟,撫了撫他的小臉,“你不是說要保護我麼,你身體不健康起來,拿什麼來保護我?”
容雋飛快看了眼樊雅,咬了咬脣,“我知道的。”隨即又低頭,悶聲道,“我去房間裡休息一會。”
樊雅目送容雋不知怎的多少有些落寞的表情,微微皺了皺眉,纔要跟上去,手邊電話突然響起,她低頭一看,眸光陡然一銳,腳步也一頓。
是趙謙的電話。
知道奉何華許久不露面了以後,她早上就聯繫過趙謙讓她幫忙查奉何華的行蹤,這麼快就有消息了?
“我是樊雅,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