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正好。
絢爛到極限的晚霞印滿了整個天空,赤橙黃綠青藍紫,還有種種分不清道不明的顏色夾染在湛藍的天空裡,熱鬧的彷彿打翻了染鋪裡的所有顏料,充滿鮮活的世俗氣息。
她最愛的,就是這樣熱鬧鮮活的黃昏。
落地窗戶已經被打開,一排懸掛在吊頂上古銅色的鈴鐺叮噹作響,清脆又不失渾厚的鈴聲在風的撫摸下交相響起,忽而低忽而高,合奏成一曲再好的作曲家也難以譜寫出來的曲調,那是自然的聲音。
鈴鐺脆響,與她在高醫生診所門口看中的一模一樣,連清脆渾厚的聲音都是一樣的。
落地窗外,突然砰的一聲響。
高雲開笑嘻嘻的點燃了一溜煙的煙火,絢爛的煙火競相升空,在黑夜裡纔會顯現出燦爛輝煌的煙火在這個夜色將落未落的時分竟然也異乎尋常的奪目,與天邊的晚霞交相輝映,綻開的嘩啦輕響又與鈴鐺交織在一起,越發的清脆好聽。
她愛看煙火綻放,卻不愛煙花綻放後夜色的冷清,暮色時分,夕陽正好,就是煙花燃燒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它們身後伴着的依舊絢爛無比的晚霞。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醇厚的讓人想起已經釀了百年的酒,帶着蠱惑人心的醉意。
他站在她身前,籠在光影裡,長眸深邃的彷彿含了千山萬水,又像是跨過了千年萬年,歷經時間空間的磨折,最終只籠罩着她一人的身影。
他微笑,“婚後的第一個生日,遲了三個月,但還是希望你,不要覺得太晚。”
他又笑,“這裡有你的親人,有你的友人,我當着他們的面起誓,我今生只愛你。”
他再笑,“今年的人不多,等明年,我會邀請所有你在乎的人,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愛你。”
他笑若春風,眼神卻一派沉靜,靜的彷彿是一潭一眼看到底的潭水,全是懇切。
“樊雅,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再繼續等待。”
“樊雅,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愛你。”
……
一直沉默坐在牀邊的男人突然動了動,慢慢站起身,他瘦的驚人,寬大難看的棉袍穿在他身上也晃盪晃盪的,十分難看。
屋子裡沒有人,這個時候是吃飯的飯點,看守他的人也根本不怕他這個半瞎子跑了,反正堂口裡到處都是人。
就算是這樣,他還是站定,側耳細細聽着動靜,確定沒有聽到任何刻意壓抑的呼吸才微微鬆了口氣,斯文俊秀的側臉籠在隱約從百葉窗透進來的光影下,脣角微挑,是溫柔的弧度。
他慢慢往前,雖然視線已經模糊,但他落腳十分穩健,不急不緩,從容的彷彿還是在講臺上。
他走的慢,別人只需要兩秒距離他走了一分鐘,而且額頭已經出汗。
他熟門熟路的拉開椅子坐下,單手在桌上摸了摸,順利探到放在桌上的筆筒。
康天齊很放心他這個廢人,不怎麼搜屋子,但每次搜屋子都是大張旗鼓,按時間估算,估計明天就要來了,所以他得在那之前,儘快把這木雕完工,然後藏到上次那些人上次已經翻過的地櫃裡去。
指尖順着桌面一滑,摸到桌面邊角嵌在桌角縫隙間的一片小小的刀片。
康天齊怕他自殺,但凡所有鐵質甚至是足以傷害自身的東西都不允許進他的房間,這個小刀片,還是那個人來之後故意留下的。其實他們都想多了,他怎麼可能會自殺?他如果死了,就會成爲她一輩子的負累,他願意讓她鮮活亮麗的活在陽光下,而不是因爲他背上一輩子的枷鎖。
想一想她的樣子,再笑一笑,然後小心翼翼的將筆筒裡的東西倒出來。
一個未完工的天使像。
實木雕刻,巴掌高低,一筆一畫間卻異乎尋常的精緻,連起伏的衣袂都分毫不差,聖母臉龐尤其柔美,挺俏的瓜子臉有三分她的影子。
他不太滿意的皺眉,總覺得刻的不是很好。
上次雖然替她把那個天使像撿了回來,也拿到了相熟的朋友那裡去清理,但可惜陶瓷製品從來都是脆弱的,即使朋友是這方面的高手,也根本沒辦法恢復到原來的樣子,而且聖母項鍊上綴着的丟失的那顆碎鑽也難找,火燒的厲害,把原本切割的弧度也燒融化了,就算他能找到一模一樣的寶石,也綴不成原來的模樣了。
他一直覺得遺憾,只是一直想不起來該怎麼彌補,最近閒暇無事,突然想起自己已經丟了很久的老手藝。
當年跟媽媽討生活時,每次實在是沒錢了,總會廢物利用刻幾個東西,拿出去跟人家換些吃的,兩個人你謙我讓的分着吃,偶爾相視一笑,冰冷的小屋子都覺得溫暖了。
只是,自從媽媽死後,他就再也沒碰過雕刀,沒想到,這次是爲了讓她開心又重新撿了起來。她的生日已經過了,或許,等他出去時,可以當做遲來的生日禮物。
他脣角笑容愈發溫柔,微微側臉,絢爛的夕陽巧巧落在他被光影遮住的臉上。
一眼觸目。
似乎是上蒼開了一個殘忍的玩笑。
但被老天玩笑了的男人,依舊在笑,笑容拉扯起猙獰的皮膚。
仿若鬼哭。
……
獨行在巷子裡的男人突然頓住腳步,擡頭,定定看着頭頂上長長的卻被晚霞籠罩的天空,俊美精緻到極點的臉上露出些微笑容。
這時候,她是不是又像豬一樣窩在陽臺上看着夕陽西落,懶散的像是懨起的女王,沐浴在火紅的夕陽裡,脣角微勾,心滿意足又享受的弧度。
他勾脣,笑意也懶懶,像極了他記憶中那人的笑容。
然後,他一腳踹開巷子深處一扇看起來十分不起眼的門,看着裡面忙不迭收拾東西驚慌失措的人們,細長鳳眸微微上挑,“嗯?這裡是康天齊在a市的檔口?嘖,白粉?真是一羣不長進的。”
……被揍的七葷八素只能躺在地上的夥計們慘呼連連,檔口負責人以一種見鬼的眼神瞪着懶懶散散直接將桌上價值上百萬的白粉倒進下水道的男人,“你到底是什麼人!”
“哦,代表月亮懲罰你們的人。”男人回眸一笑,笑的極美,但在那些差點被他的回答氣吐血的人眼底不亞於地獄來的夜叉。
負責人吞回差點吐出來的血,“我們老大不會放過你的!”
“哦,那就讓他來找我啊。”男人漫不經心的笑了笑,蹲下身嫌惡的將手指上沾着的白粉全部擦到負責人的臉上,“告訴他,我在跟他比速度,看他是找的快呢,還是我毀他檔口的速度快。他要是輸了,給我磕頭認錯叫我一聲老大,他要是贏了,我給他想要的一切。”
負責人驚疑不定的瞪着男人的背影,好一會纔回過神,用力踹了小弟一腳,“還在這裡等什麼!還不快去聯繫老大!”
“啊,好!”
容衍站在門口,聽着門後亂七八糟的聲音,輕輕彈指,“幫你吸引康天齊這麼多的注意力,你要是還沒辦法做到你想做的事,就太讓我瞧不起了啊。”
……
“幾點了?”
“快五點半了。”唐靖遠看了看手錶,不解從來都專注在公事上的上司會突然問起時間。他猶豫了下,“董事長,今天需要提前下班嗎?”
樊文希合上公文,望了望窗外已經漸漸失去力度的夕陽,四十九樓的高度,遠遠望去,彷彿與天邊巨大的太陽平行,往下看,是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建築,籠罩在夕陽下,依舊是令人驚心窒息的壯闊美麗。
這樣的美景,也只有在夕陽才能看得到。
然後,日薄西山,便是昏暗不明的四野,再然後,是徹底黑暗。
她突然想起,那個孩子總愛在夕陽遍地的時候坐在院子裡,黑白分明的大眼眼巴巴的盯着大門,從漫不經心漸漸變成希冀,再從希冀變成失落,最後是徹底的失望。
一開始,是等着那個人回來,然後,是等着永遠忙碌公事的她,再然後,是被瑣碎事務拖的不能按時下班的以航。
什麼時候開始,她拼了命也要生下來的小女兒,等待已經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董事長?”唐靖遠疑惑又喚了聲。
她回過神,“以航還沒回來?”
“總經理下午請假了,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重要的事情?那個孩子心裡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他的寶貝妹妹麼?
樊文希依舊美麗的臉上帶上淡淡的溫柔笑容,還有幾分無奈,那孩子看似精明,但性子卻更像他那個當畫家的父親,跟她,太不像了。
她回過頭,看向身邊跟着的俊雅男人,“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
“我查過小姐名下的動產全部注入了一家叫做左岸的事務所,這家事務所辦的時間不長,但做的投資都十分精準,每一筆都是針對十分有潛力的公司,但我查了事務所的法人,登記的名字是一個叫白思翰的人,不是小姐。而那個白思翰經常出入小姐的別墅,我覺得左岸應該就是小姐創辦的。”
“小狐狸。”樊文希喃喃自語。
唐靖遠沒聽清,“董事長。”
“讓財務部計算左岸的經濟價值,開發部擬定收購方案,不惜一切代價,這件事由你親自負責。”
唐靖遠吃了一驚,慢半拍的反應過來,“董事長,你想收購左岸?可萬一小姐知道……”母女倆隔閡本來就深,這樣的話……
“無所謂。”樊文希淡淡一笑,望着窗外,“如果她真的想反抗,那就讓她反抗給我看看。”
她興味一笑,“我很期待。”
夜色濃重,所有絢爛都歸爲黑暗,但純淨藏藍的天空裡繁星點點,依舊熱鬧非常。
樊雅窩在別墅的閣樓上,隔着玻璃看着頭頂上那一大片的燦爛繁星,星光逸進眼底,眼眸亮的驚人,藏着根本不想掩飾的複雜掙扎。
她承認,她是蝸牛。
面對容潯的告白,她甚至連答應還是拒絕的勇氣都沒有,一味逃避。
她知道她這樣不好,但是,她現在心真的很亂。
她不懷疑容潯的真摯,也不懷疑他的真心,這麼長的時間,如果她再看不透他的心思,那她也就太傻。
可是,她該接受麼?
或者說,她敢接受麼?
她是從苦痛裡掙扎出來的人,甚至到現在都沒辦法忘記上輩子求而不得的艱難困苦,她好不容易堅定了自己的決心……再走回頭路,會不會又是傷心結尾?
與其如此,不如不愛。
身後突然一聲輕響,有人拉開了門。
樊雅條件反射似捏緊手上的陶瓷杯,杯子裡金黃的玉米汁微微一晃。
“就知道你在這裡。”明朗男音裡帶着點寵溺的溫柔。
樊雅心口一鬆,沒來由的一陣空,她收拾了表情,側頭,“怎麼來了?”
樊以航彎腰進來,閣樓是斜頂設計,雖然面積不小,對他這一米八二的身高而言實在是有些太矮了,磨磨蹭蹭的蹭進來,還是不留神撞到頭,蹭破一層油皮。
樊雅失笑,抱着薄毯子往旁邊挪了挪,挪出一個位置給他。
樊以航看着她身邊的空位置,腳步頓了頓,隨即一笑,十分自然的在樊雅身邊坐下,舒展了下身體懶洋洋的靠上軟軟的靠墊,“只是突然想起來,好像好久沒陪你看星星了。”星光逸進他的眼底,亮的驚人,閃耀着溫柔的光澤。
樊雅偏頭看他,好一會輕輕笑了笑,“那一陣子你躲我躲的兇。”
“你知道?”樊以航挑眉,“那你還天天往我跟前湊,你不知道我當時都恨不得離家出走。”
“可你不是沒走麼?”樊雅側頭,倚在他的肩膀上,靜靜看着頭頂上的星空,勾脣微笑,“我就知道你捨不得離開我跟媽的。”
樊以航沉默,好一會沒說話,慢慢笑了聲。
“我纔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
樊以航回憶起年少過往,眸光熠熠,“我其實更捨不得我樊家大少的身份,你看啊,我留在樊家,吃好喝好受人尊重,如果我走了,我就是個一文不值的窮光蛋,說不定要跟容潯一樣混幫派,嗯,說不定比他還慘,養尊處優了那麼多年,什麼都不會,又年少氣盛的,說不定死在半路上都沒人收屍。”
“我哥最厲害的,頂天立地男子漢,上天入海,還可以打怪獸。”樊雅微微眯眼,學着小時候的說詞,刻意放嗲了聲音。
樊以航一怔,哈哈大笑,大力呼嚕了她的腦袋,“頑皮。”
“我的頭髮!”樊雅尖叫,努力救回自己的腦袋,白了眼過去,這邊沒梳子,也懶得下去,便用手慢慢的理。
她邊梳髮邊笑,笑容溫柔而滿足,“哥,我們說好了的,你留下來,那件事就從來沒發生過。我真的很高興你能留下來。”
“我其實應該謝謝你,一直沒有跟媽提起這件事。”
“沒必要的。”樊雅微笑擡眼,“就算她知道了,也會跟我做同樣的決定。”
“是麼?”
“因爲我們都是她的孩子啊。”
閣樓上只開着一盞小燈,星光正好,月色皎潔,一點也不顯得暗。
月色如流水,落上她的明澈水眸,落在她玉筍般的鼻樑上,再落上櫻色脣瓣以及脣角邊淺淺勾起的笑窩上……
如果當初他選擇離開,今天,是不是又另一種光景?
樊以航又慢慢笑了笑,將所有疑問都壓進笑容裡。
往事不可追,綺念心境,只適合在私下無人時拿出來,慢慢的回想。
“對了,容潯回容家了,容老爺子急召。”
樊雅動作一頓,眉頭微微皺起,不由自主的思索起容老爺子爲什麼急召容潯回去。
那天他們回容家吃飯,容老爺子除了關切她的身體狀況外沒有提絲毫讓她回容家住的話題,就連容閎跟奉何華提了兩句都被容老爺子漫不經心似的給壓了回來,容老爺子是老一輩的人,對血脈十分重視,更何況是她這樣的身份,不強求她在容家長住……這其中,應該有容潯的一份功勞在。
就是不知道,他是拿什麼換了老爺子的鬆口?
容氏在日本的先鋒談判事宜雖然基本上告一段落,即將進入更重要的工程籌備階段,在這個節骨眼上,容潯爲了她擅自回國,這麼大的事,容老爺子只是淡淡說了兩句,沒有嚴令容潯趕緊回日本,也沒有安排他新的工作,反而讓他無事人似的天天來她這裡報道。
容老爺子這麼做,是單純的想讓容潯來照顧她,還是另有深意。
而且,說起來,還有三個月容灃就要出獄了……
她想的出神,沒留意樊以航眼底一瞬而過的複雜與自嘲。
……
她雖然拒絕了容潯,卻在這裡爲他煩惱,即使她不承認,做兄妹那麼多年,他怎麼會看不出她的那點小心思。
小雅看着好說話,其實冷情的很,她只在乎那些放進心底的人,其餘的,都是浮雲。
但如果哪一日……
樊以航心口一跳,目光微閃,滑過一抹暗沉的幾乎辨不明的情緒,勉強笑了笑,“不用擔心他,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容潯那傢伙運氣還不錯。”
樊雅想的出神,下意識爲他辯護,“運氣好?要不是是他遇上那些事,換做別人,早就死了。”
話一出口,猛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眼眸不自在的往旁邊瞟,有些不敢看樊以航的眼。
樊以航心裡微微嘆了口氣,臉上卻帶了點笑,揶揄道,“有你這麼護着他,他運氣還不算好?”
樊雅臉上微微一熱,嗔一眼過去,“我跟那個無賴纔沒關係的,你少來替他當說客。”
話雖然這麼說,但親暱自在從言語中自自然然的透出來,雙頰微紅,像極了初涉情滋味的小女兒。樊以航恍惚想起,前些年,樊雅也是這麼興高采烈又紅着臉告訴他她找到了想追求的人,只是當她真的追逐了,雖然仍在笑着,但眼神一天比一天的沉鬱下去,連燦爛奪目的笑容都帶了微微的澀。
樊以航笑了笑,掩下感慨,“你該明白,我從來都是站在你這邊的,不管你做了什麼樣的決定。”
“我一直都明白的。”
“所以,下次不要不告而別。”
“嗯。”
“受了委屈不要忍着。”
“嗯。”
“等孩子出生了,帶他去那個地方看看,聽說那裡風景不錯。”
“嗯……一起去吧。”
“嗯,一起去。”
……
容潯站在容邇寬敞的書房裡,俊美臉上沒有多餘表情,冷淡看着臉色凝重的容家的當家人。雖然他已經將手上所有股票都分給了子孫,但他已經身處權利之巔那麼多年,即使年老,他依舊高高在上。
相比較他的淡定,站在他身邊的容閎就顯得戰戰兢兢的多了,顯然被容邇臉上的怒氣給震懾住了。
容老爺子從來喜怒不形於色,這樣形於外的震怒,顯然是動了真怒!
啪!
容邇將一份報告摔在桌上,目光凌厲似刀子,“拿過去看看!”
容潯淡淡看一眼過去,沒有動作。
容閎拿起那份報告,翻了幾頁,冷汗唰的就下來了,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爸,這個……”
“容潯,你也看!”容老爺子沒理會兒子的話,斷聲喝道!
容閎神情複雜的將手裡的報告交給容潯,眼底一瞬而過的怒色。
容潯隨手翻了翻,神色平靜。
那是一份關於李全的調查報告,清清楚楚的記載着他這些年貪污受賄的所有金額數目,尤其是在最近的日本項目上的貪污的金額,每一筆連金額都列的很詳細,可見調查的多仔細。
跟他手上握着的那份報告不遑多讓。
容邇犀利的目光逼視容潯,“你跟着他一起去日本,這些事,你難道一點都不知道!”
容潯反應十分平靜,“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爲什麼不說!”容邇勃然大怒,“你就眼睜睜的看着這幫蛀蟲在容氏胡來!偷挪公款,貪污受賄,如果不是川島實業的負責人跟我抱怨工程進度緩慢,還要被你們瞞在鼓裡!”氣到極點,他拄着柺杖站起身,恨恨戳地,“你看着我將日本的項目交給他,居然也不阻止!你到底在想什麼!”
“關於這件事,我有交過報告給總裁。”容潯慢慢的道,“至於總裁怎麼處理的,我並不知道。”
容閎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容老爺子銳利到近乎刀鋒的目光已經殺至,用力一拍桌子,“這件事居然你也知道!知道你爲什麼不說!你這個總裁是怎麼做的!”
容閎有口難言,容潯確實交過報告給他,但那份報告裡涉及的金額並不十分大,他念在李全是元老的份上就壓了下來,他根本不知道李全涉及的金額會那麼大!
眼角餘光掃了眼神情漠然的容潯,他咬了咬牙,“爸,這是我的失誤,我會立刻處理的。”
“處理?你打算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