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在座的許多記者、和老總中,有不少是女人,也有不少跟我一樣都是外鄉人。我們不遠萬里來到帝都,忍受着別人的白眼,忍受着並不公平的社會福利,我們爲了什麼?就是爲了能有個更安穩的家,爲了我們的孩子能夠吃的好、穿的好、住的好。可來到這裡之後,我們漸漸地被冰冷的物質慾望所同化,漸漸地我們失去了溫情,卻又渴望溫情。我們在城市的水泥森林裡掙扎着、盲目着,其實我們都忘記了,我們最想要的,不是摩天大樓、不是錦衣華服,而是家裡的一盞燈,和永遠守候着你歸來的人。我……沒有媽媽,每次看到振東的時候,我就會想起我的媽媽。我知道她在,她一直都在,沒有她,就沒有振東的今天。只是從前的她只是在守候我、守候我這個小家,而現在的她卻守候着千千萬萬的人、千千萬萬的家,這就是振東對我的意義,也是振東對所有住戶的意義。”
屋裡面靜極了,大家似乎都在認真地聆聽、又似乎都在沉思。
招待會的頂端是一個圓形的廳堂,全封閉的設計,明明沒有一扇窗子,卻做出了整列的假窗,遠遠看着那窗,田宓忽然覺得沉悶的空氣裡有了一絲突破的希望:“今天,振東向帝都裡的所有外鄉人承諾,也許你能在別的房子裡找到冰冷的優越感,但只有振東能懂你真正的需求,只有在振東的房子裡,你纔會覺得溫暖,就像回到了家裡一樣,因爲振東和你們一樣,都是外鄉人。”
短暫的幾近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會場裡突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田宓的雙腿不由得虛軟,她用力扶着面前的講桌,才勉強站直了身子,這才發覺,自己的手心裡早已膩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子。
再擡眼竟然看見蕭珏站在門口,她以爲自己出現幻覺,眨了眨眼,蕭珏還是站在那裡,捧着一束鮮花,燈火闌珊處,他的鼻翼直挺,眯成一線的眼,也就格外的秀長明亮。
剎那間,無法言喻的溫暖隨着他的目光流進田宓的血脈裡,慢慢地沉澱,讓她那顆不安又冰冷的心再度被幸福包裹。
“田宓,很棒,真的很棒,所有人都被你感動了。”
耐心地等田宓招待完投資商後,蕭珏把鮮花遞到她的手心裡。
“你怎麼會來?”直到現在,田宓依舊覺得驚喜。
蕭珏笑着拉起她的手:“我很慶幸我來了,不然怎麼聽到我老婆這麼精彩的言論。”
田宓有些不好意思,她紅着臉微微垂下頭,眼角卻徒然一跳:“這些投資商,該不會都是你請來的吧?”
蕭珏微笑:“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是他們自己慧眼識珠,知道我們家的小甜蜜蕭珏出品,值得信賴。”
“我不信,”田宓十分堅決地搖頭,她越想越覺得不安,細小的眉尖也禁不住蹙起,“蕭珏,現在正在風口浪尖上呢,你出面幫振東這樣對你影響不好,你知不知道?”
蕭珏滿不在乎地挑了挑眉:“我哪有那麼傻?我不出面,也可以請別人幫忙嘛。”
田宓的眉頭依舊鎖得很深,她緊張地握住蕭珏的手,語氣裡帶着絲不容忽視的執拗:“這次就算了,下次,你不能再這樣了知道嗎?”
從未見過她這般義正言辭的模樣,蕭珏忍不住嗤的一笑,卻又心疼地捏了捏田宓日漸瘦削的臉頰:“每天看到你頂着這麼大的壓力、這麼辛苦、我心裡也不好受,我寧願我的女人柔弱一點、笨一點,什麼心都不用操,只要我來替她安排好一切就行。所以,有什麼困難,就讓我來幫你分擔吧。”
他的手指碰觸着她的肌膚,帶着溫溫的暖,似乎永遠都是,田宓眼裡有些朦朧,不是不感動,只是這樣的感動積累得多了,就會覺得危險。
一種,莫名的危險。
……
事實上,這種危險比預感中來得還要快。
那是一個很晴朗的日子,天空碧汪汪的好似一泓寧靜的湖,陰鬱連綿的帝都難得見一天太陽,田宓多日來被陰霾覆蓋的心情也好轉了許多。
她一大早就和助手約好去東郊的都市鄉村裡看地皮,車子剛剛在村口停好,聒噪的喇叭聲卻同時響在她的耳畔。
詫異地回過頭,旁邊一輛久候多時的車裡,車窗慢慢地搖下,露出甄淑妮的臉:“蕭太太,請留步。”
田宓的笑容頃刻
間僵在臉上,她緊緊盯視着她,心裡那股不祥的感覺更深濃:“你來幹什麼?”
“我來跟你說幾句要緊的話,”甄淑妮瞧着她那全神戒備的模樣,忍不住一笑,聲音清脆,目光卻平靜,“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但我的話你最好還是聽一聽,不然你一定會後悔,後悔沒有聽到這番事實,而毀了蕭珏的一輩子。”
“你知道振東爲什麼虧空的那麼嚴重嗎?”金麥色的陽光斜斜地灑在甄淑妮的臉上,愈發豔光四射。
心絃彷彿被人細細的扯動着,田宓忍不住擡起秀氣的下頜。
甄淑妮緩慢地笑了:“其一呢,是有人泄密,把振東的一切商業動向都告訴了它的競爭對手聶氏家族旗下的明遠集團。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整個帝都都在瘋傳,振東的一把手田振業即將被公訴,涉嫌的罪名則是行賄受賄,買賣選票,貪贓徇私,還有詐捐抗震款項。”
“你胡說什麼!那些都只是謠傳而已!”
這番話田宓不知在心中合計了多少次,但是此刻由甄淑妮說出口,她還是覺得心驚肉跳。
公訴……
她只知道爸爸被檢舉了,卻不知道這件事已經被提起公訴。
甄淑妮纖指一揚,褪下面上的墨鏡,目光凝重:“難道你還看不明白嗎田宓?這是一個陰謀,一個聶派政黨苦心積慮想要打垮蕭家的陰謀,而毀了你們田家,只是他們要做的第一步。坦率的講,現在對方已經把局布的七七八八,只等着蕭珏自個兒往裡面鑽。其實從蕭珏接手反貪倡廉工作的那一刻起,關於你父親的檢舉信就已經準備好了。聶明禎看似是在重用他,其實是在逼他,假如他查這個案子,勢必要對不起你,更重要的是這個案子背後牽扯到還很多官員的利益,那他得罪的人也就不只是田家了;假如他把這個案子放到一邊,聶明禎就會藉着這個風聲鶴唳的時候把他包庇田振業的事實爆出來,然後再名正言順地任免他。其實假如蕭珏只要明哲保身、不管田振業的事情也就入不了這個圈套,可惜,你知道嗎田宓?田振業的那封檢舉信他私自壓了整整一個多月,一個多月,足以落實他包庇的罪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