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
宵禁這一解除,西門藥鋪馬上就熱鬧了起來。需要各種藥材的買家,早就是望眼欲穿,這種緊缺帶來的“購買飢餓”使得藥鋪的生意比平時要好的多。
“這麼看來,官府搞的宵禁倒也是好事。”藥鋪的掌櫃在跟西門慶報完帳之後,加了這麼一句。
西門慶知道,營業額的增加讓掌櫃也多拿了很多,但這事又不能點破。“嗯,掌櫃辛苦,我看這個月給你和夥計都加些工錢,加多少你看着辦吧。”西門慶在這一點上充分的放權,因爲他也知道,抓着權力也是沒用的。
“東家,我看加工錢的事就先放一放吧,咱們最近可能有大的支出。”說到這的時候,掌櫃倒是愁容滿面。
“什麼大支出,我怎麼不知道?”西門慶問道。
“桂花樓要重新開業。”
“哦,這事啊,我聽說了,桂花樓出了命案,重新開業沖沖喜。不過這種開業的禮金花不了幾個錢的。”
“掌櫃你不知道啊,這事另有隱情。我跟本地的商戶很多都是有來往的。其中就包括原來桂花樓的掌櫃,我是說在武松當掌櫃之前的那個。”藥鋪的掌櫃提醒着西門慶。
“哦哦,知道知道。”西門慶想起來了,自己原先也總去桂花樓吃酒。想到吃酒,也就抓起了茶碗,喝了口水。
“我昨天碰見他了。他跟我說,武松打算徹底的把桂花樓買下來。”
西門慶正在喝水,聽了這話差點嗆到自己:“你說什麼?買下桂花樓?他武松哪來的錢買桂花樓?另外他是本縣的都頭啊,怎麼能明面上經商,那稅款怎麼算,就咱們這些商戶,以後還怎麼跟桂花樓打交道,那不都得是打掉牙往肚子裡咽啊。”西門慶的腦海裡已經出現了未來桂花樓做滋補菜餚到自己藥鋪裡來購買藥材,恐怕這種購買跟搶劫相仿啊。
“錢這方面從哪來的真不知道,我聽說是武松直接找到的桂花樓在京城的東家,具體多少錢就不清楚了。這臨時的掌櫃也就變成了永久的東家了。這次重新開業一是沖喜、二是易主,東家你琢磨琢磨,咱這禮金是不是一筆大的開銷。”藥鋪掌櫃一臉愁容。
西門慶仔細想了想:“嗯,武松當上本縣都頭之後,按照慣例來說,應該到全縣的商鋪拜會一圈,可實際情況是他只去了對面的轎行,現在看來是要把這筆孝敬的錢變成禮金。禮金我早就有所準備,計劃內支出。不過我剛纔琢磨了一下,武松不會明面上接盤,他一定會把這桂花樓放在他哥哥武大的名下,這樣旁人也就說不出什麼了。不過你口風也得把嚴了,這事一旦要是從你嘴裡傳出去再有什麼紕漏,對面轎行就是咱們的榜樣啊。”西門慶說到這的時候,有些苦笑。
“我知道孝敬武松的銀子東家早有準備,除了這計劃內的,咱還有一筆計劃外的支出。”
“哦?那是什麼?”西門慶有些驚詫。
“武松最近要大婚。”藥鋪掌櫃盯着西門慶說。
“這個你又是聽誰說的。消息可靠嗎?”西門慶明白,像武松這種角色是不好得罪的,他要結婚,那必須認真對待。
“我從王婆那聽說的。王婆這把也是運氣好,她老家的遠房侄女來投奔她,結果呢正好就被武松相中了。一來二去的,結婚差不多就板上釘釘了。我這麼琢磨着,桂花樓重新開業之後,這事也就該辦了。”
“這確實是一筆大開銷,嗯,那這樣吧,店裡夥計的工錢就先不漲了,你勞苦功高,還是要漲一些,漲多少你自己看着辦。這武松大婚的禮錢我額外準備就是了。”西門慶心裡明白,藥鋪掌櫃對自己說了這些沒聽說的消息,更是在告訴自己他的重要性。言在此而意在彼,證明重要性,是爲了心安理得的漲更多的工錢,真是個老狐狸。
西門慶看看時間,離天黑還早,也就不待在藥鋪裡礙事了,好長時間沒閒逛,今天也就出去走走。想到這裡,信步出門,向東而行就到了十字街。琢磨琢磨沒有地方可取,也就是南面的紫石街人多,去轉轉吧,感受感受熱鬧也挺好的。
“大官人,大官人。”西門慶在紫石街上正走着,突然聽到旁邊有人叫自己。仔細一看,原來是王婆坐在茶棚裡,邊喊邊衝自己擺手。
這王婆也是西門慶的老熟人了,陽谷地面說大也不大,王婆就是這不大地面上爲數不多的專業皮·條客,她保媒的原則就是一定得能掙錢,至於是不是正經人家的男女,根本就不在乎。
“哎呦,婆婆今天好閒啊,大下午的在這喝茶,沒去做點好買賣啊。”西門慶存心拿話擠兌王婆,反正也都是久混風月,算是某種程度的同宗同源,說起話來也就少了很多的拘束。
“西門大官人這是拿老婆子開心啊,我哪有什麼買賣啊,我就這麼個小茶棚,比不了你大官人的大藥鋪。”王婆嘴上埋怨,但臉上卻嬉笑着。
“哦?這茶棚現在是婆婆的了?”西門慶頗感意外。
“是啊,最進接了樁大買賣。掙了些錢,前一陣總在這茶棚討擾,覺得也挺不好意思,就順手盤下來了。”王婆一邊說話,一邊伸着手背欣賞右手上的指甲。
語氣雖然滿不在乎,但西門慶還是聽出了其中的炫耀。西門慶知道,王婆之所以這麼說,是希望自己接下來問“這是什麼買賣”,但西門慶存心擠兌,也就對此避而不談,反而是低頭飲茶。在眼角的余光中,王婆充滿盼望神采的臉,清晰可見。
西門慶默不作聲了一會,覺得逗王婆也逗的差不多了,還是順着她的意思說凡事留一線,來日好相見,把王婆逗急了以後誰給找姑娘呢?嗯,那我就問問她侄女的事吧。
“婆婆啊,現在你也算是有產業了的人了,要我說也得沒事回老家看看,炫耀炫耀,不能錦衣夜行啊。”
西門慶說這話的意思,是希望王婆接下來說“我老家的人早就知道我發達了,侄女都來投奔我。”然後就能順着說出跟武松即將成親的事,從另一個角度來滿足王婆炫耀的需求。
“嗨,大官人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老家離這不遠,隨時都能回去。不過家裡什麼人都沒有了,回去能給誰看啊。再說我要是回老家待上一陣,誰給大官人找姑娘啊。”王婆神色輕佻。
“婆婆說的極是。”西門慶心中升起了一種不祥的感覺。
海砂
與武松見面後,海砂就住在了桂花樓。這事是武大拍板的,他的理由是桂花樓的客房基本上是陽谷最好的,況且又是武家的人說的算,沒有必要再讓海砂到王婆那裡去寄宿。
“哎呀,武員外,那怎麼好意思呢。”王婆露出有些扭捏的表情,同時還用手拍了下武大:“畢竟閨女還沒過門呢。”而後露出一個讓海砂感覺有些起雞皮疙瘩的噁心表情。
不過武大好像還覺得很受用只是說:“遲早的事,遲早的事。”
就這樣,海砂在桂花樓後面的客房住了下來。這也正合海砂的意。她在大堂與武松等人交談的時候,已經感覺到了前幾天在大堂死去那個人的氣息,嗯,他斷了一條腿,然後再絕望中自己撞牆自盡。真是個倔掘的人啊。讓海砂更在意的是,桂花樓死去的另一個人的氣息。
可能是距離有些遠,海砂感覺不出來那個人是怎麼死的。她只能感覺到,那個人死前自己走上了樓,好像意識有些不清晰。這讓海砂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於是剛在桂花樓住下來,她就藉口閒逛在樓上游弋。
很快,靈敏的感覺,讓她到了死者氣絕時所待房間的門外。嗯,不需要進去,只需要在外面感覺就可以了。他坐在了桌子前,然後被人用尖銳而細薄的東西刺穿了頭頂。看起來是一樁謀殺,只是••••••海砂想感覺的再細緻一點,但海砂發現,無論她怎麼感覺,她都看不清死者的臉。彷彿在夢中一般,她只能看到死者的下巴,使勁向上看去,白茫茫的一片。死者沒有臉•••••無面者!
海砂被自己的判斷震驚了,如果說無法看到死者的臉,只能證明這是一個無面者。想不到在陽谷居然遇到了傳說當中的組織成員,還好,他已經死了,嗯,不管是什麼人,只要死去,只要進入亡者的世界就不再可怕,不要擔心,不要擔心。海砂安慰着自己。
唉,要是可以不用復仇該多好,連無面者都會被殺掉,何況是其他人呢?如果能不帶着仇恨,好好的生活,那該有多好。我可以嫁給武松,做一個英雄的妻子,像皇后一樣生活。可仇恨的痛苦,如同蛛蟻一樣噬咬着我,如果一旦放下仇恨,頃刻間就會灰飛煙滅吧。
我被命運壓迫,所以只能前行。走上了這條路,就不能再回頭。何況,我爲什麼不復仇,我要討回別人欠我的債,拿回應得的東西。想到這,海砂動盪的心,堅定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