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火葬廠,當尹琿趕到的時候門口已經停了不少車輛了。全是錢方家的親戚特地趕來參加錢方葬禮的。
走進迎賓廳,尹琿發現大部分的人都在大廳里布置一個靈堂。原來警方已經把錢方的死訊通知了殯儀館,並把錢方的屍體歸還了回來。在獲得家屬同意之後,周館長決定在大廳佈置一個靈堂,爲錢方開一場隆重的追悼會,畢竟是一位資深的前輩死了,葬禮還是要按照程序規定來操作。
此時周館長正在有條不紊地指揮人佈置着靈堂。靈堂的大體結構已經佈置得差不多了,平時掛在大廳兩邊牆上的標語都被撤了下來,換上了肅穆的輓聯。爲了增加莊嚴肅穆的氣氛,牆上還加掛了一層黑布,黑布擋住了一部分光線,使的整個靈堂裡都是一片昏暗,讓人從心底裡升起一種陰森的感覺。招待前臺的桌子上被搭了一個不大的擺設,上面鋪了一層白色的絲布,然後用代表死亡的白色花朵圍了一個圓圈。距臺子不遠的地方是一個巨大的“奠”字,大概有兩米多高,字的每一筆都比人的大腿還粗,看上去給人一種沉悶壓抑的感覺,好像在那個巨大的黑色的字後面就是通向陰間的入口。
整個靈堂從大體上看佈置的非常的不錯,大氣隆重而又不失樸素和莊嚴,一定是費了一番力氣才設計出來的。
老趙頭此刻正在忙着掛輓聯,尹琿見他一隻手提着輓聯,一隻手提着錘子,正艱難地把輓聯舉起來往牆上的釘子上掛,尹琿連忙過去幫忙。
“師傅,讓我來幫你掛吧,你這樣多不方便。”
“好吧,你來吧,我幫你往上遞。”
兩個人很快就把輓聯掛完了,然後就坐在凳子上休息。看着已經快要佈置停當的靈堂,老趙頭心裡有一種悵惘的感覺,不管錢方生前是多麼的風光,現在死了和別人也就一個樣,甚至比一般的人還要悲慘的多。
想到這兒,老趙頭不禁輕輕地嘆了口氣,尹琿問:“師傅,你又想起了什麼了?怎麼唉聲嘆氣的?”
“哦,沒什麼,我只是有點感慨。”
“感慨什麼?”
“你說身邊好好的人突然就死了,不管他是好是壞,你永遠也見不到了,他曾經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痕跡都消失不見了,每當想起這樣的事,我心裡都會升起一種特別的感覺,不知道是傷心還是迷茫,覺得自己好象在這個世界上存在又不存在,那種感覺真的很讓人難受。”
“真的嗎?”尹琿搖了搖頭說,“我怎麼從來沒有體會過你說的那種感覺?”
“那是你心裡沒有存在強烈的愛和對死去親人的思念,你當然體會不到了,你可以試試夜晚一個人到空地上去仰望夜空,那時你會看到天上顯現出一張張巨大明亮的臉,那都是死去的人的魂靈,他們無時無刻不在天上看着我們,那裡有你每一位親人,他們也都在看着你。”
“你怎麼越說越恐怖了?”尹琿被老趙頭說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算了,我們還是不要再討論那些死人的事了,對了,今天早上你看到孫老了嗎?我怎麼沒見他來參加葬禮,打電話也沒人接。”
“孫發學沒有來嗎?今天早上我一來就幫着佈置靈堂,一直沒有看到過他。”
“這就奇怪了,他一向都勤勤懇懇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會不會是昨天喝得太多了,今天早上沒有醒來?”
“也許是吧,我再給他打個電話,看他醒了沒有。”
尹琿撥通了孫發學的手機,沒過多久就響起了信息提示音,提示此時無人接聽,尹琿只好又掛了電話。
“還是沒有接?”老趙頭放下了菸袋鍋。
尹琿點了點頭:”也許昨天真的喝得太多了吧,但願他不要出什麼事纔好。“
就在他和老趙頭休息這當口,靈堂也佈置停當了,周館長看了看時間說:“好了,可以把屍體擡進來了。”
周館長叫了幾個人去把錢方的屍體擡進來,一會兒錢方的屍體就從外面擡了進來,然後幾個人又七手八腳地把屍體放到了已經佈置好了的停屍臺上。
錢方的屍體雖然經過了美容處理,看了以後還是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由於血液的大量流失,屍體的臉皮顯得特別的白,一種陰慘慘的白,就像電影裡塗了白粉的殭屍的臉一樣。而且屍體的一隻眼珠也不見了,只好用一個假的眼珠來代替,兩隻眼睛看上去完全不一樣,就像是兩個不同的人的眼睛長到了一起一樣。屍體臉上和頭上被撕裂的地方用線縫了起來,由於錢方的頭部差不多完全被撞碎了,整個頭顱幾乎都用線逢到一起的,所以屍體的臉上縱橫交錯着許多像蜈蚣一樣的縫合口,整個頭就像一個用線逢成的參白的木偶一樣猙獰可怖。
幾個小時之後,錢方的追悼會正式開始了,陸陸續續來了許多悼念的人,基本上都是殯儀館的職工,還有一些是他的親友。民政局也派了一名代表前來,就把整個屋子擠的滿滿的了。來的人都帶了花圈和輓聯,大大小小的花圈堆滿了停屍臺的四周,最後實在堆放不下了,只好先撤掉了一些出去,好讓後面的人有位子放。
雨還在下,合着靈堂裡低沉的哀樂,給追悼會營造了一個很好的悲傷的氛圍。
前來弔唁的人都先向屍體鞠躬行禮,然後獻上花圈和輓聯,完畢後再從停屍臺旁邊緩緩的走過,瞻仰死者的遺容。
雖然前來弔唁的人都知道錢方是出了車禍以外死亡的,在來之前每個人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錢方猙獰恐怖的面容嚇了一大跳,全都從停屍臺匆匆而過,別說瞻仰了,連看都沒人敢細看,還有的只是向屍體掃了一眼就走了,大家都覺得心裡七上八下的有些不安。
這個時候,歐陽雪竟然也帶着一箇中年警官來了,先是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死者爲大的道理,他們還是懂的。行禮過後,周館長趕忙迎了上去,將二人給錢方的父母作了介紹。
錢方的老母親淚流滿面地拉着歐陽雪的手想說些什麼,可是由於太過於傷心了,張了幾次嘴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只是拉着她的手一個勁兒地顫抖,最後竟然“撲通”一下跪在了歐陽雪面前,然後才抽搭着說出話來,希望歐陽雪無論如何也要把兇手查出來,不要讓自己兒子死的不明不白的。
不知道是靈堂裡面悲傷的氣氛,還是受錢方父母哭聲的感染,歐陽雪突然也感到一種想要流淚的感覺。趕忙把錢方的母親扶起來,有些哽咽地說:“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把案子調查清楚,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錢方的母親感激地點了點頭,向歐陽雪道了謝,然後又去接待其他前來弔唁的人。老趙頭和尹琿他們就像默哀一樣,靜靜地站在停屍臺旁邊,誰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半個小時後追悼會漸漸接近了尾聲,前來弔唁的人都陸陸續續的回去了,靈堂裡就只剩下了殯儀館的職工。
周館長帶着一種悲哀的腔調說:“好了,其他人都已經走了,剩下的就由我們本館的職工送錢師傅一程吧,希望錢師傅能早日在天國安息。”
說着周館長緩慢地走到停屍臺前,放下手中的花圈,然後恭恭敬敬的鞠了三個躬。其他人都捧着早已經準備好了的花圈按照順序一一上前鞠躬行禮。
追悼會結束後,周館長一邊讓火化工趕緊把錢方的屍體拉走,一邊讓人撤掉靈堂重新佈置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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