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周館長緩慢地走到停屍臺前,放下手中的花圈,然後恭恭敬敬的鞠了三個躬。其他人都捧着早已經準備好了的花圈按照順序一一上前鞠躬行禮。
追悼會結束後,周館長一邊讓火化工趕緊把錢方的屍體拉走,一邊讓人撤掉靈堂重新佈置大廳。
尹琿不想被叫上去幹那些粗重無聊的活,再加上家中還有唐嫣,沈菲菲兩人,於是在追悼會結束之後,便早早的離開了殯儀館。
等老趙頭從殯儀館出來後,瀟瀟細雨已經告一段落了。
沒想到追悼會剛結束,雨就停了下來,看來這場雨還真是特地爲老錢下的啊,想到這,趙得水淡淡一笑,從耳根上掏下一根紅塔山,擦了擦火柴點上。
不過抽着抽着,他卻還是有些擔心起來,畢竟,大半天都沒見到孫發學這老傢伙了,電話也打不通。
老趙頭的心裡終於有些惶惶不安起來,咬了咬牙,他決定親自到孫發學家裡去一趟,看看這老傢伙到底在家裡幹什麼。
去孫發學家的途中,趙得水一直都覺得心神不寧的,不知道是因爲昨天晚上沒有睡好覺,還是被錢方的恐怖屍體給嚇着了,反正覺得心裡很慌亂,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好不容易到了孫發學家,老趙頭剛要敲門,卻發現大門是虛掩着的,於是就推開門走了進去。一進到房間裡,趙得水馬上就聞到了一股強烈的血腥味。尹琿的心裡馬上就緊張起來,心裡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老孫,你在哪兒?”趙得水大聲的叫着孫發學的名字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這時,血腥味越來越濃重起來,趙得水發現血腥味是從廁所裡傳出來的,於是趕緊三步並作兩步的朝廁所跑去。趙得水一把推開衛生間的門,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只感到一陣心顫,張大嘴巴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然後一下子跌坐在了地板上。
尹琿回到家裡,看到兩女安安穩穩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心也就安了,正猶豫中午是不是拌個蔬菜沙拉,剛打開冰箱,手機就叫了起來,拿出手機,裡面是老趙頭驚恐至極的聲音,尹琿彷彿看到了老趙頭渾身大汗,正拿着手機在那兒不停的顫抖。
老趙頭只說了兩個字就不再說話,尹琿聽到的只是從手機裡傳來的一陣又一陣粗重的呼吸聲。
“師傅,你怎麼了,爲什麼不說話?”尹琿着急的對着手機大喊。
“老孫,老孫他死了。”過了一會兒,老趙頭帶着哭腔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但是那不是真正的哭聲,而是由於心裡太過於激動,說話時嘴脣不停的哆嗦而造成的聲音顫動。
“什麼?孫師傅死了?”尹琿大吃一驚,手機差點從手上掉了下來。
“是的,就死在廁所的浴缸裡。”老趙頭的聲音依然抖的厲害。
“怎麼死的,也……也是意外?”
“不是意外,好……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咬死的,全身都被咬爛了,我正在他家裡,你趕快過來吧!”
“您彆着急,我馬上就過來,千萬不要把現場破壞了,我把歐陽雪一起叫過來。”
尹琿馬上給歐陽雪打了一個電話,這還是前幾天這個男人婆爲了方便隨時傳喚,給他的名片,看到是尹琿,歐陽雪的表情很是豐富,不過在聽說孫發學死了之後,歐陽雪也吃了一驚:“好的,我馬上就趕過來。”
“好的,你趕快過來,我先去了。”尹琿把孫發學家的地址告訴了歐陽雪,然後和兩女說了幾句,便急速地下了樓。
此刻,老趙頭正坐在客廳裡心驚肉跳地等待着,雖然還是白天,但他還是把客廳裡所有的燈都打開了,客廳裡一片燈火通明,只有這樣他纔能有一絲暖意。
老趙頭不知道自己剛纔是怎麼從廁所裡跑出來的,是屁滾尿流,還是連滾帶爬?或許兩種都有,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能跑出來就行了。他揉了揉還在微微發抖的雙腿,就是剛纔從廁所裡跑出來那麼幾步他就覺得雙腿痠痛無比,可能是瞬間爆發的力量太大了,拉傷了大腿的韌帶。
揉了一會兒,腿上的疼痛減輕了許多,然後老趙頭來到窗前,不停的向下張望,希望能搜索到警察的身影。
他一個人真的不敢再繼續呆下去了,身爲茅山傳人的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整間屋子裡充滿了哀怨的鬼氣,這鬼氣到底有多怕,老趙頭的心裡也沒譜,不過唯一能判斷的是,這種力量,是自己所不能抗衡的,甚至於連自己煙盒上鑲嵌的那枚三清祖師的銘牌,也因此變得暗淡無光。
想到這,老趙頭重重的做了個深呼吸,說不定咬死孫發學的那個東西還躲在某個角落裡偷偷的窺視着自己。隨時都準備趁自己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的爬出來,慢慢向自己靠近,然後猛地朝自己撲過來,把自己咬得血肉模糊。這樣想着老趙頭不禁越發感到害怕起來,彷彿覺得房間裡的某個角落,真的有一隻恐怖的怪物正睜大着一雙血紅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自己。
他回過身去,用目光在客廳的每個角落一點點地搜索起來,整整觀察了幾分鐘,確定房間裡再沒有其他的東西后,老趙頭才鬆了一口氣,懸着的一顆心也落了下來。就在老趙頭放鬆了些的時候,門突然“吱呀”一聲自己打開了,老趙頭嚇了一跳,原來是尹琿開門進來了。
尹琿一進門就問:“孫老的屍體呢?在哪兒?”
老趙頭唉聲嘆氣:“還在廁所裡,現場都沒有被動過。”
尹琿點點頭:“我來之前已經給歐陽雪打了電話了,他應該很快就到了。”
正說着歐陽雪就帶着一胖一瘦兩個警察趕來了,看她那風塵僕僕的樣子,顯然沒顧上喝一口水,就急急忙忙的過來了。
“怎麼樣,屍體在哪兒?”
“在廁所裡,現場的東西都沒有動過,還保持着原樣。”
歐陽雪橫了他一眼:“這樣最好,我們到廁所去看一下吧!”
老趙頭帶着歐陽雪等人來到廁所,廁所的門半開着,站在門邊就能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歐陽雪一把推開廁所的門,看到裡面的情景,她和尹琿兩人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瓷磚上淌滿了鮮血,孫發學的屍體一半泡在浴缸裡,一半趴在浴缸的邊沿上。屍體渾身上下一片血肉模糊,肌肉和皮膚都被活生生地撕了下來,肚子也被咬破了,腸子全部流了出來。特別是頭部和臉上的皮肉全被啃食光了,只剩下少量的肉渣還殘留在上面,整個頭部完全變成了一個血骷髏。
歐陽雪從來沒見過這麼血腥恐怖的場面,感到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的難受,差一點就吐了出來。她環視了一下廁所,廁所不大,大概只有五個平方,從門進來是一個組合的洗手池,洗手池旁邊不遠的地方就是抽水馬桶,馬桶的蓋子還沒有關上。對着馬桶和洗手池的就是浴缸了,孫發學住在四樓,而且廁所又處在房子的最裡面,房間的門窗有都完好無損,到底是什麼東西把他咬死的呢?它又是怎麼進到浴室裡的呢?
歐陽雪忍住噁心,戴上了塑膠手套,把孫發學的屍體從浴缸裡拖了出來放在了地上,然後仔細地檢查屍體上的傷口。發現屍體上的肉都是被活活的撕下來的,而且從傷口腐爛的程度來看,孫發學應該是昨天晚上被殺死的,泡在水裡的下半身已經有些微微的發脹,屍體也只有一些輕微的腐爛,並出現了淡淡的屍斑。
最後歐陽雪判斷出這應該是一件典型的室內謀殺案,但兇手到底是什麼還不大清楚,也許是人,或許……是其他的什麼東西。
這時她聞到屍體上散發出了一股淡淡的酒味,問:“死者昨天喝了酒?”
尹琿點了點頭說:“是的,昨天晚上我和我師傅,還有孫老出去喝了一點酒。”尹琿把昨天和孫發學出去喝酒的事說了一便。
“原來是這樣,屍體也是你先發現的?”
“是我師傅發現的,昨天晚上我們都喝高了,今天早上我不見孫老來參加葬禮,還以爲他昨天晚上出了什麼事了,於是就和師傅說了下。追悼會結束後我師傅就趕過來看他,沒想到卻發現他死在了廁所裡。”
這樣的話,孫發學應該一直是一個人在家裡了,到底是什麼東西殺死他的呢?理了理雜亂的頭緒,歐陽雪將塑膠手套丟進了垃圾桶,準備打開水龍頭清洗一下手,卻驚訝的發現,水龍頭裡流出來的竟然不是水,而是……鮮紅的血漿!
“啊!”毫無防備的她被嚇得連退了好幾步,不偏不倚的摔進了尹琿的懷裡,而那一邊的老趙頭則皺緊了眉頭。
“血……血……”歐陽雪的聲音明顯帶着出離的顫抖。
“呵呵,警官你看錯了吧?這分明就是自來水嘛!”說完,老趙頭身子一閃,就遮住了歐陽雪的視線,右手拇中指二指虛空連劃,然後便慢騰騰的關掉了水龍頭,等他再打開時,流出的血漿,又變回了清澈的水滴。
“這,怎麼。可我剛纔明明看見……”歐陽雪愣了,先前她明明看見水龍頭流出的是紅黑色血液,可現在卻又恢復原樣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還躺在尹琿的懷裡,而對方也是同樣一臉意外的看着自己,當下臉一紅,急急忙忙的掙脫開來。
“大概是警官您勞累過度,產生幻覺了吧?”老趙頭揹着手,優哉遊哉的踱了回來:“唉!這幾天確實發生了一些不該發生的事,您的精神還是值得我們這些對社會毫無貢獻的人敬佩的,不過,老頭子勸你一句,該休息的時候要休息,養精蓄銳,才能將兇手儘早抓獲。”
“是啊,老大,你就別一驚一乍的了,這水龍頭好好地怎麼會流出血,你這話自來水公司情何以堪呀!”旁邊的兩個警察幫腔道。
“看來我多心了。”聽到別人都這麼說,歐陽雪也就沒再說什麼了。何況爲了讓她相信,老趙頭還親自在水管子下洗了一把手,事實勝於雄辯,不是嗎?可惜誰也沒看見,尹琿那原本笑眯眯的臉,已經變得一片鐵青,只有他才知道,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誰纔是真,誰纔是假。但老趙頭爲什麼要玩出一招偷天換日呢?他到底,是爲了什麼?
閉了閉眼睛,歐陽雪擺擺手:“先出去吧,我們到客廳裡去坐一會兒。”
五個人到客廳,歐陽雪向老趙頭打聽了一下孫發學近期的情況,看能不能找出有作案動機的嫌疑人。
老趙頭說:“孫發學爲人很好,在殯儀館和同事們的關係都處的不錯,而且這段時間自己都和他在一起,並沒有什麼意外的事情發生,所以不可能有人會想到殺害這樣一個孤苦伶仃的老人家,要財沒財,要色沒色的。”
“難道他從來都沒有得罪過人嗎?或者說以前會不會有人和他有什麼過節。”歐陽雪允自追問。
“我說歐陽警官,你有智商不?即使同事之間有什麼不愉快的,很快就會過去了,也不可能想到殺人呀!要像你這麼說,幾個禮拜地球上人就死一半了。”尹琿差點被這個胸大無腦的傢伙給問噴了,唉!人民警察,他心裡不覺搖了搖頭。除了有沒有得罪過人,就是有沒有過節,您能問點新鮮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