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大鬧壽筵

耿昱歡天亮而出日落而歸,一天下來記錄了不少東西。山城山城,顧名思義,坐落在山脈間較爲平穩的地方,不知是否應驗了仁者樂山這句話,這裡的人都把禮孝仁義掛在嘴邊,一天下來聽到的比她之前日子記錄的關於仁政的思想加起來還要多。而間或聽到的都是關於尹忠是怎樣的會做生意,很多年前隨便出遊一趟就帶回來萬貫家財,又是怎樣的樂善好施,鋪路修橋開善堂是商人的楷模。附近大大小小的商家全仰仗尹公關照,因爲德高望重所以壽辰將近來了很多祝壽之人。而屆時尹忠不僅在府上宴請賓客,府外長街上更要開上流水席,只要願意去的都可以吃上一頓。

耿昱歡聽得有趣,晚上去敲容令的房門,邀請他同去參加尹忠的壽筵。

容令的神色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道:“你和尹家也有交情麼?”

“那倒不是。”耿昱歡道,“只是聽說明日也會有很多有識之士出席,我想主要是想長長見識。”順便做做記錄。

容令道:“罷了,我也是要去的,但是不能和你結伴,而且明日你見到我最好裝作不認識。”

“哈?”耿昱歡不明白他爲何這樣說,但容令擺擺手,神色疲倦似乎不願多說,也只好不再問什麼。

第二天,去敲容令房門無人迴應,竟然早早走了。耿昱歡摸摸鼻子,看來是人家不想和她一路,只得自己問了尹府方向,步行而去。

還沒看到尹府大門,就聽見熙熙攘攘的喧鬧聲,果然是長街流水席,從巷頭到巷尾擺着看不到邊際的桌椅,已經坐了不少人。外面這些混飯吃的什麼類型都有,莊稼漢打扮的,苦力打扮的也都不少,顯然是藉此機會吃頓好的,當然也不乏慕名而來的,只是有請柬才能進入尹府,沒有的只能在外面隨便坐了。

耿昱歡好不容易在靠近尹府正門處找到一桌人比較少的,這附近的人看起來好像就是真正來祝壽的,不少人還拿着賀禮,蹭飯的似乎都不好意思坐這邊。耿昱歡暗吐舌頭,儘量找個角落的位子坐了下來,有人瞥了她一眼,見她兩手空空穿着普通,鼻子裡哼了一聲也懶得搭理她。

正東看西看地聽衆人亂七八糟地說些什麼,忽然遠遠走來一個全身黑衣的人,頭上好大一個帽子,黑色的紗巾垂了下來,也看不清長相。

這種打扮在壽筵上自然奇特無比,引得衆人紛紛觀看,來人越走越近,耿昱歡眯起了眼,很眼熟啊,這身型,等那人走過他們這一桌,看到背影時。耿昱歡啊得驚呼一聲,竟然是容令!那背影在來時她可是盯了一路的,那種瘦削挺拔的背脊,除了容令不做第二人想,他怎麼打扮成這個樣子?

耿昱歡那一下叫得大聲,附近的人都轉頭看她,容令卻腳步不停,走進了尹府大門,竟然是有請帖的!真不夠意思,有熱鬧都不叫上她,耿昱歡心裡碎碎唸了一下,隨即覺得好笑,人家跟你萍水相逢,憑什麼叫你。只是這樣一來,她本想在外面隨便轉轉的,此時卻很想進去看個究竟。

請柬請柬請柬,哪裡能搞到請柬啊?耿昱歡坐不住跑到尹府門口團團轉,眼睜睜瞅着一個一個的賀客手持請柬走進尹府大門,自己卻一籌莫展,門口幾個迎客的管家門房之類的人看到耿昱歡在門口晃悠卻不進來也不離開,都覺得奇怪,不停得瞪她,耿昱歡看得心煩,隨手在外衫衣袋亂摸,忽然摸到一塊涼涼的東西,拿出來一看,原來是蕭華顏在她之前離開蕭府時給的信物——一塊刻着蕭字的青玉。

翻來翻去地看了看,做工精緻,手感溫涼,不過現在好像沒什麼用處嘛,耿昱歡正想再裝回去,忽然眼前跑來一個滿臉堆笑的人,原來是迎客的管家,這麼突然一出現倒是嚇了她一跳。

那管家擺着笑臉,眼睛卻緊緊盯着耿昱歡手中的青玉,“你幹嘛?”耿昱歡握緊了青玉,緊貼着自己。

“啊——沒,這位小姐是米鎮蕭家的人啊?”那管家神態恭敬的問道,“小姓趙,蕭家跟咱們尹家生意上一直有着來往,所以小的知道這塊青玉是蕭家重要人物才能拿的,敢問小姐是——”

“蕭夫人的義女。”耿昱歡聽明白了,心中一陣竊喜,她也知道蕭家對外經商的一向由蕭華顏主持,而外人皆稱之爲蕭夫人,“義母前陣子讓我四處看看各處商號,今日正好來到山城,久聞尹老爺子大名,聽說尹老爺子今日六十大壽便匆匆前來,只是苦於沒有請柬,所以纔在門外徘徊。”

“蕭夫人的義女要給老爺拜壽哪裡需要什麼請柬!”趙管家忙道,“蕭小姐請進。”

出乎意料地順利進入尹府,耿昱歡也懶得給他解釋自己並不姓蕭,樂滋滋地跟了進去。

府內也是到處擺滿了桌子坐滿了人,趙管家帶着耿昱歡見縫插針地走向內院,邊走邊道:“這就帶蕭小姐去見我家老爺,只是現在來了不少身份尊貴的人,老爺可能還要等一等才能抽出空來。”

“等等,不忙!”耿昱歡連忙道,“我今日纔到此地,還沒來得及準備賀禮,若是代表蕭家空手拜見實在不妥,還請趙管家不要說出我的真實身份。”

“這——”趙管家一臉爲難。

“日後我從米鎮挑選好合適禮物再來正式拜見,”耿昱歡語氣懇切,“就請趙管家先隨便找個地方讓我坐下,今日一睹尹老爺子風采即可,帶我再次來訪時定會好好謝謝趙管家。”

“既然蕭小姐這樣說了,小的只好照辦,”趙管家帶着耿昱歡走到大堂,在角落中找到空位安排她坐下,便接着到門口迎客。

耿昱歡四下打量,尹府從陳設建築的奢華上來說比不過益都風格的氣派,但到處寬敞明亮,倒也別有一番風味。大堂裡擺了有十幾桌酒席,正中一桌還沒有坐人,應該是留給尹忠的,不過這都不是她的目的,當視線走到另一處角落這才停了下來,果然容令也在其中,還是帶着那頂怪異的紗帽,頭埋得很低,似乎並沒有看到耿昱歡。

真是奇怪,如果不想引人注目就別打扮得那麼怪啊,帽子拿下來嘛,反正容令那張臉也沒什麼不能見人的,耿昱歡心想。

沒多久,後堂傳來人聲,緊接着走出來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雖然臉上皺紋不少,但一雙眼睛依舊炯炯有神,穿着華服,應該就是尹忠了,後面跟着個雍容華貴的老太婆,大概就是尹老夫人,再就是兒子女兒孫子孫女輩的人。耿昱歡看這一家人的面相,總覺得有一絲熟悉。

尹忠呵呵大笑着:“讓大夥兒就等了,各位賞臉大老遠來給我這糟老頭子拜壽,先謝過了。”

呼啦啦站起來一大片,說着各種各樣的客氣話還有祝壽的賀詞,耿昱歡也跟着站了起來,鬧騰了老半天這才紛紛落座。

席間尹忠介紹他的兒子媳婦女兒女婿給衆人敬酒,依次算來到場的有他的一個女兒兩個兒子以及能站能跑幾個孫子孫女,挨個敬完後賓客們少不得再說些郎才女貌尹老爺子福大業大的之類話。稍稍安靜下來時,忽然大堂上每個人清清楚楚地聽到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尹老爺子是不是年級太大記性變差,不是還有一個女兒麼,怎麼忘了?”

對於坊間那個尹家長女要來報仇的傳言,在座的也多有耳聞,但壽筵順利進行到一半,大家也都以爲那只是謠言而已,沒想到就在和樂融融的氣氛之下,竟然有人用冷冰冰的語調說出這樣的話來,都是心頭一震。

耿昱歡更是大驚,這聲音分明就是容令發出來的,只是略改了聲調,偏向女子,只見遠遠的角落中緩緩站起一個黑衣黑帽之人,卻不是容令是誰?

其他人只是覺得訝異,而尹忠以及尹夫人則是又驚又怕,尹忠用手指着容令,渾身顫抖話都說不出來,尹夫人則尖聲道:“鬼鬼祟祟的,你是什麼人!”

容令連聲冷笑着,聽得人心中冰涼,就見他緩緩取下頭上紗帽,看清那人長相,尹忠倒吸一口涼氣,聲音顫抖,“你——你怎麼還是這副樣子?”

尹夫人則尖叫起來:“你究竟是人是鬼!”

賓客們先是驚豔地讚歎,聽到尹夫人用刺耳的聲音發出此問,都是頭皮發麻,什麼意思?

耿昱歡則是大奇,那臉型身骨絕對是容令沒錯,可是面容卻有所變化,不知是易容還是化妝的緣故,臉部的線條柔和了少許,男子的英氣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女子的柔媚,但依舊絕美,更讓耿昱歡吃驚的是,那面容竟然和尹忠有幾分相似。

附近的賓客中有上了年紀的人也是驚呼一聲,紛紛竊竊私語,“這不是當年的尹大小姐麼?”

“不愧是山城第一美女啊,還是誰也比不了。”讚歎聲。

“好像比最後一次見到她年長了幾歲?”疑惑聲。

“呸!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就算看起來年長了些也不可能還那麼年輕!”聲音有些顫抖。

“難道——真的是鬼?”抖得更厲害了。

“大白天的,怎麼可能!”

耿昱歡聽得糊塗,容令怎麼看都不會是超過二十歲的樣子,而且他之前分明是個男的嘛!

尹忠驚喘了幾下,似乎稍稍恢復了些,怒道:“你是哪裡來的妖孽!竟然冒充我二十多年前就遠嫁的女兒!?”

“遠嫁?”容令離開席位,緩緩走近尹忠一家,“只怕是被你遠遠賣掉的女兒罷!你以爲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這張臉了麼?”

陰森森的語氣加上全黑的服飾,似乎平地裡颳起一陣冷風,讓所有人打個冷戰。

“你究竟是人還是鬼!”尹夫人的聲音顫抖着再次響起。

白玉般的手擡起,直直指向尹夫人,“賤人!你——活生生把一個小妾欺凌致死,竟然能安心活到現在麼?你怎麼還沒滾到陰曹地府去!”

“我沒,我沒有!”尹夫人慌亂地搖頭,“我沒害死她,她是自盡而亡的!”

“若不是你,她會丟下年幼的女兒投井自盡麼?”容令的聲音益發淒厲,“會任由狠心的父親賣掉女兒嗎?”

尹忠一拍桌子,大叫道:“來人,來人吶!把這個瘋子給我亂棒打出去!”

“你,趕我走?不覺得虧對你苦命的親生女兒嗎?”容令的表情有些難以置信,“連一句道歉的話都不願意說嗎?”

“來人!快來人!”尹忠看着容令的腳步慢慢移近,叫得更加大聲。

他的兩個兒子也已經迎了上來,“哪裡來的瘋子,快滾出去!”

“瘋子?”容令冷笑着,“你們不認識這張臉麼?”

兩個人遲疑着對視了一眼,眼中竟然都是恐懼,老大咬咬牙,伸手就要來推容令。

寒光一閃,容令的手上多了把軟劍,斜斜搭在尹家老大的臂膀上,那軟劍竟也鋒利無比,衣袖已經裂開,內裡的皮膚上多了道血痕。

賓客以及女眷們齊齊驚呼起來,此時門外涌進來一批家丁護院,尹家老二高叫道:“把這個瘋子給我抓起來狠狠得打!”

尹忠也叫道:“休傷我兒,你這瘋子!”

“你也知道心疼兒子,那第一個女兒就不值得珍惜嗎?”容令的表情冰冷,眼中卻多了一絲奇異的悲哀,“我沒想傷害你們,我只想問問你們是否還記得這張臉,聽一句道歉的話而已,不要再逼我。”

尹夫人尖聲叫了起來:“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快抓住這個瘋子!”

家丁們衝了進來,賓客們則在慌亂中紛紛向外跑去,一時之間亂成一團,尹忠的女兒兒媳都把自己的兒女護在身後,尹家老二則一把扯過老大,容令也沒有再上前,只是盯着尹忠:“告訴我,你爲什麼狠心賣掉親生女兒,你不是很會做生意嗎,怎麼會缺錢?”

尹忠養尊處優的臉上全是冷汗,顫抖着道:“我沒有辦法啊,我們欠下錢莊很多錢,原本是想離開山城再也不回來的——”

“結果正好拿着賣女兒的錢,還了債接着賺錢嗎?”容令厲聲道,“你不覺得燙手嗎!”

“一個窮丫頭生的女兒,我們把她賣到好人家是她的福氣!”尹夫人搶着道,“人家願意出那麼多錢,肯定也不會虧待了她!”

“你還有臉說話!”容令怒道,“就是窮丫頭所以纔會被你逼到自盡,丫頭的命就不是命了嗎,丫頭生的孩兒就活該被賣掉嗎?”

看着顫動的軟劍指向自己,尹夫人兩眼一翻竟然昏了過去。

“哼!”容令瞪向尹忠,“還有你!既然答應了取那丫頭做妾,爲什麼不好好保護她,爲什麼任由這個女人欺負她們母女!”

“你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尹忠退後着顫聲問道,“快來人,快來人,都死到哪去了!”

容令氣得渾身發抖,完全沒有察覺已經有家丁來到她的身後,忽然在賓客們的紛亂的驚叫聲和腳步聲中聽到一聲熟悉的尖叫:“小心!”還沒意識到是誰在警告她,就覺得後背一涼,連忙向前跨出一步,避開了那致命的一刀,但背心的黑衣也被劃出一道裂痕。

耿昱歡沒有和賓客們一起逃出門外,而是躲在角落裡看着容令的質問,越聽越是心驚,再看到有家丁手持長刀悄悄走到容令身後,連忙出聲提醒,紛亂中除了容令沒有人聽到她這一句。

容令手持軟劍,和十幾個家丁打在了一起,尹忠等人趁亂悄悄向後堂退去,容令怒道:“不要走,我還有話問你們!”一手架開一人手中刀柄,快步想追,卻又被其他人擋在了眼前。就聽見尹忠最後一句命令:“給我往死裡打!”

容令心裡一涼,手上招數更是凌厲,耿昱歡看那形勢,自己三腳貓的功夫若是下場,除了添亂一點忙都幫不上,只能在旁邊東跑西跑的撿起寫酒杯菜盤扔向圍攻的家丁們,倒也能讓他們手忙腳亂一翻。

有人發現了旁邊這個小小的身影,怒喝道:“哪裡來的小丫頭!”舉刀便向耿昱歡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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