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說出那番話的,認識盛非凡這麼多年,除了拼盡力氣向他靠近、同他鬥嘴,我幾乎沒有過跟他傾談心事的時刻。
唯一一次最平和的相處,是我大學畢業前昔。
那時候盛非凡還在我們學校繼續讀研,其實也即將畢業,但因爲我要比他早離開,只覺得滿心都是依依離情。
我們的大學是在隔壁省的省匯讀的,我爸原本是不同意我去那麼遠,但我當時一顆心就想着要離盛非凡近一點,固執得執拗。我爸拿我沒辦法,又因爲很高興我考的是工商管理,想着也就四年時間,索性就遂了我的意。
臨走的那天晚上,我約了盛非凡一起吃飯。他答應得爽快,來了之後卻有些悶悶不樂。
我們各懷心事的吃了一餐飯,最後他提議一起逛逛校園。
那天晚上的盛非凡異常的沉默,我也無心去探究他的異常,只貪得半晌偷歡,默默感謝上蒼恩賜我圓了能和他一道安安靜靜散會步的心願。
送我回寢室的路上,盛非凡才沒頭沒腦地問我:“你會出國嗎?”
我那時並不知道陳予歆準備出國的事,更不知道他是怎麼了,只是茫然的搖搖頭。
他又恍若無事地笑笑,有些落寞地說:“也不知道是不是外國的月亮比較圓,那麼多人喜歡出國!”
我和盛非凡都沒有料到,他在說完那句話的一年半後,會追在陳予歆後面跑去外國看月亮。
我不知道盛非凡去美國的這半年遇見過什麼事,和陳予歆有過什麼牽扯,更不知道他是如何越洋和尹南歌走到一塊的。
但我知道,我清楚明白他是尹南歌的準未婚夫。我也一直記得他曾經冤枉我是故意要粘上他的那句話。
無論我和賀高翔將來會如何,我都必須跟盛非凡劃清關係!
盛非凡板着臉,薄脣抿得緊緊,顯然十分不悅,半晌才冷冷地說嘴裡擠出一句:“這麼說,我還是你和賀高翔的媒人?”
我沒有作聲,嘴角卻仍保持着淺淡的笑意。
盛非凡卻像是突然惱了,陰陽怪氣地說:“你的喜歡還真是堅貞,我不過才走了半年,你就轉對別人演起情深意重、難以割捨!”
我料不到他會這樣說,臉色一變,他大抵也料到自己失言,臉上閃過一絲懊悔,隨即又恍若無事般扭過頭看着車窗外。
“你什麼意思?”我徒勞地握緊手心,看着盛非凡的後腦勺,問得毫無底氣。
他一動不動地看着外面的夜雨,良久纔有點譏諷地反問我:“我什麼意思你不應該最清楚嗎?你不是從高中開始就暗戀我嗎?”
我張口結舌,再說不出半句話來,只覺得周圍的氣溫一下子降至冰點,半年前他諷刺我故意要賴上他的那種感覺再次造訪,是打心底漫出來的寒意。
我循着記憶裡的情節一一回顧,卻怎麼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差子。我以爲自己的暗戀無人不知,是真的暗無天日的愛戀,可時至今日我才知道,我才知道原來盛非凡一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