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高翔就是被我逃了婚的準新郎。
準新郎看向我的眼神有點複雜,像是如釋重負,又像頗感安慰,抿了抿嘴才淡淡地開口說:“爸,先讓婠婠進屋吧……”
我又咽了咽口水,賀高翔這種不溫不火的語氣讓我更加忐忑,他現在不應該……盛怒嗎?
老爸沒有作聲,抱着我的手力氣卻是鬆了鬆。
我也顧不上許多了,偏過腦袋往他懷裡蹭了蹭,像以往闖了禍後跟他認錯撒嬌那樣,特討好地說了一句:“老爸,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老爸總算放開我,沉着臉地瞪了我半晌,然後挑高了眉毛特嚴厲地問我:“那你好好說說,自己哪裡錯了?”
這纔像我那個吒叱商場的老爸!
我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吊了一回膽,咬着嘴脣,有點心虛地瞄了一眼站在門口的賀高翔,特小聲地回答:“錯在招呼都不打就逃婚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啊老爸,我也是一時沒想開!”
講完自己都覺得哭笑不得,老爸果然準確地抓住了我話裡的重點:“逃婚還能打招呼?”
“爸……”我抓住老爸的手試圖撒嬌,結果老爸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番,板着臉拂開我的手,又斥了句:“真是越大越胡鬧!”然後就這麼丟下我,擰着眉毛轉身進屋了。
我看着老爸的背影,心裡的大石頭落了一半,收回視線,又正好掃到一旁的賀高翔。
他仍舊一副神色複雜的樣子,目光牢牢地鎖在我身上,見我看向他,嘆了口氣對我說:“對不起!”
神情格外的凝重。
我愣了愣,當初說要結婚的人是我,現在逃婚的人也是我,他這對不起是從何說起?
旁邊的許媽訕訕地掃了賀高翔一眼,拉起我的手就往屋裡走,邊叨叨着:“有話進屋裡說去吧,官官你也真是的,出了問題就應該想辦法解決,你就這麼沒聲沒息跑掉了,不是把事情弄得更糟了嗎?”
我自顧自地想着賀高翔莫名其妙的道歉,又心虛得不敢多問,壓根沒認真聽許媽在叨叨什麼。才走到玄關處,肚子突然很不爭氣地咕嚕叫了幾聲,許媽立刻停下叨叨,一臉關切地問我:“還沒吃飯呢?”
我深感丟人地點點頭。
“你這孩子……”許媽既愛又憐的嘆了口氣:“去跟先生好好認個錯,他着急了一整天,擔心得不得了,我去給你煮點吃的。”
我點點頭,等許媽去了廚房,才又朝剛纔幫忙關了門跟在後面的賀高翔低聲問了句:“你媽她……”
我這纔想起來,昨天來參加婚禮的,除了我爸的客人,還有被賀高翔背地裡不知道使了多少勁、終於說動了的賀媽媽!
一想到我就那麼腦袋一熱,卻讓賀媽媽長途跋涉地來看了一場沒有新娘的婚禮,我就想撞牆,哪裡還顧得上誰對不起誰的事。
“她回去了。”賀高翔走過來牽起我的手,沒什麼情緒起伏地說:“還是先去跟爸說清楚,你這麼一跑,他差點沒把我拆了。”
“抱歉,我……”我做低眉順目狀,尋思不出合適的話來替自己辯解。
賀高翔握着我的手緊了緊,邊領着我往正背對着我們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老爸那裡走,邊柔聲寬慰我:“不怪你,別自責。”
他話音剛落,我心裡的愧疚感就水漲船高。
我一貫活得沒心沒肺天不怕地不怕,從小到大禍闖了不少,但幾乎沒有過這麼慚愧心虛的時候,爲了一時的感觸就逃了這樣處處寵我讓我的人的婚,我真是……
心裡的罪惡感壓得我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衝動果然是萬惡的魔鬼,幸好這世界上雖然沒有後悔藥,但事情似乎也並不是太糟。
我有種劫後餘生的滿足感,用力地回握住賀高翔的手,他低頭看了我一眼,嘴角總算溢出一縷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