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屋子裡一片漆黑,彷彿伸手不見五指,唯一僅剩的光源,好像只有那像是浮在半空中的無數猶如螢火般的燭光。它們此時此刻看上去就像是潺潺流水一樣,將這既厚重,又滿溢着金屬質感的黑暗漸漸驅散。
在這些忽明忽暗的燭光面前,是澪有些緊張,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的臉蛋,她看起來似乎整個人都有些僵硬,肩膀也彷彿在微微顫抖着。“今天能來爲我慶祝生日,真的非常感謝——!”
說着,只見她微微閉上眼輕輕地深呼吸了片刻,然後認真地面朝筱那邊一本正經似的低下頭,“謝謝你,筱姐姐!”說完,嘴角又不由得悄悄上揚了少許。
笑得有些得意,“小事一樁嘛,別在意!”
緊接着,從桌子另一邊走過來的筱伸出手,毫不客氣地輕輕放在了她腦袋上,一遍遍輕撫着那既柔軟又清爽的頭髮。霎時間,澪的表情有些畏縮,不禁往後退了幾步。同時,好像害羞地又迅速地低下了頭。
“比起這個,趕緊許個願吧?”
緊接着,筱拿食指輕輕抵住下巴,輕咳了一陣補充道,“嗯!”澪的表情有些驚訝,不過在短暫的沉默後還是用力地點了點頭,但是就在這時她又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來了似的再次擡起頭有些期待地問:“我能把願望說出來嗎?”
“哎?”
頓時,筱愣住了,同時她發現,澪的臉近在眼前。她好像很期待自己的回答似的,那彷彿閃閃發光又有些忐忑的視線實在過於直白易懂。所以,這個瞬間,筱反倒猶豫了起來,“說出來的話,不就不靈驗了嗎?”
這時候,坐在她們倆斜對面椅子裡的奏用稍顯冷淡的語調尖銳的指出這一點,“所謂的願望,就是這樣的東西——”然後,又用與之前稍有不同的慵懶語調進行了補充。
“誒?可是我覺得把願望說出口的話,實現的機率說不定會增加很多啊?”
說完,只見澪有些沮喪地垂下了肩膀。
“那就這樣做吧?”這時,筱微笑着輕輕蹲下身,把手輕輕放在她的肩膀上說,同時,轉過臉故作生氣似的瞪了一眼奏。“可以嗎?!”瞬間,澪的臉上彷彿又恢復了活力。
“當然可以!”
趁勢,筱不由得一邊笑;一邊衝她眨了眨眼。
“那我的願望就是希望哥哥能趕快找到喜歡的人!還有還有,如果可以的話,一鼓作氣結婚是最好的!”不料,她話音剛落,憂就被剛喝了一口,彷彿還在喉嚨口的橙汁給毫不留情地嗆到了。頓時,只見他不得不一邊彎下腰拼命喘氣;一邊連連咳嗽!
“澪,你冷不防說些什麼啊?!”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擡起頭來,表情看似非常狼狽地追問着她,“哎?難道哥哥你不想嗎?”澪則帶着奇怪又困惑的表情微微歪過頭反問他,“那樣一來的話,你也可以從我這兒畢業了吧?”
頓時,哭笑不得的憂呆住了,甚至脖子看上去都有些僵。表情也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呆若木雞,“再說了,前些日子筱姐姐向你告白了吧?”她話音剛落,筱很明顯也好像被嚇了一跳。
並且臉隱約開始泛起紅暈,“但是,你卻始終沒有回覆她吧?”
說完,只見澪的視線認真地盯着哥哥,目光也漸漸變得銳利、嚴肅了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麼啊?”憂一邊拼命躲避着她的視線;一邊問,“我只是覺得你這樣的做法有些卑鄙罷了——”
說着,澪的語氣變得既嫌棄又無奈,“她是認真的,這哥哥你總該明白吧?”緊接着又輕輕地嘆了口氣。“別說了,澪——!”這時候,再也無法繼續沉默下去的筱用有些顫抖的音調搶先一步打斷了她的話。
然後又偷偷地往憂那邊看了一眼,表情有些悲傷......頓時不禁心想:如果現在這裡的某個地方有個坑的話,自己可能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吧?然而此時此刻的她不知道的是,憂也在想着和自己同樣的事。
“爲什麼?”
轉過身來的澪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問道,“筱姐姐,你很喜歡我這笨蛋哥哥對吧?”頓時,沒法否認的筱不禁握緊了拳頭,然後在一陣短暫的沉默後重新慢慢地擡起頭說:“沒錯,如你所說......”
“既然如此......又是爲什麼?”
澪不由得連眨了幾次眼睛,把臉湊過去輕聲追問,“但是,我不想用這樣的方式達到自己的目的,畢竟強扭的瓜不甜嘛——”說着說着只見她又勉強自己笑了起來,“謝謝你。”
話音剛落,她的視線再次悄悄越過澪的肩膀,在憂那張同樣動搖得不得了的臉上停留了幾秒。然而,即便只有那麼短的時間,筱那泫然欲泣似的目光與微笑也好好地傳達了過去。
頓時,憂忽然感覺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就好像被人毫不客氣地挖去一塊似的疼......
“好了,我去廚房看看能不能幫幫櫻和彤老師的忙吧——!”
說着就像是給自己打氣似的,只見她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轉身朝廚房走去,“哥哥......”
“啊?”
帶着自責又愧疚的表情,憂傻傻地應了一聲,“差勁,你太差勁了——!”說完,澪仰起頭一口氣喝光了杯子裡的飲料,然後又把它重新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剎那間,發出了很大的聲音。
而且這時候,澪的眉毛都快擠到一起了。同時,也帶着一副彷彿怨念極深的埋怨表情盯着哥哥的臉不放。
那樣子,無論怎麼看,都像是在生氣。所以,憂也被她瞪得連對視的勇氣都沒有了。只是一言不發似的沉默着......“唉——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這時候,朧拖着含糊不清的語調像是感慨般的說道。
緊接着,拿起了放在左手邊的勺子,往自己碗裡毫不客氣地又舀了塊蛋糕......
“櫻、彤老師,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不料剛說完,就被彤橫衝直撞似的一把拽住手腕說:“可以的話,我想都交給你行嗎?”頓時,筱驚呆得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見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都交給我是什麼意思?”
說着,不由得覺得後背一陣惡寒,緊接着一股不祥的預感漸漸變成現實,“該不會老師你,全都搞砸了吧?”話音剛落的瞬間,只見彤厚着臉皮用力點了點頭。
“唉......”
筱不禁擡手輕輕捂住臉,然後用無奈又有些自嘲般的語氣說:“我明白了,您去外面等着吧——”說完,就伸手接過她遞過來的圍裙,走到了櫻旁邊,轉頭對她說:“抱歉,櫻......我不該把這事兒交給老師來做的。給你添麻煩了......”
“沒關係。”
櫻苦笑着輕輕搖了搖頭,“大部分的菜,我已經都處理好了,其實也沒那麼嚴重——”
只見她一邊說;一邊用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看着放在筱面前的砧板上的那一個眨眼間被一刀兩斷,劈得血淋淋的鯽魚頭。沒一會兒又是一陣哭笑不得似的苦笑。
然而即使是這樣的“爛攤子”筱也能不慌不忙地處理得很好,“櫻,把這紅燒魚端出去吧——?”
“喔......好!”
轉眼間只見她左手將煮得外焦裡嫩的紅燒魚遞給櫻,右手也沒有停,而是繼續將蒜以及蔥切成了碎末放到鍋裡。“接下來我來就好了,你去客廳等着吧?”
緊接着,她又轉過身來用平穩的語調說道。
“可以嗎?”
“嗯,沒問題。”說完,筱不由得露出了淺淺的微笑。“我知道了。”說完,櫻原本有些緊繃的表情也漸漸放鬆了下來,“謝謝,筱姐。”
然後,又有些感激似的補充了剛纔想要說卻沒能馬上說出口的話。
聽完後的筱笑着輕輕搖了搖頭。
之後,桌子上終於是被各式各樣的菜給佔得滿滿當當,“哇啊——”霎那間,澪不由得發出了有些手忙腳亂似的驚歎聲,“這些全部都是筱姐姐你做的嗎?”
只見她一邊直勾勾的盯着離自己最近的糖醋排骨;一邊興奮地問,“嗯,稍微努力了一下——”筱不由得露出滿足的表情,挺直了後背說。
“喜歡嗎?”
“喜歡!”
眨眼間,澪又是毫不客氣的秒答。
“太好了。”
說着,筱微微將身體前傾,伸手給她碗裡夾了一塊排骨,“請——”說完,又像是壞笑似的悄悄揚起了嘴角。頓時,澪的表情好像有點兒害羞,不過她還是紅着臉接過了。——“謝謝......”
說完,又馬上不好意思似的低下了頭。
然後,慢慢夾起猶如麥穗般金黃色的排骨,輕輕地咬了一小口。
這時候,牆壁上的時鐘不知不覺又走了一圈,夜晚的風也不禁變得有些冷了,體溫總會立刻就被它搶走。這時,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擡起頭看向憂那邊,有些猶豫地問:“......能問個問題嗎?”
“什麼?”
頓時,憂的表情既有些困惑也有點兒驚訝,“澪她爲什麼沒有去上學呢?”話音剛落,憂頓時啞然,緊接着就露出了像是非常難過的表情,“之前也是,爲什麼她都沒有去學校?”
然而,筱卻理所當然似的無視了他的表情,繼續追問了下去。
“難道,是有什麼不能說出口的理由嗎?”
只見她抱着胳膊,若有所思似的打量着又那拼命想要躲閃而不敢與自己對視的,彷彿有些心虛的目光。“其實,從很久以前我就想問了,老實說,很在意——”
緊接着,她又一本正經似的強調了一遍。
“不是這樣的!不是......”不料就在憂想要開口的瞬間,卻被妹妹強行搶先打斷了。“哥哥,讓我來說吧?畢竟這是我的事嘛!”然後,她又補充了一句。
“好吧。”
緊接着,在瞭解了妹妹的想法後,憂苦笑着輕輕點了點頭。
“筱姐姐,我不去上學的原因,不是因爲厭學。而是因爲在班級裡被欺負、孤立的緣故......”然後,在一陣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沉默後,澪總算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而且也做好了覺悟——
“被孤立?被欺負?”
頓時,筱不由得露出難以置信似的表情轉頭看了看憂,但是他的沉默等同於馬上就給了她答案,“可是,等等......爲什麼?”然而即便如此,一時半會兒筱還是冒出了數也數不清的問號。
“如果說憂被那麼對待我倒還能想象得到,但是爲什麼連你也......?”
“學姐,話說你那樣的說法是不是有點兒過分?”
她話音剛落的瞬間,憂忽然發出了很受傷的聲音。但是現在誰都沒有理睬他,“我想大概是因爲成績的關係吧?”這時,只見奏一邊用右手輕輕地託着下巴,邊思考邊說。
“據我所知,澪在之前的學校,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緊接着她又補充說,並擡頭看了看彤,而彤則輕輕地點了點頭,同意了奏的說法,“這是真的,至少和我所瞭解的一樣。”並做出了補充。
“你的意思是,某部分人嫉妒她的成績?”
茜這時候也露出有些感興趣似的表情,好奇地問。“這可能也是原因之一吧?”然而,澪眨眼間卻露出了既難過又自嘲似的表情苦笑着說:“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我也許還會覺得慶幸吧......”
這時,她的聲音聽起來既壓抑又有些悲傷,聲音就好像被什麼束縛住了一樣。
“衣服被藏在舊校舍的儲藏室裡;書包莫名其妙地被扔進排水溝裡,課桌上經常出現用粉筆肆意塗抹的痕跡,抽屜經常被當成垃圾桶......這些都是很常見的事哦?”
只見她一邊笑着;一邊說,那事不關己似的微笑瞬間讓除了憂以外的所有人都難以置信似的瞪圓了眼睛。“太過分了吧?怎麼可以這樣!”
朧剎那間帶着忍無可忍的表情大聲說,眨眼間那連音調好像都忽然拔高的聲音裡,滿是很不服氣的憤怒。“他們到底爲什麼要這樣對你啊?”
“嫉妒心還真是可怕。”
櫻這時候也帶着複雜又難過的表情感嘆了句,“可是,應該還有別的原因吧?”然後又忍不住追問了下去。“其實,這樣的氛圍從五年前就開始了......”
然後,安靜了一會兒的澪又接着說了下去。
“五年前?那不是正巧是在——”筱說到這裡,忽然停下了,緊接着視線又落到了憂的身上......就好像是在向他再次確認似的,“沒錯,正巧是哥哥目睹車禍,從而決定放棄繼續連載小說的時候。”
她說到這裡,不知不覺又調整了好多次呼吸才繼續下去......
“然後,不想看見哥哥繼續消沉下去的我,決定替他繼續連載——”這時,澪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禁讓人覺得既壓抑又有些梗咽。“但是,由於風格多少有些不一樣,結果從那時候開始,不好的流言就在班級裡傳開了......”
說完,澪如釋重負似的輕輕嘆了口氣,“結果,從那時候開始,他們就不斷地說哥哥的壞話——”
頓時,筱不禁握緊了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眉毛也快擰成了一團......這不用問也知道,她現在非常火大。“可我對這樣的話根本忍不了,所以那時候都否認了——”
“怎麼可能承認!他們根本對哥哥的事一無所知,但卻能隨隨便便就說出那種話——”
緊接着,澪的表情也變得有點嚇人——霎時間,又像是陷入了某段不可饒恕的回憶裡一樣......
“喂!你們適可而止!我哥哥纔不是膽小鬼!”
原本,不打算理睬他們的澪,終於還是忍無可忍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而因爲過於迅速、不顧一切的動作,理所當然地將椅子都帶翻了......緊接着,只見她毫不客氣地瞪着座位在自己面前,顯然是被嚇呆了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