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幾乎就在同時，那凝練了一尊天仙境界鬼士神魂的一劍已是轟然刺下。
直接沒入秦楓的額頭之內！
額頭天靈蓋在未飛昇成仙之前是識海所在，飛昇成仙之後更加重要，乃是元神所居。
此時此刻，天刺盟主情知已到了生死關頭，哪裡還有一星半點的留手，瞬間就將元神大部分凝練化爲神念慧劍，一劍直斬秦楓天靈蓋下的元神小人！
若是尋常地仙，哪怕是隻差一步就可以到天仙境界的強者，在這完全是天仙級別的神念慧劍的一擊之下，必然只有元神小人瞬間粉碎身死的下場。
到時候，由神念慧劍裹挾的一縷元神本尊正好鳩佔鵲巢，可以直接佔據對方的肉身。
原本天衣無縫的計劃，卻是漏算了兩點。
一點是天刺盟主沒有想到，秦楓居然會上清學宮的儒道秘術。
如地仙界這般的下界，有幾個人會知道上清學宮？
更不用說施展上清學宮的儒道秘術——浩然真火了！
這等天仙界都不常有傳人的秘術，下界有人聽聞已是極其難得，居然有人會用？
這是失算之一。
而失算之二則是……
秦楓雖然本體實力連天仙界的門檻都還差得十萬八千里，但他的元神居然是天仙境元神。
甚至比起天刺盟主自己的元神還要強。
高手過招，往往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何況天刺盟主本就算錯兩招，哪裡還有能夠順利得手的可能？
可就在這時……
“萬鬼追魂，因果業償，起！”
天刺盟主猛然一喝，他以元神化出的長劍驟然變成幽暗血色。
一霎那之間，死於天刺盟之手的萬千冤魂竟是一齊衝殺而出。
“三千六百年，死於天刺盟之手的修士少說數十萬！”
“死於非命的枉死之人，怨氣最重，更何況是修煉有成的地仙修士？”
“否則你們當本座爲何要設這天刺盟……”
“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煉這最強的後手殺招！”
天刺盟主呼喝咆哮：“這些冤魂，就是本座送給你的一份大禮！”
“給我死來！”
天刺盟主的尖利聲音瞬間充塞秦楓的耳畔，在他腦中嗡嗡作響。
此時此刻的秦楓，頭疼欲裂，尖叫聲，幽怨聲，咆哮聲，咒罵聲，聲聲入耳，幾乎要將他的元神直接撐裂開來！
數十萬冤魂幾乎已經泯滅了神魂意識，變成了只知仇恨、只知復仇的惡鬼。
自然無分秦楓還是天刺盟主的元神，都要一起攻擊。
這就是天刺盟主想要達到的效果。
他主動釋放出這些冤魂，用以撕碎秦楓和自己的魂魄，最後利用自己保留下來的一部分神魂來佔據這一具無主的肉身。
只能說不能完全繼承秦楓的元神實力，他的記憶也會變得不完整，這兩點有點美中不足。
其他方面，並無太多可以遺憾的地方。
此時此刻，秦楓的元神被數十萬冤魂圍攻，彷彿置身一人獨戰數十萬人的決死戰場。
以秦楓曾經統領千萬大軍踏平妖界來看，一人獨佔數十萬人，似乎也不是沒有經歷過。
但這些冤魂卻不是尋常百姓，甚至連武夫都遠遠比不上……
那是數十萬修士，地仙修士！
前一秒，秦楓還置身於修羅殺場。
下一秒，他便已被丟入熊熊岩漿火海。
下一秒，又從岩漿火海直墜極寒冰窟。
又下一秒，極寒冰窟一晃又化爲劇毒深潭。
每換一個場景，每次都是元神層面的巨大痛苦。
人說切膚之痛，元神之痛，卻是遠勝肌膚身體之痛。
肌膚疼痛，尚可以藥石撫慰，或者乾脆心狠一些，一劍剁下肢體，便不會再痛了。
元神之痛卻是如附骨之跗，根本無從緩解，更無法斬去。
可以說，每一秒都是極端至極的煎熬。
縱使身受萬千酷刑，都不及此時此刻萬分之一。
甚至令人生出想要速死，以求解脫的感念來。
可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數十萬冤魂在元神層面的攻擊，可怖至極。
一人經歷一世，區區百年的勞苦愁煩，已經足以叫人心力交瘁。
何況是一名活了數百年，甚至數千年的修士。
每一個記憶裡的主角，都是秦楓自己。
前一秒，他還醉臥花叢。
下一秒，已是刀頭舔血。
經歷了無窮無盡，從未見到過的險地。
也親眼見到了無數不爲人知的秘辛。
數十萬修士的記憶，每一個記憶裡都是自己……
同樣，這數十萬修士最終都死在了天刺盟的手中。
所以每一段記憶最後都會身受被殺死的痛苦。
作爲承受者的秦楓，等於是被真真實實地殺死了數十萬次！
秦楓只覺得自己站在一座高聳入雲的白塔之上，腳下密密麻麻都是從塔底向上攀爬的人影。
這些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唯一的共同點是，每一道人影都面容猙獰如惡鬼，飢不擇食地一般朝塔頂的秦楓撲來。
數十萬冤魂，幾乎每一個都想佔據這一具軀體。
所以每一個都在不遺餘力地用自己的精神，自己的記憶去轟炸秦楓的元神。
且不說會不會因此而迷失自己，變成這數十萬魂魄當中的一個……
單說承受這樣的精神折磨，別說是地仙修士，就算是上界天仙怕都要直接被逼瘋了！
就在這時，原本目光已經陷入混沌的秦楓，耳旁忽地一聲清喝宛如九天鳳鳴。
“真我本我，無相無我！”
“你既是儒聖秦曉楓，又是中土大帝秦楓，又有何關係？”
秦楓聽得這話，竟是如他在甬道迷茫時所聞聲音別無二致。
但都是如當頭棒喝，醍醐灌頂，讓他猝然驚醒。
霎那之間，萬千旁人記憶一幅幅畫卷在他面前霎那之間就如被人扯碎的畫布，漫天紛飛開來。
再無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之感。
秦楓的眼神再次清明，堅定自語。
“故我已逝，此時此地的……”
“存在着的，只有我——秦楓！”
他目光驟變，盯住下方潛伏在萬千冤魂中的一點。
“天刺盟主，你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