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你回來啦,”只見穿着鵝黃裙子的小姑娘風一樣地撲過去,謝清溪心底嘿嘿一笑,抓着謝清懋在他臉上就是親了一口。
從謝清溪剛穿過來的時候,就覺得謝家這位二少爺實在是可愛,小小的人兒卻偏偏小學究做派,天天之乎者也的掛在嘴上。待謝清溪剛回爬的時候,就想盡辦法扭在這位二少爺身上,待她會走的時候,簡直就是天上地下的黏着他。
就連謝清湛都偷偷對蕭氏抱怨過,說六妹妹只喜歡二哥哥,根本就不喜歡他這個六哥哥。蕭氏逮着機會對他一通教導,什麼友愛兄妹,要禮讓妹妹。剛開始兩天的時候,他倒是禮讓地很,讓謝清溪以爲太陽都打西邊出來了。
等沒過兩天,他就故態復萌了,不是藉着機會扯謝清溪的花苞頭,就是想法設法地蒙謝清溪的東西。
謝清懋此時已經習慣了這個二妹妹的熱情,而且對比謝清溪對謝清湛的態度,他心底很是默默欣喜。
“六妹妹今個在家裡做了什麼?”一旁的丫鬟將謝清懋身上的書院儒生裝換了下來,給他換了套舒適的衣裳。
謝清溪立刻開始告狀:“二哥哥,六哥哥將我的玉佩搶走了。”
謝清懋立即轉頭,神情有些責備地看着謝清湛,臉上的表情就是,你怎麼能拿妹妹的東西呢,妹妹還這麼小,你應該讓着點妹妹的。於是他清了清嗓子,拿出兄長的架勢說道:“六弟,六妹妹年紀還小,你應該讓着點她,如何能搶她的玉佩呢?”
謝清湛對謝清溪處處告狀的行爲很是鄙視,他眨着眼睛無辜地說:“二哥哥,這個玉佩是六妹妹輸給我的,不是我搶的。”
“輸給你的?”就在兄妹兩人說的正起勁時,便見有人便掀開簾子便說道。
“爹爹,”謝清溪原本坐在坑上,這會一下子跳起來,趿着鞋子就衝了過來。
謝樹元習慣地將她抱了起來,只怕要是蘇州衙門那些人看見了,都會跌破眼鏡,這還是那位平日清正嚴謹的謝知府?
“溪兒,今日在家做了什麼?”和謝清懋一樣的問題,不過他邊笑邊抱着謝清溪走到了暖塌處。
謝清溪又開始告狀:“爹爹,六哥哥將你給我的玉佩搶走了。”
“都說了不是搶,是你輸給我的,”這會謝清湛都不願意了,站在榻上就衝着她嚷嚷。
只見謝樹元臉色一沉,氣場十足地說道:“湛兒,怎麼和妹妹說話的?”
謝清湛又覺得委屈,卻又不願輕易服輸,只憋着嘴不再說話。而緊跟着謝樹元進來的蕭氏,也瞧見了這一幕,自然是心底搖了搖頭。
待謝清溪好生在老爹面前刷了一把存在感後,蕭氏便讓丫鬟們帶着三個小主子到東捎間去玩,而她伺候着謝樹元換了身衣裳。
蕭氏一邊輕車熟路地替他解了釦子,一邊柔聲道:“溪兒如今越發地大了,待過了年也該跟着幾個姐姐一起啓蒙了。”
“她說了夫人講的比先生的還有趣,況且早年你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便是啓蒙一個溪兒自然不在話下,她不願去春暉堂,便再過幾年也不遲,”謝樹元對這個女兒簡直是有求必應,這種小要求想都不想就點頭答應。
蕭氏眉眼一低,略皺了下眉頭,卻又說道:“老爺也不可太過嬌寵了她,免得養成無法無天的性子。我瞧着她對她六哥倒是沒什麼敬意,在家裡還好,若是在外頭被人瞧見,只怕該說咱們家的姑娘沒規矩了。”
謝樹元不以爲意,說道:“先前你帶着溪兒去張府給老夫人拜壽,不是人人都誇她聰慧知大體,我瞧着她禮儀規矩甚好。況且湛兒同她是同胞親兄妹,親厚些也無可厚非嘛。”
蕭氏見謝樹元一味地偏袒謝清溪,也不再說話。
倒是一旁的謝清溪看見謝清湛不高興,想想也覺得自己好像是有些過分。雖說自己現在是個小孩子的身體,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當久了,連心性都變成了小孩子了。
她抓了一塊謝清湛喜歡的糕點,遞給他示好道:“六哥哥,吃糕糕啊。”
謝清湛撇過身子不搭理他,倒是旁邊伺候他的紅雲,也哄他道:“六少爺,姑娘給你糕糕吃呢,少爺平日不是最喜歡吃芙蓉糕的。”
“六哥哥,你是不是生我氣啦,”謝清溪看着謝清湛一張鼓鼓的小臉,越發地愧疚,覺得她幹嘛和一個小孩子計較嘛。
她身子往前傾了下,將手裡的糕點又遞到謝清湛面前,誰知這孩子倔得很,一下子又轉過頭。謝清溪見他這幅小模樣,愧疚之心更甚,趕緊又忙不迭的哄他。
等蕭氏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這兄妹三人眉開眼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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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晚膳的時候,林雪柔總算是甦醒了過來。大夫過來看過,說她鬱結於心思慮過重,如今乍然去了思慮一時受不住才昏厥過去的。
雖是表哥可謝樹元也不好在女子閨房中待着,等蕭氏過來後,他便回了外書房。而蕭氏見這表姑娘不過帶了兩個僕人過來,還老的老小的小,實在是可憐,便將身邊的秋水留在這裡。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孫媽媽見林雪柔醒了,立即便高興地過來扶她起身。
林雪柔依靠在牀架上,腰上墊了個枕頭,她打量了一眼四周,只覺得富麗堂皇地很,就連這頭頂的紗帳都是青綃帳,光是看上去就滑不溜秋,她偷偷地摸了一下,軟軟滑滑的布料,竟是比她身上穿的衣裳料子還好。
“媽媽,讓你擔心了,”林雪柔垂着頭低低地說道。
“我的好姑娘,可別這麼說,老奴只恨不能待你遭了這份罪,”孫媽媽說着就要抹眼淚,林雪柔幼年喪父,孤母帶着她獨自生活。先時靠着母親的嫁妝,日子過的倒也富足,可誰知一年前,母親卻也因思念父親,心中思慮常年不得舒解,最後病勢竟是越發地沉珂。
此時,一直站在孫媽媽旁邊未說話的人,突然開口道:“媽媽,表姑娘這才醒來,只怕是餓了,奴婢這就去小廚房吩咐她們弄些好克化的吃食,給表姑娘送來。”
林雪柔此時才注意到這女子,只見她穿着的蔥綠長比甲,長的並不算出色,可勝在眉眼端正,腕上帶着一直銀包金的鐲子,語笑吟吟從容不迫的模樣。
“這位姐姐是……”林雪柔剛醒來,並不知眼前這人是誰。
秋水立即請安,急急道:“表姑娘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叫秋水,是太太派過來伺候表姑孃的。”
林雪柔一聽太太這兩字,便急急地要起身,一邊掙扎着起來一邊說道:“我初到府中便給表哥與表嫂添了這樣多的麻煩,孫媽媽你趕緊扶了我去給表嫂請安。”
秋水悄悄打量了這位表姑娘一眼,見她面帶急色,倒似不像作假的模樣。不過想起今個她昏倒在老爺懷中的傳聞,她還是細細打量了這位表姑娘一番。
因爲府中已有一位天天作張作致的表姨娘,芝蘭院的人都對錶姑娘這種生物充滿了莫名的厭惡。所以今個剛聽了這樣的傳聞,秋燕就發了一通牢騷,說一個兩個真當咱們府上是做善事的,什麼親戚都敢上門來。
秋水見她當真要起身去給太太請安,忙勸道:“姑娘身子還未大好,太太早就吩咐了,待姑娘醒了後,便好生用些吃食。待今晚好生歇息後,明日再同府中的小姐們見禮。”
“這可怎麼好,我來府中本就給表嫂添了麻煩,如今再不去請安,只怕我心難安,”林雪柔瞧着雖嬌嬌弱弱的,可性子倒是執拗。
秋燕正暗暗發愁,就見嬌杏從外頭進來,一臉喜氣地說:“媽媽,夫人派人送燕窩過來給咱們小姐吃了。”
嬌杏此時見林雪柔醒了,更是高興,就要過來同她說話。孫媽媽瞧了一眼秋水,生怕嬌杏這樣大呼小叫的模樣被她看輕了去,便立即呵斥道:“姑娘面前也容你這般大呼小叫,還不趕緊出去請了送東西的姑娘進來。”
雖然孫媽媽平日也嚴厲,可因爲她們三人也算是相依爲命的主僕,倒也從沒對嬌杏這般呵斥。嬌杏一時紅了眼睛,還是秋水解圍道:“媽媽,太太身邊的姐姐我倒是熟悉,還是由我出去瞧瞧吧。”
說着,秋水便掀了簾子離開。
孫媽媽看着嬌杏一臉委屈的模樣,也不由嘆了口氣,她伸手將嬌杏拽了過去,小聲道:“你這丫頭也沒眼力勁了,如今咱們可是在知府大人的府裡頭,這樣的人家規矩最是大。你這般在小姐面前大呼小叫的,豈不是讓人覺得你沒規矩,也看輕了咱們小姐。”
嬌杏不過是個小丫鬟,又沒在高門大宅裡待過,如何懂這些道理。倒是林雪柔替她說話:“媽媽,嬌杏年輕還小,日後慢慢教便是了。”
孫媽媽還要說話時,就見秋水掀了簾子,她身後也跟着一個穿着水紅比甲的人。孫媽媽一見立即迎了過去,這就是下午跟着蕭氏一起過來的香雲。
“見過表姑娘,太太之前還說表姑娘約莫這會便醒了,怕姑娘餓了,特地讓奴婢送了些冰糖燕窩過來,”香雲是個長相甜美的,一說話臉上還有一對漩渦,看着也喜慶。
林家富貴的時候,林雪柔倒也喝過幾回燕窩,不過那東西太貴,幾兩銀子才那麼點。要不是她母親見她身子實在是弱,也捨不得花這樣的錢。此時,見謝府隨便就送了這等的好東西過來,多少還是紅了臉。
可再多的話,這會也只憋成了:“勞煩表嫂了。”
香雲又說了一會話,便推說還要差事等着,便告辭回去了。林雪柔讓秋水送她出去,兩人到了院門口時,香雲才瞧了她一眼:“太太說你這幾日辛苦了。”
“好姐姐,奴婢當差哪會辛苦,”秋水是蕭氏身邊的二等丫鬟,平日都是聽蕭氏身邊四個大丫鬟的支配。香雲雖比她大不了多少,可因着在太太面前得臉,所以秋水對她也格外恭敬。
香雲知道她是個穩重的,只小聲叮囑了一聲:“你好生伺候的,有什麼事情,立即回來稟了太太。”
秋水回頭瞧了裡面一眼,有些猶疑地說:“奴婢瞧着這位表姑娘倒是個實誠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當初那位不也這樣過來的……”香雲冷哼了一聲,汀蘭院的那位當初還不是一副老實相,太太還憐惜她流放時吃了不少苦,想拖了永安侯夫人給她相戶好人家呢。
誰知人心不足蛇吞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