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慢着,這點小事,常叔叔他還應付的了。”
殷元拽住刑如意的衣角,眯起了眼,瞧着眼前那一羣還在胡亂撲着的女人們。
“可眼前這些都是手無寸鐵的無辜婦人,依照常大哥的性子,就算他看出眼前這些人有些古怪,也一定不會出手,到時候傷的還是自己。”
“孃親放心,有孩兒在,常叔叔也不會有事的。這往後去青丘的路,少不得要面對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若是不讓常叔叔他提早練習,學會應對之法,日後可怎麼辦?難不成這一路上都還要指望孃親你護着。”
“自然不行,依照常大哥的性子,他寧可自己受傷,也絕對不願躲在我的身後讓我庇護。”刑如意看着眼前亂糟糟的一切,又擔心常泰的安危,心中越發的着急。
被圍在人羣當中的常泰,就算再如何的後知後覺,這會兒也瞧出些不對來。這些原本還慈眉善目、嬌羞可人的客人們在一瞬間就變幻了模樣,各個眼神呆滯,表情亦是冷冰冰的。如同皮影戲中的提線木偶一般,只知道拿着七寸木釘往自己身上戳。
這冬日裡的棉衣雖說厚實,卻也經不住這些女人們的胡亂戳弄,若是再糾纏一會兒,受傷是輕的,只怕自己稍不留神就會給戳成一個刺蝟。可若是自己出手,又擔心傷了這些人,傳揚出去,丟了他京城第一捕快的面子是小,只怕又會在雲家集上掀起些風雨,給如意的這個胭脂鋪帶來麻煩和非議。
思索間,幾隻木釘子又朝着自己狠狠的刺過來。常泰一個閃身,眼前婦人手中握着的木釘就戳到了另外一人的身上。只見那人眼皮一翻,露出些許的白色,跟着就不動了。
“該死!”
常泰不會這些邪術,也不清楚眼前這些木釘上是否萃毒,但見那被木釘戳中的女子一動不動,心中也有些慌了。他擔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在這慌亂之中,會不會有更多的人被誤傷。於是,在情急之下,只能使出自己往日不願意使用的損招。
常泰看準時機,略微低了身子,趁着那些婦人在胡亂撲着的同時,準確而快速的用手中的劍去掃她們的下盤。在揮劍時,也用了約莫三分的力氣,保證可以順利的將這些人掃倒卻又不至於讓她們受傷。
常泰的動作極快,只是一口茶的功夫,那些人就如同秋天的落葉一般,撲撲的倒了一地。只是倒的也快,起身也快,尤其是那些沒有被木釘刺過的年輕女子,很快就從地上彈了起來,對着常泰發起了第二輪的攻擊。
常泰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心裡清楚,這些人肯定都是中了邪術,除非是被自己徹底打倒,亦或者被她們手中所拿着的木釘刺中,否則就會像是傳說中的那些不死不困的殭屍一般,不停的朝着自己進攻。他是武人,自然不懼怕與這些婦人們糾纏,可若是一整天的這麼糾纏下去,心中多少也會有些不耐煩。正在思索着該如何辦時,那幾個站起來的婦人卻直愣愣的站在了遠處,只用一雙滿含幽怨的眼睛盯着他。
常泰疑惑的回身,卻見殷元衝着自己眨巴了兩下眼睛,然後指着刑如意說:“我孃親厲害吧?”
“多謝如意!”
常泰不傻,他看的出來,剛剛出手的並非刑如意,而是眼前這個正在衝自己眨着眼睛的殷元。這個孩子,貌似是狐狸一手帶出來的,若他會些術法,自己也不意外。雖不知他爲何要將這些事算到刑如意的身上,但總歸都是好意,於是也配合的衝刑如意道了個謝。
刑如意戳了殷元的腦殼一下,走到常泰身旁,關切的問了句:“常大哥,你還好吧?”
“放心,我沒事,就是衣裳被刺破了。”常泰說着,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掃那些婦人:“如意你可知道這些人是怎麼了?我怎麼瞧着這些人像是中了邪一般。”
“我也不清楚,但殷元說,這些人是中了傀儡術。”
“傀儡術,這又是什麼法術?難不成這些人也是被那個叫莫須有的道士給弄來的?這個道士怎麼老是陰魂不散的。”
“此事應該與莫須有無關。”刑如意低頭嗅了一下常泰身上的氣味,“聽殷元說,雲家集上來了一位攜着夫人的將軍大人。常大哥在神都的日子比如意長,又是朝廷裡的人,對這位將軍大人可有所瞭解?”
“如意你說的是李言李將軍吧?”
“李將軍?我怎麼聽說這位將軍是不姓李的。”
“原本是姓李的。這位將軍是李氏後裔,只因爲朝中的那些變故,所以自小就隨了母性。後因爲奮力殺敵,戰功赫赫,深得女皇的歡心,加上一些別的原因吧,前陣子又被女皇特許換回李姓。”
“原來這位將軍又姓回李姓了。”刑如意一副恍有所悟的模樣:“那將軍夫人呢,常大哥可也熟悉?”
“算不上熟悉,只是我與這位李將軍脾氣相投,在很多事情上也能說到一塊兒,故而在神都時也有些交集。將軍夫人賢良淑德,與將軍又是伉儷情深,通常將軍在的地方,將軍夫人也會陪在一旁,所以也見過幾面,說過幾句客套話。”
“這將軍夫人可使香粉?”
“香粉?”常泰微愣,隨即明白過來:“如意你也知道,常大哥是粗人,對於這些事情向來都不怎麼留意。只是,若你想要將生意做到這位將軍夫人身上,我勸你還是收了這個心思。”
“爲何?”
“將軍是常年在戰場上廝殺的人,與神都那些官員們不同,他的夫人自然也與那些官員的夫人們不同。我所見到的將軍夫人,極少做那種豔麗的打扮,衣衫也多是黑白兩色,就像是在配合着將軍的穿衣風格似的。這官家夫人們常戴的那些珠釵首飾,在將軍夫人身上也極爲少見,她戴的最多的就是一隻木刻的蘭花簪。據說,這簪子是將軍大人親手刻的。至於香粉之類的,因爲將軍大人對這些脂粉過敏,所以夫人她應該也極少使用。”
“原來如此!既不是香粉,那這果木香,應該就是將軍夫人自帶的了。”
“果木香!如意你說的是這個?那將軍夫人身上的確有一股淡淡的果木清香,若是離得近了,自個兒身上都會沾一些。”常泰說着,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衣袖:“以前在神都時,我每次從將軍府回去,都會被小盛子打趣,說我去了煙花柳巷。如意你的鼻子向來都靈,怕也是聞見了我身上的這股味道,又聽殷元說起早上將軍夫人曾與縣令大人來訪,所以才問起這將軍與將軍夫人的事情吧?”
“如意這些小心思,終究還是沒能瞞過常大哥你的眼睛。”刑如意一邊說着,一邊走到豆腐西施周姑娘的身旁查看她中傀儡術的情形。
“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聽人說過,在茅山術法當中有一種是可以操控別人的,名字就叫做傀儡術。只是這種術法,在茅山術中被認爲是禁術,一旦使用,就會被逐出茅山。”
“禁術?”常泰微微一驚,心中也約莫清楚,這所謂的傀儡術一定是不好的法術。
刑如意點頭:“沒錯,就是禁術。因爲這傀儡術是利用人的生辰八字,配用稻草人以血爲媒,再用咒語加以溝通施法的。當那人的生辰八字與稻草人相和時,那個人的軀體就會被稻草人控制。只是,眼前我們所見到的這種傀儡術比起茅山術法當中的傀儡術似乎更高明一些。”
說到此處,刑如意暗中運用鬼術,用食指在周姑娘的身上輕輕的點了下。周姑娘的眼睛木呆呆的轉着,從常泰身上移了過來,跟着,手握七寸木釘,動作僵硬的轉向刑如意。
“兩眼空洞無神,動作僵硬,很不自然,這些都是中了傀儡術的直觀表現。”刑如意說着,用手在周姑娘的眼前晃了晃:“這傀儡術還有一個名字叫控魂術,從字面意思來看,就是利用術法操控人的靈魂。一般的傀儡術只能操控人的身體,但被控制者的意識是清醒的,可咱們眼前的這些人,是連意識都沒有的。”
“如意你的意思是,他們是被人操控了靈魂,所以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做什麼。”常泰看向那些人手中的七寸木釘。
“對!咱們眼前的這些人都屬於被完全控制的傀儡人。”刑如意湊近周姑娘,先是看了一眼她手中握着的七寸木釘,接着翻開她的眼皮看了看:“若是從看病的角度來看,周姑娘此時已經處於深度昏迷的狀態,她本身已經沒有自主意識了。”
“這世間當真有如此神奇的術法?”常泰自語着看向殷元。
他知道,狐狸不是凡人,這世間的很多人其實都不是凡人。所以,他也在心中猜測着,這暗中操控着傀儡的人,是否也不屬於這個世間。對方所針對的是如意,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