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總監辦公室內。四壁沉寂,靜默無聲,猶如縮小的法庭,一個呼吸都能令人底線崩潰。樑雨宸淺啄咖啡,端倪着面前恬靜的女孩跟高中生模樣的男孩。像打着心理戰,眸色時明暗,時而若貓般眯起一條縫隙,打起了哈欠。
“現在能開口了嗎?”樑雨宸擡眼,望向緊張的兩個孩子。剛過十八歲,花朵的年齡,卻涉嫌殺害傑克俱樂部老闆之子。法醫鑑定結果,死者指甲和兇器上,都殘留姐弟倆的罪證。被告一口咬定,殺人兇手是姐姐蔣琳,而她也供認不諱。可警察卻懷疑,兇手是弟弟蔣宇。於是作爲他們的辯護人,她必須撬開這兩張嘴巴。
“是我殺的!”女孩低頭,很是平靜,“那男人是我殺的,跟我弟無關!”
“哦?是嗎?”
“是我殺的!我殺了那個王八蛋!”女孩擡起頭,眼底充滿怨恨。樑雨宸盯着她閃爍的雙瞳,笑問,“那就告訴我,那天晚上,爲什麼要去那裡。又爲什麼殺他,爲什麼殺了人不逃,反而跑回來喊人?”
“我……”
“既然決定殺他,爲什麼還跟小男友約天橋見面?恩?你能告訴我,你一共刺了他幾刀,刺在哪裡,怎麼刺的,刺的多深嗎?”
面對樑雨宸的逼問,蔣宇突然站起來,大喊,“不要逼姐姐了,人是我殺的!是我殺的,我償命,我來償命!”
“你殺的嗎?”樑雨宸緩緩靠近,看着他心疼抱着姐姐哭。忽然別過頭去,故作冷漠,“一個眼睛那麼清澈的丫頭,不會殺人!一個把墨汁當咖啡喝了,都不出聲的小鬼,我也不相信他會殺人!”她的雙眸突然厲起來,“知道沉默的結果是什麼嗎?就是含辛茹苦把你們養大的父母,給你們披麻戴孝,哭的死去活來,最後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懂嗎?”
‘啪’
女孩的手激動之下,一把刮向她右頰,頓時白皙的肌膚上兩道血痕。長指甲的狠辣,讓樑雨宸一瞬,眼淚差點被刮下來。
“不要再說了——”
眼見着血滲出右頰,女孩嚇壞了,樑雨宸卻只是冷冷一笑,“收了你爸賣房子賣車賣血的錢,我就有責任,把你們兩個小鬼,從法庭裡安然無恙帶出來!所以,蔣琳,蔣宇你們記住,今天就算刀子割花了我半邊臉,我也會想辦法,讓你們給我開口!黃律師,送客——”
‘撲通’坐回真皮椅上,對着落地窗前諂媚拂進的陽光,樑雨宸捂着半邊受傷的臉,眼淚就憋在眼眶裡,那麼敏感的含着。兩個不懂事的東西!!!永遠也不知道他們的爸爸是怎麼跪在她門外求她救他們?永遠也不知道,父母的愛,到底、到底有多珍貴!
想起蔣爸爸在門外跪着的情形,想起爸爸在醫院奄奄一息時拉着她手流的淚,樑雨宸喝的咖啡也越來越苦。指尖在杯口抖了抖,縮了回。仰起頭,看着頭頂,指尖捻去眼瞼的東西,她發誓,無論如何這場官司她都不能輸!!!
諾大的房間,一個人的沉思。任由面頰滲着血,卻包紮着心裡勾起的傷痛。而此時,忽然有人敲門,“總監,快看看樓下!”
樑雨宸站起身,走向窗前,狐疑看向樓下。此時樓下正熱鬧着,不知從哪來的車隊,一輛輛進口轎車堵來。一個個打扮怪異,極度拉風的男人,都下車站成兩排。像迎接總統般的排場,將SSS門口包圍。
十幾外被無形圈禁,不準進,不準出,所有路人一律自動消失。自動越過交警監管,沒有媒體尾隨,不知來什麼大人物,只見Joe步伐悠閒走來。在幾個實習助理的帶領下,請進樑雨宸辦公室。
“好久不見,樑小姐。”
“又是北辰冥。”永遠的北辰冥,他到底是什麼身份?看着架勢,不是權勢貴族,也是政府要員,或者……
“門外改良款布加迪車,是少爺送你的離婚禮物,便於日後遇仇家逃跑。還有這個手機——”
樑雨宸接過手機,來不及細看,便已經打來來電。
“少爺人在外地,還是接吧!”Joe目光揶揄,轉瞬識相退下,剩下樑雨宸一個人,接通,聽着話筒內撼心的低喃,“我想你……”
曖昧親暱的三個字,樑雨宸頓了頓,靜默半響,才下意識戲謔,“聽說你在外地,能想這麼遠嗎?”
“……”
“如果你能在三十秒內,來到我身邊。我就承認,我,也想你……”
樑雨宸握着手機,從窗口轉身,心中的時針滴滴答答。大約二十幾秒時,門突然‘砰’的一聲推開,北辰冥就在所有人都錯愕時,出現在她面前。靠在門框上,微微粗喘,指尖撥去粘在眉上的黑髮,邪邪抿笑。
“你……”樑雨宸怔在當場,腦子突然空白一片。
“二十七秒!”北辰冥掐着表,伸出雙臂,“來抱一個吧!”看着她不動,他快步過去,一把把她拉進懷裡,“你不抱我,我抱你!丫頭,從現在開始,我來保護你。”
就像知道她正在難過,他趁勢而入,抱個滿懷。輕拍她的肩,帶着詭譎的寵溺,掌心悄然落在她那道血痕上,眸色猛地加深——
“你要怎麼保護我?”任他粗糙的指腹,輕撫過她傷口的邊緣。一點點的溫柔,像水滴穿石,穿進她冷漠眉眼,在心底深處悄然定格爲細微痕跡。
“用我的方式。”北辰冥的五根手指,扣在他胸口上,狂放卻又認真地回答。
在落地窗前,光束洋洋灑灑斜入,光點四處停駐,如彩色塵埃鋪滿每個角落,驅散了清冷沉悶。悄無聲息地勾勒起,一幅動人的畫卷。樑雨宸沒去推開,北辰冥緩緩靠近,一高一矮交遞着呼吸。
沉浸在他胸膛的溫暖中,樑雨宸淺淺微笑。好半響,才發現門外正聚集着一羣人,十幾雙眼睛監視着屋內發生的一切。冷不防將他往外一推,她尷尬咳了咳,說,“你該走了!”
北辰冥雙臂環胸,蹙起了眉,“女人都是這麼口是心非嗎?”
“你有幾個女人?”樑雨宸下意識問。
“一個!你!”北辰冥斬釘截鐵回着,薄脣興起絲玩味,“你在介意我的過去,還是介意我過去的女人?”
“我介意你賴着不走。”樑雨宸雲淡風清坐回椅子上,開始翻動蔣家姐弟與傑克俱樂部的相關資料。然後擡眉,笑意加深,帶着玩笑般啓脣,“怎麼?我都承認、我想你了,你還不走?這裡可不供飯,只有官司吃喲。”
北辰冥聳聳肩,庸懶走向他,“包紮好了再走!”
“……”
“你不疼它,我來疼。Joe,把藥箱拿來,我、親、自、包、扎!”北辰冥如山般覆過去後,看着總監突然吃癟的樣子,門外平日幾乎碰不到面的大律師們,終於在一致的唏噓聲中,看清了彼此的五官輪廓。辦公室也因此,變成了觀光遊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