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關東軍特種情報處。
前田政次驚訝地看着軍曹剛送來的三份報紙,每一份報紙無一例外都在頭版頭條寫上了“蘭崗怪事”的新聞,新聞上沒寫別的,就寫了牡丹江蘭崗站出現大批不明身份,至今昏迷不醒的百姓。
前田政次看完報紙後問軍曹:“其他報紙也有刊登嗎?”
軍曹道:“我正在叫人蒐集。”
前田政次道:“等下把蒐集到的其他報紙都送到三宅將軍的辦公室!”
說着,前田政次拿着那三份報紙急匆匆地走出辦公室。
當前田政次敲開三宅恭次辦公室門的時候,發現三宅恭次正站在窗口看着外面,而他的桌上已經放着好幾份報紙。
“將軍!”前田政次拿着報紙上前道,“您看到新聞了嗎?”
三宅恭次微微點頭:“當然。”
前田政次道:“我們被算計了,如果不趕緊把唐千林他們從石原將軍那裡要回來,不知道還會出什麼事。”
三宅恭次搖頭:“現在去要人,就是正中下懷,石原健次就等着我上門要人呢。”
前田政次疑惑道:“什麼意思?”
三宅恭次道:“他在用紅土屯事件牽制我們,秘搜課專列前往蘭崗站的時候,調動了當地的警察和滿洲國國防軍,這個消息已經傳開了。其後我們又因爲要進行般若計劃,也去了蘭崗站。在這個時候,他卻悄然去了紅土屯,做完了他想做的事情,然後毀掉一切證據,帶着唐千林等人離開,同時還把那些昏迷中的百姓扔在蘭崗站,就算報紙上什麼都沒寫清楚,那些蘭崗警署的警察,以及參與行動的滿洲國國防軍也會將消息散佈出去,現在,誰都知道,這件事與我們有關係,而與他石原健次沒有半點聯繫。”
前田政次道:“可是,那麼多百姓被石原健次運到蘭崗站,蘭崗站的警察和滿洲國士兵也是有目共睹的!”
三宅恭次搖頭道:“我們都是關東軍,對那些警察和滿洲國士兵來說,他們分得清楚嗎?他們會下意識認爲,將他們帶出紅土屯的人,是我們特種情報處和秘搜課的人,現在無論是民間,還是軍部,都會把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身上,給我施加壓力。”
前田政次道:“看樣子石原將軍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爲了讓我們被關注?”
三宅恭次坐回辦公桌前:“沒錯,他走的就是這步棋。軍部關注我們是很正常的,但如果滿洲國政府和民間都在關注我們,那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很困難了,他是在用這種辦法牽制我們。軍部會質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如果實話實說,石原那傢伙就會與我當面對質,問我他的士兵到底是怎麼死的……”
前田政次爲難道:“這麼說,我們被石原將軍給困住了,進退兩難。”
三宅恭次道:“你下去吧,現在我們的重點依然是般若計劃,你負責給久保天道一切必要的支持,只要般若計劃成功,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前田政次還要說什麼的時候,三宅恭次擡手揮了揮,示意他離開。
前田政次鞠躬離開,把辦公室門關上後,三宅恭次的目光投向了旁邊的電話,一把抓起來:“總機,請給我接安全號碼9。”
電話很快接通,那頭代號爲重虎的人的聲音傳來:“將軍。”
三宅恭次深吸一口氣,問:“報紙你也看到了吧?”
重虎道:“是的,看到了,鋪天蓋地的新聞,據我所知,牡丹江地方保安局已經開始着手調查這件事了。”
三宅恭次道:“那可是在牡丹江的地界上,我如果直接插手,會很麻煩,我想聽聽你的意思。”
重虎道:“將軍,這件事遠沒有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我相信,石原健次帶走秘搜課的人只是計劃中的一部分,他要利用秘搜課的人是計劃的另外一部分,說直接點,我認爲,石原將軍的背後也有一個人在幫助他。”
三宅恭次聞言緊張了,捏緊電話聽筒道:“你是說,幫助石原的人,和你,一樣?”
重虎的聲音很平靜:“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人在幫他,那麼這個人的目的,肯定也是爲了薩滿靈宮。所以,我有理由懷疑,石原健次大張旗鼓搞的那個共榮村,只是爲了掩飾某個目的。”
三宅恭次沉思片刻:“這個目的,指的就是薩滿靈宮嗎?”
重虎道:“三宅將軍,你知道,有些事,我現在不方便出面,所以,你可以想辦法去查一查,現在石原健次搞共榮村的那塊地界,在過去,是屬於滿清哪個家族手中的,或許,這樣就可以把那個人給挖出來。”
三宅恭次問:“你去查不就行了嗎?這種事,你隱秘調查,要比我調查方便吧?”
重虎道:“現在是關鍵時刻,我絕對不能露面,我甚至都想暫時斷了你我之間的聯繫,所以,您的要求,我無法答應,就這樣。”
重虎說完掛掉了電話,三宅恭次看着話筒,慢慢將電話放下,仔細地思考着。
這座城市的另外一邊,外出的李清翔提着酒菜回到了家門口,開鎖的時候,他刻意觀察了下週圍的情況,和之前一樣,沒有特務監視。
他很疑惑,不知道這是爲什麼?明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既不監視,也不逮捕,日本人到底想做什麼?
當李清翔走回屋子,剛把酒菜放下的時候,就意識到了身後有人,他猛地轉身,看着站在那的夜鳳。
李清翔道:“你不要每次都這麼神出鬼沒的好不好?”
夜鳳將報紙扔在桌上:“今天的報紙看了嗎?”
李清翔道:“看了,蘭崗站奇聞。”
夜鳳落座:“雖然新聞上沒寫清楚,但從蘭崗站那些警察和士兵口裡我已經獲知,這件事與三宅恭次的秘搜課有關,也就是說,與咱們的兒子有關係,最重要的是,根據我的情報,這次前往蘭崗站的全體秘搜課成員失蹤了,而且紅土屯也被日軍毀掉了。”
李清翔點頭:“我也聽說了,但不知道原因。”
夜鳳又道:“秘搜課前往蘭崗站不久,三宅恭次也去了,而且坐着他的專列,不過,在他到達之後,日軍將所有原本駐紮在蘭崗站的警察和士兵都趕走了,讓他們在外圍駐紮。”
李清翔終於落座:“這能說明什麼呢?你想告訴我什麼?”
夜鳳道:“我不是哈爾濱本地人,我在本地沒有你那麼強大的情報網,這些需要你去調查。”
李清翔道:“重慶方面已經不信任我了,這纔派你來接任我,我現在只是個無所事事的退休老頭兒,如果我現在動用我以前的關係,說不定日本人正守株待兔呢,所以,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等。”
夜鳳問:“你就不關心雲帆的安全?”
李清翔搖頭:“日本人要對付他,早就下手了,不會等到現在,所以,我認爲他是安全的,也許是執行日本人的其他什麼機密任務去了,來,陪我喝兩杯吧。”
夜鳳擡手擋住李清翔倒酒的手:“重慶方面下達了新的命令。”
李清翔問:“什麼命令?暗殺?破壞?”
夜鳳搖頭:“都不是,只是讓我們調查一個地方。”
李清翔問:“什麼地方?”
夜鳳道:“聽過共榮村嗎?”
李清翔道:“聽過,曾經滿洲日報刊登過,說那裡是滿洲樂土中的樂土,也引起了很多人的興趣。”
夜鳳道:“國聯不承認滿洲國,而日本人又決定改善他們在世界上的形象,於是邀請了國聯來滿洲國考察,考察的重點就是他們建立的試點小鎮共榮村。”
李清翔疑惑:“國聯方面會派考察團來?”
夜鳳搖頭:“不是考察團,是記者團。”
李清翔道:“日本人爲什麼要建立這麼一個地方呢?”
夜鳳道:“據我所知,要求建立共榮村的是一個叫石原健次的日本將軍,他希望放棄武力侵略,改用文化融合的方式。你也知道,日本人在國際上一向將自己標榜成爲解放者,把他們的侵略行爲粉飾成爲在幫助我們中國百姓,但是,重慶方面認爲事情沒那麼簡單,日本人應該有其他的目的,所以,希望我們調查一下這個共榮村,也算是爲國聯記者團打個前站。”
李清翔道:“是讓我們混進共榮村?”
“不可能,根本混不進去,那是個封鎖地帶,除了被挑選的人之外,其他人要進入,只能使用當日簽發的證件。”夜鳳拿出一張地圖道,“這是我們根據周邊土匪偵查後繪製的簡易地圖,奇怪的是,這個共榮村就挨着鏡泊湖不遠,與剛出事的紅土屯也就兩個小時的路程。”
李清翔仔細看着那份地圖:“既然是封鎖地帶,混不進去,那潛入呢?”
夜鳳指着地圖,畫了一個圈:“共榮村外圍有兩道封鎖線,第一道是日軍的堡壘線,互相之間都用塹壕相連,往外第二道封鎖線是一片樺樹林,樺樹林中埋有很多地雷,我們花重金僱傭的土匪,去了十來人,活着回來的人就兩個,其中一個腿被炸斷了,所以,潛入也不可能。”
李清翔放下地圖,自己喝了一口酒:“那你可以直接向重慶方面彙報說,這個任務無法執行。”
夜鳳道:“如果滲透和潛入都不行的話,我就只能以重慶方面派去的記者爲掩飾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