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於老肇婆子的出現,更感覺到了詭異之氣。
父親那段時間心事重重的,我估計是因爲老肇婆子的事,這個女巫師的事,大概父親幹不過她,我父親說過,薩滿巫師,女巫師最厲害,而且她已經是九十二歲了,無論從什麼角度來分析,他都幹不過這個九十二歲的巫師。
這便是父親憂慮的事情。
檢聽雪進書店,看着我笑,甜得能得糖尿病。
我們晚上出去吃飯,看電影,縣城唯一的電影院,破得要命。但是我們還是挺享受的,因爲我們沒有進過更好的電影院,就覺得這個世界上的電影院大體上都差不多,都這德行。
我父親也順之聽之的,沒有問題這事,也不提出來,兩方的父母見個面兒,我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我是想結婚,檢聽雪也想。
可是事情並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好,到後來,我才知道,父親這麼冷的原因。
鏡子互換後,我就害怕父親了,說不定什麼時候還要教我什麼,我有些害怕。
我沒事就擺弄着那桃木巫盤子,盤子透着桃紅色,看樣子有幾百年了,只有幾百年的摸着,養着,纔會變得這樣暗紅,在太陽光下,多半竟然都是透明的了。
父親不管我。那天,晚飯後,父親突然說。
“跟我去老肇婆子那兒去。”
我一激靈,看來父親要出擊了。
我們往紅石村去了,打了一輛車,開了將近一個小時後才後,然後就讓車等着我們。
這個村子依山傍水的,很美,父親揹着手在前面走,走得不緊不慢的,跟散步一樣。但是,我還是看出來了父親的緊張。
父親竟然哼起了小調,那小調根本就不在調上,也不知道是什麼小調,反正聽得渾身汗毛都起來了。
父親走到村子的最北頭,一個老房子,竟然就敲門,木門,我都擔心父親手重了,給敲倒了。
過了半天,門打開了,是老肇婆子,這回我是看清楚了老肇婆子,臉上的皮都搭拉下來了,眼皮快把眼睛都蓋上了,我哆嗦了一下。
老肇婆子竟然一句沒說,進去了,我和父親跟進去,一間大房子,分南北兩間,進了北間,燈光昏黃。
老肇婆子給倒了兩杯水,坐下了。
“我知道你會來找我的,我找回屬於我的東西,這沒有問題,問題是你父親愛新覺羅·色玄拿走了那東西,說是借的,這一借就沒事,我當然得要回來了。”
“那是你和我父親的事,但是你不能進巫墓。”
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的爺爺,什麼時候死的,怎麼死的,父親竟然沒有提及過,從來不提,我也沒有什麼印象,所以我也不問。
“你和你父親一樣的不講道理,那我就沒有辦法了,我覺得我也快不行了,那件東西,我一定要帶到我的墓裡去。”
父親有點理虧,借人家的東西不還,總歸不是太好說。
“那件東西不在巫墓裡。”
“你和你父親一樣愛說謊話。”
你父親臉通紅,顯然是因爲我在場。
我要喝那杯水,父親回頭猛的瞪了我一眼,我一哆嗦,沒敢喝。
“你和你父親一樣,還多疑。”
老肇婆子看來對愛新覺羅家庭是很瞭解的。
“真的。”
“我這個巫師算不出來我的在什麼地方,我還當什麼巫師呀?”
“那你說什麼東西,我去巫墓給你找出來,還你。”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
這事沒談成,我和父親出來,老肇婆子說。
“你們沒喝那杯水就對了。”
我一激靈。
我們出村了,我問父親那水怎麼了?
“巫師的水你也敢喝,那裡面說不定用了什麼巫術,今天我們喝了,明天就是巫墓失守之時。”
我有點冒汗了,巫師不會都這麼邪惡吧?
我們回去,父親說。
“看來有一場較量了,可惜我把你教完了,如果你現在是一個真正的巫師了,或許我們兩個還能收拾住這個老肇婆子。”
父親沒有信心了,我覺得也太邪惡了。
“怎麼辦?”
“明天跟我去巫墓找那東西。”
“你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嗎?”
“不知道。”
父親竟然不知道,這也是奇怪的事情。
第二天天黑,我們就去了古勒山了。
到了巫墓那兒,父親讓我去折了七根松樹的枝條,然後插在了巫墓的入口處。
“這就是巫兵。”
我感覺父親有點神經,就七個松樹枝條就是巫兵,自欺欺人。
父親看出來我的不相信,沒解釋,也沒理我。
我們進了巫墓,父親就開始找,似乎他對巫墓並不是十分的瞭解。
父親找了一個多小時後,就坐那兒看着,琢磨着,反正我是弄不明白。
這裡陰森森的,我不喜歡,那十三位巫師的畫像各異,都透着一股子邪氣來。
我想,將來大概我也得像這樣,現在父親就是邪氣之相了。
我們聽到外面有聲音,一個松樹枝條竟然移動着進來了,我嚇得“媽呀!”一聲。
“不用害怕,這是巫師最簡單的功課,折條成兵,努爾哈赤爲什麼就能以十三副盔甲統一了女真,編收了蒙古呢?十三是巫數,也是鬼數,在國外是不會用的,我們這樣也是避忌的,努爾哈赤,連戰連勝的,竟然是有巫師在幫助着,折枝成兵。”
我不太相信。
“好了,不說這個了,老肇婆子來了。”
我有點緊張,這個老肇婆子九十二歲了,那天被我父親發現,逃走的時候,躍丘,過樹,如同飛一樣的快。
當時我都目瞪口呆了。
我靠着牆站着,我緊張的時候就會這樣,這樣會讓我安全感。
“別靠牆站着。”
“爲什麼?我感覺到安全。”
“靠牆最不安全的,有句話說,靠牆,牆倒,靠山山裂,這是真話。”
我離開了牆,站在父親的身邊。
突然,我站着的那個地方,老肇婆子冒了來了,我大叫一聲,跳起來。
把老肇婆子嚇了一跳。
“小崽子,大呼小叫的,嚇奶奶一跳。”
“老肇婆子,你這麼玩就沒有意思了。”
“你別廢話,我找東西。”
我父親不敢過去,這點我是看出來了。
老肇婆子竟然直接就奔着愛新覺羅·色玄的供臺去了,然後跳上供臺,我都有點蒙,那可是近兩米的供臺,擺供的東西,她竟然輕鬆的就跳上去了,然後就奔着畫像去了,她上去就按愛新覺羅·色玄畫像的眼睛,按完了,我父親身後的牆就“轟隆”的響起來,老肇婆子跳下來,我父親攔着。
“閃開。”
我父親像是中了邪一樣,閃開了,我看出來,那是害怕。
老肇婆子進去了,然後就“嘎嘎嘎……”的笑起來,那笑聲太恐怖了,聽得骨頭都在裂開了的感覺。
我父親和我跟進去,裡面擺着很多的東西,都很整齊。
“這裡這麼多好東西。”
那些東西我都看不明白,有什麼可好的,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黑色的,紅色的,青色的,有的是盤子,有的是針形,有的是手掌形……
老肇婆子直接奔着一個坐狗而去,那是一條半米大小的巫狗,兇惡異常,搬着挺重的樣子。
“色玄,你如果把這個巫狗擺到巫墓門口,我永遠也進不來,看來你是愛着我的,我拿走了。”
我是聽得目瞪口呆,我父親也吃驚了。
老肇婆子竟然有眼淚卡在了臉上的皮上,閃亮着。
老肇婆子走了,我父親愣了很久。
“走。”
他的臉陰得跟水一樣,馬上就沷出去了。
我們出來,這石門就關上了。
我們回到家裡,父親臉色還是那樣,我沒敢多嘴,進臥室就睡。
第二天早晨起來,父親還是不高興,上班去了,我去書店。
禇嘉志進來了。
“坐冰,這幾天我不見人,門鎖上了,吃飯時候,你就從後窗戶遞給我點。”
他說完,也不等我說話,摸着就回去了。
禇嘉志越來越詭異,那相越來越嚇人,面由心生,大概心中有什麼惡事。
父親的臉陰沉了很多天,纔有點晴了。但是還是不痛快。
那天父親有點喝高了。
“老死婆子,你非把得坐狗搶回來。”
“有那麼重要嗎?何況那還是人家的東西。”
“你懂個四五六,七八九?”
我是不懂,但是道理擺在那兒。
“你是老師,應該講理。”
“你什麼時候看到我講理了?這個世界就沒有道理可講,道理是相對來講的。”
我第一次發現父親這樣,讓我有些失望,也有了諸多的不安。
我二十四歲了,可是我依然無法擺脫對父親的依賴,也許是七歲就失去母親的原因,永遠也沒有安全感。
父親要行動,但是用什麼辦法,我不知道。
一直到十月份了,父親才行動。
“明天跟我去崗山。”
“幹什麼去?”
父親瞪了我一眼,沒告訴我,我心想,德行,你就是父親,如果是兒子,我就一頓拳腳,上勾拳,橫擺拳,然後再一頓東洋大飛腳。
這些我只能是想想,永遠也不可做到。
我跟父親去崗山,路不好走,一直到中午,纔到了山頂,父親站在那兒看。
崗山是這個省的最高山峰。
父親拿出巫盤來,他的巫盤特別有的奇怪,不是圓形的,竟然是四方形狀的,也桃木的,不那麼上色,搓出來的色不特紅,就是說,用的時間還短。
“你的怎麼是方的?”
“都是方的,磨上百年就成圓 的了。”
我勒個去,那老肇婆子的巫盤竟然是磨圓的,用手,那得多少年?
父親擺弄了半天說。
“竟然在懸龍的龍頭那兒,果然是一個好地方。”
“什麼?”
“老肇婆子的前墓,就是死之前準備的墓,叫前墓。”
從崗山的山頂看,半山腰,有一條龍,臥龍,龍頭在北的位置。
我們往龍頭那兒走,一個小時才走到,我看到這條龍的時候,都呆住了,龍頭竟然跟真的一樣,懸在懸崖邊上,擡着頭,父親所說的前墓在龍頭前,那就應該是對懸崖的對面了。
“怎麼過去?”
“繞過去。”
我們繞到了天黑,纔到對面的山上。但是,我們並沒有找到先墓,父親的巫盤似乎不太起作用。
他把巫盤放到對頭龍頭的位置,轉着,十三獸,丁蟲竟然蠕動了,我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