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葫蘆大半夜的趕來,看來馮嫽已經平安抵達王宮,將話帶到,雖說大夥兒的毒被莫問天解了,師中仍是很感激藥葫蘆千里迢迢而來。
“祖父,你怎麼來了?”清靈許久沒見藥葫蘆,覺得分外親切,但一想起莫問天要找他對決,不免又擔心起來,“哎呀,祖父,你還是會去吧,回到赤谷城,跟爹爹在一起。”
藥葫蘆瞥了清靈一眼,料定她心裡有事,笑道:“姑娘長大了就不要爹孃,這話一點都不假啊!怎麼,祖父來了你不高興?你怕我這老頭子耽誤你談情說愛?”
清靈頓時羞紅了臉,跺了跺腳:“什麼嘛,祖父,你胡說,你,你根本就不知道出了啥事……”
“哦?出啥事了?”藥葫蘆取笑清靈,打量師中,想看看他對孫女有沒有那個意思。
師中拱手行禮,恭敬道:“不知老葫蘆一路前來,有沒有聽說毒蠍子的消息。”
藥葫蘆臉一沉,瞪着那雙三角眼,花白的鬍鬚微微顫抖,好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你們見過毒蠍子?那老東西在哪兒?還在這兒嗎?”
師中點頭:“應該還在,白天他一直跟我們走的,只是晚上不知去了哪裡休息。”
藥葫蘆眯起眼睛,沉吟片刻,說道:“你們怎麼遇見他的,原原本本跟我說一遍。”
清靈連忙將來龍去脈告訴藥葫蘆,提起解藥那段,特意添油加醋,把毒蠍子說得極其可惡。藥葫蘆的眉頭越皺越緊,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聽。
“說完了?”清靈告完狀,藥葫蘆急忙追問。
清靈眨眨眼睛,想了想:“嗯,大致就是這樣,哦,對了,還有,祖父,你知道安息王子那傢伙吧,別看他平時那個騷包樣子,正經起來還真帶種。毒蠍子跟公主爭吵的時候,他不僅幫公主說話,還把毒蠍子好好數落了一番,把那蠍子憋得都快斷氣了,啊哈哈……”
藥葫蘆可沒她這麼樂觀,忽然打斷她的話:“公主在哪兒?”
清靈愣了下,隨手指向身後的瓦屋:“公主已經睡了,你要是有事稟報,還是等明兒早再說吧!”
“快,帶我去看看!”藥葫蘆轉身就走,清靈連忙拉住他,“祖父,你怎麼糊塗了,我說過,公主已經睡了,你怎麼能這個時候闖進去呢?”
“你進去不就行了麼,廢話少說,快去看看公主還在不在……”藥葫蘆用力推了把清靈,清靈晃了晃神,意識到事態嚴重,來不及多問,疾步往回跑,撞開房門往裡一看,哪裡還有劉燁的身影。
清靈的腦袋嗡嗡作響,一時之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藥葫蘆看她的反應不對勁兒,問也沒問衝了進來。
師中跟到門外,試探地問清靈:“怎麼了,公主她怎樣?”
清靈的雙腳像是釘在地上動彈不得,渾身抖得像篩糠,欲哭無淚地看向師中,語無倫次地說:“師、師大人,不、不好了……公主,公主她,不見了……”
師中如遭五雷轟頂,守護劉燁多時,從沒發生過這麼嚴重的事情,上次在客棧劉燁被挾持,所幸被圖奇棠和翁歸靡救了回來。從那以後,他和常惠輪流看守,不敢掉以輕心,剛纔他就坐在院子裡,只不過跟清靈和藥葫蘆說了幾句話,完全沒有留意刺客什麼時候闖進房間,更不曉得刺客如何才能做到悄無聲息帶走劉燁。
似是看出師中的疑惑,藥葫蘆走出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自責,這不怪你,因爲對方是毒蠍子。”
“毒蠍子?他,他……”師中方寸大亂,想起莫問天對漢人的仇視,不寒而慄,難以置信地問,“可是,老葫蘆,你怎麼能肯定擄走公主的人就是他呢?”
藥葫蘆苦笑了兩聲:“我跟他鬥了半輩子,還有誰比我更瞭解他哪!”
說着,常惠和翁歸靡聽到動靜都趕來了,得知劉燁被毒蠍子擄走,翁歸靡大驚失色:“這怎麼可能,師大人就在院子裡看着,而且房裡沒有窗戶,如果是毒蠍子做的,他是怎麼逃走的呢……”
“是啊,是啊,我睡不着出來透透氣,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工夫,緊接着祖父就來了,我們這麼多雙眼睛盯着,他,他什麼時候進去的啊……”清靈扁扁嘴巴,流下了愧疚的眼淚,“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該留下公主一個人的……”
常惠摩挲着下巴,突然冒出一句:“咦?怎麼不見圖奇棠?他去哪兒了?庫斯特,他不是跟你住在一起的麼,你來了,那他呢?”
翁歸靡怔住了,如實道:“我沒留意他在不在,我只知道他很晚纔回來,之後,我就睡着了……”
“哼,你這個廢物!”常惠氣哼哼地拋下一句,直奔翁歸靡和圖奇棠的房間,踹開房門,房裡空無一人,“我就說啊,他這傢伙怎麼可能睡這麼死,人早就跑了。原來他和毒蠍子是一夥的,兩人吵架是演戲給咱們看哪,他們的目的就是挾持公主。他奶奶的,早就說那個騷包信不過,到頭來還是着了他的道……”
常惠喋喋不休數落沒完,吵得大家心裡更亂,清靈拉着藥葫蘆的胳膊問道:“祖父,我們該怎麼辦?得想辦法救公主啊,萬一,有個萬一,我只能以死謝罪啊……”
藥葫蘆愛憐地摸摸她的頭,安慰道:“放心,公主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事,毒蠍子擄走她,必定是有用處的。”
“可是,可是他恨漢人,更恨大漢皇室,他不會放過公主的……”
“毒蠍子這人偏激,做事卻很有分寸,不會意氣用事。再說,以他的能耐,若是真想對公主不利,犯不着費這麼多的力氣。”
清靈似懂非懂:“留着公主,因爲還有用處,不然,剛纔我們看到的就是公主的……”
藥葫蘆點點頭,安撫衆人道:“你們不必太擔心,明早我四處打聽打聽,有了公主的下落再動身也不晚。”
“該死的騷包王子。”常惠握緊拳頭,恨恨地捶向門板,震得屋頂直往下落灰塵,“我一定要親手逮住他,居然敢騙老子,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
藥葫蘆搖搖頭:“這件事情,他未必是幫兇。”
“那他人呢?前輩,你去看看,屋裡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啊!”
“等等看吧,現在下結論,爲時過早。”
師中冷靜下來,問了個很關鍵的問題:“毒蠍子爲什麼要擄走公主?莫非他的出現就是爲了這個目的?”
藥葫蘆坐下來,擰開酒壺給自己倒杯酒,長長地舒口氣:“毒蠍子爲誰而來不得而知,但公主失蹤勢必跟息陵教有關。”
“息陵教?”衆人異口同聲,“毒蠍子是息陵教的人?”
“不,他不是。”翁歸靡隨即說道,“從沒聽說息陵教有他這號人物。”
藥葫蘆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翁歸靡:“你是誰?你怎知息陵教沒他這號人?”
聞言,師中和常惠也是一愣,常惠靠近翁歸靡,問:“你不是龜茲巫女的狗腿子麼,怎又搭上息陵教了?你究竟是什麼人?”
“庫斯特?”藥葫蘆笑着搖搖頭,“在龜茲王宮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誰,只是想讓你自己說出來罷了。那好,你說,你對息陵教有多少了解?”
事到如今,翁歸靡也不打算瞞着他們了,儘快找到劉燁比什麼都重要。
“我入教時間不長,雖然不能確定毒蠍子跟息陵教有何關係,但我可以肯定他不是息陵教的教徒。如果說公主跟龜茲國王的賭約得罪了息陵教,爲何要由毒蠍子出面呢,據我所知,息陵教的高手也不少,譬如南聖女。”
常惠聽得越發糊塗:“公主跟龜茲國王打賭,關息陵教什麼事?還有,南聖女又是誰?”
師中簡單明瞭地解釋道:“龜茲巫女就是息陵教的南聖女,巫女的地位受到威脅,息陵教不會坐視不管。”
“哦,哦,原來是這樣,那麼,庫斯特也不是什麼巫男,而是息陵教的教徒,南聖女的手下。”常惠恍然大悟,仔細地盯着翁歸靡,“你該不會連教徒的身份都是僞裝的吧,你該不會就是……”
常惠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腦門:“怪不得小嫽說我總比別人慢半拍……”
師中問藥葫蘆:“既然毒蠍子不是息陵教的人,他爲什麼要幫息陵教對付公主?”
“這我也不清楚,他是匈奴人,痛恨漢人,但他從不插手國事,以我對他的瞭解,他不像是自找麻煩的人。擄走大漢公主,對他沒有任何好處,這傢伙一向精明,怎會做這種得不償失的事呢!”藥葫蘆捋捋鬍子,猶豫着繼續說,“也許,他這麼做,並非想要對付公主,而是另有原因。”
師中聽不明白,追問道:“至少,毒蠍子擄走公主與息陵教有關,可能是息陵教的人要求他這麼做。”
藥葫蘆不知如何開口:“息陵教倒是有他的舊識……”
“是誰?”師中急道。
“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拒絕的人……”藥葫蘆低下頭,忍不住嘆了聲,“就算要他去死,我想他也不會猶豫……”
常惠急得跳腳:“到底是誰,你快說啊,咱們去找那傢伙算賬,默默唧唧,急死人了……”
“毒蠍子無法拒絕的人,就是息陵教的明月聖女。”
衆人循聲看去,原來是去而復返的圖奇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