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平將這點兒能夠救命的食物拿出來,顧不上自己也已經餓得不行了,先將王承難的肚子填飽。
承難只是餓了,他雖然已經漸漸大了,但畢竟還只是一個幾個月的嬰孩兒,不會說話、不會走路,更不可能壓抑自己的口腹需求。
之後,她把承難哄入睡,自己卻依然捨不得隨便吃剩下的東西,她挑了一些最難消化的、承難肯定吃不了的東西,諸如薯片之類的,湊活着墊了墊肚子,便走到窗邊,望着外面的情況。
“怎麼辦?看那個主事的人的樣子,應該不會收留我們的......不過給我們送食物的這個女孩兒又是什麼人呢?”方心平想着,對自己和兒子的未來充滿了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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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介銘等人沿着車轍血印,向後找到了動車基地的側門。
小杜來不及做出反應,他本想將卡車藏起來,但這動車基地就這麼大的地方,能往哪裡去呢?
鄭介銘和耿直在門口看見了裡面的車,更看見了小杜和鬼男。
到了這個份上,小杜也只好認了,走到門前,將門打開。
雙方都懷有警惕的看着對方。
“你們怎麼帶着車,不辭而別了?”耿直直接向對方發問。
小杜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覺得可能自己就真的要命喪在這裡了,他回想起昨天晚上孟奇文描述的這羣人的“暴行”,覺得他們很可能會殺死這三個叛逃者,搶走物資。
孟奇文在車上想了想,跳下車,走向了耿直。
“耿直。”
耿直、鄭介銘和小杜聽見女人的聲音,都不約而同回頭。
“你?”耿直看見故人,驚訝萬分。
她不是應該已經死在那天晚上了麼?
耿直不自覺的立刻回想起鄭介銘進攻明秀的那天,開始細細回想每個人的生死。
“女人當時也都被明秀組織起來了,應該還燒死了幾個,這麼說,好像還真的沒有留意還有其他倖存者。”耿直心裡琢磨着,“那如果是這樣,昨天晚上車被開走了,是不是因爲忌諱我們這羣人,會不會有這層原因?”
天色很明亮,空氣乾冷,冷的如同末日中互不信任,卻又要彼此接觸的人羣;冷的如同孟奇文此時的內心,對人與人的關係充滿了犀利的懷疑和判斷。
孟奇文只是點了點頭,“想不到還能遇到你們。”
鄭介銘並沒有對孟奇文的映像,他聽着兩個人的對話,只是觀察着周圍的情況。找到的是這三人,而不是方心平等人,他其實多少有些失望。
這三個人原本就不屬於他們的隊伍,要說找到了或者沒找到,其實從感情上來講,沒覺得有什麼差異。
但對於孟奇文來說,卻是對如何生存下去一種新的考量。
“沒錯。那天我和我妹就在樓上躲着,等出來的時候,你們已經不在了。”孟奇文冷靜的說着,“想不到那天不久後就遇到了轟炸,而這次也是因爲轟炸遇到了你們。”
“你們怎麼昨天晚上跑這邊來了?”耿直問。
“哦,投桃報李嘛,你們過來看看。”孟奇文說着,將耿直和鄭介銘招呼到了車後。
車廂裡堆滿了比之前更多的食物。
“想要帶些東西回去的,這是我們之前留在這裡的東西。”孟奇文說着。
她經歷了昨晚的事件,再反過來看末日裡的一切,竟然覺得放開了很多,不再有太恐懼的心態,而是能夠更加客觀的看待去留的問題了。
鬼男不明白這兩天發生事情的前因後果,只覺得孟奇文和小杜有什麼事情瞞着他,而小杜卻是顯得有些戰戰兢兢。
耿直想了想,恐怕沒有這麼湊巧吧,這是因爲我們過來了,難道說你們找到了這些東西,還會返回軍區去麼?如果你們真有過來把之前囤積的東西一道帶過來的打算,完全可以白天再帶路啊。
但琢磨了一番,耿直決定還是不去質疑對方的說法,反正多加入幾個人,而這些人還帶着更多的吃的,並不是壞事。
“你是怎麼從安平湖那邊過來?”耿直問。
“還能怎麼過來?騎車、步行,躲躲藏藏,最後到了火車站,沿着鐵軌過來的。”孟奇文說着,“只不過可惜的是,唐麗最後沒能夠撐住,她自殺了。這都是拜你們所賜啊?”
她直接對鄭介銘發話,她想要聽聽他的說法。
鄭介銘聽着兩人的對話,也明白了孟奇文的來歷,知道孟奇文屬於明秀一夥人中的倖存者。
“說來話長,既然你決定和我們一起求生,那有些誤會不如慢慢的再說。”鄭介銘回答,“死了不少人,但只要活着的人不重蹈覆轍,我們還是能在末日立足。”
“呵呵,說的倒是挺官方。”孟奇文說着,不知道爲什麼,她之前對這夥人的恐懼竟然已經煙消雲散。
但她看着這些人,彷彿都能夠直接撕破他們人性的外衣,察覺到每個人獸性和自私自利的部分。
只不過是搶劫完畢之後,以生存爲幌子的粉飾之詞罷了。耿直你呢,不也是因爲我們的基地被摧毀了,才迫不得已加入對方麼?跟古時候戰敗的人向戰勝的人投誠沒什麼區別。孟奇文想着,所以我的恐懼也是多餘的,不會受到你們什麼太壞的對待。
她想到這裡,自己也驚訝的感嘆,只是經歷了昨天小杜試圖攻擊自己的這件事情,她竟然變得冷靜了許多。
鄭介銘並不認識對方,也就無從看出對方的前後變化,他只是觀察着這動車基地,覺得這裡似乎比軍區更加適合落腳。
“你們三個之前一直在這裡求生?所以纔會在這邊留有食物?”鄭介銘問鬼男,說不出爲什麼,他覺得這三個人裡,鬼男顯得更加誠懇可信。
“嗯,不過我們之前住在旁邊的動車檢修庫裡,那邊......還有其他人。”
“其他人?什麼樣的人?也是你們的夥伴還是?”鄭介銘問。
“根本算不上......這羣人只不過是鳩佔鵲巢,搶了我們的動車基地而已!”小杜立刻搶過話題。
鄭介銘點點頭,“明白了,所以你們只是到了這邊上,想要偷偷的把食物取回去,不驚動他們,所以要晚上過來是麼?”
他並沒有太多的懷疑,而是順着這三人的立場在思考。
“對,沒錯。”孟奇文很淡定的回答。
“他們火力很充足、人很多麼?”鄭介銘問。
“十幾個人吧,也都是附近的村民而已,哪裡有什麼火力,你打算怎樣?打算殺了他們,搶了地盤兒?”孟奇文問着,在她的這言語中,依然包涵了一部分憎恨和嘲諷。
恐怕當時你們攻打我們,也是這麼商量的吧,我們火力不充足、人也不多,所以你們就來夜襲我們了?
只是迫於形勢,她卻不得不寄人於籬下而已。
鄭介銘瞅了瞅她,看出她嘴角里的一絲不屑。
“這倒不至於,殺了他們?這能有什麼好處?對大家都沒好處。”鄭介銘看着她的眼睛回答,直到她的眼神先看向其他地方,“只是看看能不能讓他們跟我們一起求生而已,人多力量大點兒。”
小杜驚訝的看着鄭介銘,半晌接不上話,隨後才擠出來一句,“你瘋了?那我和鬼男辛辛苦苦留的這些物資,回頭不全都要分給那羣人?”
“看情況而已。”鄭介銘回答,“你也別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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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將幾輛卡車組織開進院內,也都帶着武器,朝動車基地的檢修倉庫走去。
他們只是爲了防備,一來防着喪屍,二來也避免對方發動攻擊,導致自己這邊單方面受到損失。
因此這架勢看起來,並不像是探查情況的,而更像是要去發動一場襲擊。
這讓孟奇文在心底冷笑不已。
果然還是這麼虛僞!明明是爲了去殺人,偏偏說是要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倖存者?
她回頭看了看隊伍裡幾名傷員和女眷,此時他們都在職教教室裡休息。
“也不知道這些人跟着他們有什麼好處。”孟奇文心裡想着,“不過說起來,到哪裡,恐怕都只能當作炮灰而已。”
她在理智上,不得不接受了加入這夥人的事實,但在情感上,充滿了牴觸情緒。
鄭介銘等人走到門邊,鬼男在前面引路。
“他們帶頭的什麼人,沒有武器。”鄭介銘問鬼男,“會不會還沒來得及交涉就被他們進攻?”
鬼男想了想,覺得這種可能性確實存在,他想到了孟奇文。
“不如先讓孟奇文進去瞧瞧?”鬼男想了想,說着。
他知道自己肯定不適合進去傳話,沒準兒自己被打一頓不說,還會壞了事兒。小杜對那羣人沒有好感,肯定也不會好好說話。
鄭介銘回頭,看了看孟奇文。
“讓我進去探點兒消息是吧?”孟奇文問,“行啊。”
她想到的是當初涼水佯裝加入明秀,被耿直識破的那個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