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口中所謂的快了其實足有半個時辰之多。他和黃月英,在太陽地裡站了半個時辰,好不容易隨着人潮捱到闈場門前。
正當他們準備迎接衛士搜身的時候,側後方忽然冒出一人,插到了他們的前面。
現在諸葛亮只有十七歲,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見到這番情景隨即“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怒問:“你這人怎地這般不守規矩,肆意插隊呢?”
插隊那人則斜視諸葛亮一眼,一臉蔑視神情,“少爺我插在你前面是你的榮幸。你能把我怎地?”
一番挑釁的言語,再次拔高諸葛亮心中的怒火。他指着眼前之人,對門前衛士高喊:“幾位兄長,你們看看這人,插隊還有理了。快管管他。”
門前衛隊長起初不知緣由,扯着嗓子高喝:“哪個敢插隊?速速回到……”話說到一半兒,待看清那名插隊者模樣,竟把後半句又硬生生咽回到肚子裡,憋了個面紅耳赤。不敢再做多言,乖乖退回大門口,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繼續安心執崗。
插隊之人見到這番光景得色盡顯,無比囂張的看着諸葛亮,冷笑道:“怎樣?少爺我都說了,**的隊是你的榮幸。再做聒噪休怪本少爺不客氣。”
“你……”諸葛亮氣的兩眼直噴火,“這世上還有沒有王法了。軍爺,軍爺,此人半路插隊,你爲什麼不管他?”連喊數聲,那衛隊長只是挎着刀走來走去,一副沒聽清模樣。
諸葛亮還想繼續呼喚,卻被身後一位好心考生攔了下來。那考生悄聲對諸葛亮道:“這位兄臺,別喊了。喊多大聲都沒用。想必你是從外地來的吧!”
諸葛亮點了點頭。
“那怪不得了!”那考生連連虛捅前方插隊之人,“此人來歷不凡,是濟南郡出了名的惡霸。”
“惡霸?”
“沒錯!”
據諸葛亮所知,齊王欒奕懲罰分明。按理說,在他眼皮子底下不會出現這種惡人纔是。他遂即問:“齊王治下也能有這種惡人?”
“哎!”好心考生長出一口氣,“凡是總有例外。齊王殿下在英明,也受俗世困擾不是?”
“這人到底什麼來頭?”諸葛亮好奇道。
“他姓欒名遺。”
“欒遺?”竟是齊王的家人。且名字與齊王的名諱同音,關係定然匪淺。
這廂諸葛亮正猜測欒遺的身份,卻聽好心士子主動爲他解惑,“這欒遺乃是齊王殿下二叔與一青樓女子苟且之後懷上的私生子。想當年,齊王與曹荊州(曹操現爲荊州刺史)敵對時,齊王二叔爲保家產不泄,斬全家後自裁而亡。在那個時候,欒遺尚在孃胎之中。因其母沒能攀上高枝入住欒家,母子才得幸免於難。誕下欒遺後,那煙花女子便抱着咿呀學語中的欒遺前來投奔。”
好心考生吧嗒吧嗒嘴,接着道:“齊王殿下與其二叔關係極好。一直在爲沒能保二叔周全,害滿門盡絕深深自責。聽聞二叔還有子嗣尚存,自是欣喜萬分。當即給同族堂弟起名爲遺,意爲欒家二房遺孤。自此之後,便將欒遺之母視爲親嬸嬸般予以厚待,對欒遺更是有求必應。然而,這番善意的舉動並沒有激勵這對母子,反倒給他們慣出了仗勢欺人的毛病。欒遺常常借自己齊王堂弟的身份魚肉鄉里,當地官員將這些事報至齊王處,齊王捨不得將二叔這跟獨苗處以極刑,只能將其喚來言語訓斥。可訓斥這東西……不痛不癢,哪裡能遏制欒遺作惡?非但沒有起到作用,欒遺看出齊王不捨得殺他,也不忍對他用重型,便愈發猖狂起來。地方官吏,也看出齊王對欒遺愛護有加,亦是不敢對其動手。於是,他就這樣成了凌駕於王法之上的存在,莫說你我,除了紅衣主教,全齊國人都躲他躲的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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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種人!”諸葛亮震驚之餘,聲音難免大了些。說出來的話恰好被欒遺聽見。
欒遺再傻也聽出諸葛亮這是在說自己壞話,噌的一下轉身,怒視諸葛亮,“你這廝不識好歹,找死!”言訖,二話不說攥緊右拳,直砸諸葛亮。
諸葛亮向來講究君子動手不動口,哪裡見過這番陣仗。眼見自己就要滿臉開花,驚聲高呼:“月英,救我!”
說時遲那時快,在欒遺拳峰即將砸在諸葛亮鼻樑上的前一刻,一隻纖纖細手死死箍住欒遺的手腕,竟讓他寸進不得。
欒遺絲毫沒有考慮爲什麼眼前這名女子能在談笑之間輕鬆擋下他的攻勢,只覺自己重重一拳竟被一名女子輕鬆擋下大失顏面,而且這名女子還是那麼……黑。氣憤之下,擡手照着黃月英就是一巴掌,“你這醜娘們,敢壞我好事。”
他哪裡知道,黃月英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弱女子,身爲黃承彥的獨生女,她也是堂堂墨家的傳人。不但在機關格物方面有着超人的成就,還秉持了墨家的俠義精神,自幼習武,練就一身不俗的功夫。
莫說欒遺這等聲色犬馬的無能之輩,就是三五個彪形大漢也耐何不了她。
只見她隨手一拍,輕而易舉,拍蒼蠅似的將欒遺扇來的手掃落一旁,擡起嫣嫣繡腳照着欒遺小腹就是一腿。
她此生最恨別人說她醜,加之欒遺氣焰囂張,還要對她心愛的亮哥哥動手,所以這一腳踢的格外賣力。
一腳下來,欒遺哇的慘叫一聲,捂着肚子如煮熟的大蝦一般蜷縮成了一團。
見欒奕模樣悽慘,黃月英心裡的怒氣頓時消了八分,決定適可而止。
然而,事情可不像她想想的那麼簡單。她想就此作罷,門都沒有。
欒遺痛苦的臉上堵滿怒火,“醜娘們,敢打我。活得不耐煩了。來人,把她給我拿下。”一聲令下,從隊尾躥出一幫五大三粗的壯漢,細細數來足有十三人之多。這些人便是整日跟隨在欒遺身後爲非作歹的手下——臭名昭著的十三太保。
黃月英畢竟是女兒家,見對方人多將自己團團包圍頓時露出怯意。
“怎麼?這時候知道害怕了?”欒遺一臉小人得志神情,隨即神色一變,露出狠戾之色,“晚了!”言訖,大手一揮,“給我狠狠的打!”
十三太保摩拳擦掌,蜂擁而上。
在這危急時刻,忽聽有人高喝:“住手。”
欒遺一聽有人要壞自己的事,囂張責問:“老子偏要打人,誰敢管我?”
“我敢管!”說話間,從隊伍中間部分走出一名俊秀少年。少年往闈場中央一站,守門的衛士整齊向他擡手進禮,“見過公子。”
俊秀少年同樣彬彬還禮,“各位兄弟辛苦。”
“這是誰?”諸葛亮低聲向黃月英詢問俊秀少年身份。而黃月英雖爲地主在濟南居住了五年有餘,卻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兩耳不聞窗外事。不認得幾個熟人,自然不知眼前人的來頭。不過看欒遺現在的表情,似是很懼怕這位俊秀少年。連齊王堂弟都害怕的人,想必來頭不小。
疑惑間,卻聽欒遺怒聲質問:“楊德祖!又是你!你爲什麼總跟我作對?”
諸葛亮、黃月英相視一驚。楊德祖?
楊德祖的大名諸葛亮和黃月英可謂久仰大名——楊修,是齊王的大舅哥。此子天資聰穎,六歲那年雖夥伴在外遊玩,午時飢餓難耐,卻四下找不到購食之所。恰逢此時不遠處的村裡有一大戶迎親。在打聽到娶親大戶也姓楊後,他便計上心頭招呼夥伴們前去蹭食。
及至門前,那迎親大戶的門人將他們攔下,問他們什麼來頭。楊修答曰:“吾乃汝家親戚。”
這個時代人多實誠,很少有人亂打誑語。門人遂不生疑,把一幫小孩迎了進去。
喜宴開始,當家家主卻發現並不認得楊修一行,喚來管家問其身份,聽說楊修自稱是他的親戚愈發疑惑。招來楊修詢問,“你是我哪家親戚,我怎地沒見過你?”
楊修則用兒童特有的稚嫩嗓音回答,“公姓楊,在下亦姓楊。本屬同宗,八百年前是一家,自然是親戚。”
那家主見楊修年不及弱冠,言談舉止不卑不亢,氣度不凡,嘖嘖稱奇,頓覺此子將來必定不凡。遂既以禮相待,留楊修在家飲宴。
此事一經傳出,世人皆稀奇楊修年紀輕輕便如此聰明,遂將神童之名冠在他的頭上。
正因了這份聰明,前太尉楊彪自幼對楊修寄予厚望。希望楊修將來繼承自己的衣鉢入朝爲官,光宗耀祖。可是楊修偏偏對爾虞我詐的政治鬥爭不感興趣,專喜歡那些花花草草、飛鷹走獸。也就是後世人們所說的生物科學。
爲此,楊彪沒少訓斥甚至責罰楊修,說他不務正業。然而,無論如何責罰,楊修始終我行我素,左耳聽右耳進,一有時間就拿着欒奕賞給他的放大鏡鑽在花叢中一蹲就是一天。
楊彪對此很是無奈。
更爲重要的是,楊修研究花鳥一事,背後還有齊王欒奕支持。爲了讓楊修更便於研究,欒奕甚至專門在城外建了一座院子裡,院子比鄰高山,易於觀察植物。此外,欒奕還將很多番臣進攻的虎、豹、象等走獸關在這座院子中,以供楊修日夜觀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