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有言‘君辱臣死’,孫堅帳下戰將徐琨出言罵甄堯是‘小兒’,孫乾當即怒喝好膽,竟敢辱罵我主”以孫乾容貌之偉岸,眉目間怒氣閃爍的模樣,卻是給他增添不少威嚴。
巴掌拍在案桌上,孫堅直瞪徐琨,冷聲道還不退下”後者無奈退回隊列,但依舊惡狠狠的死盯着孫乾,就像兩人之前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一般。
徐琨退開,孫堅才皺眉說道此事並非小可,一時之間本將難以回覆。你且在城內歇息,待我與衆將商量,三日後必有交代”堂堂一州之主,被逼到這份上,若不是因爲還有軍中老臣的性命,孫堅說也不會低頭的。
見孫堅有服軟的跡象,孫乾也不再強逼,略作拱手便緩緩退出廳堂,留下一羣義憤填膺的武將怒目注視着他的背影逐漸消失。事主走了,孫堅此刻也有些心煩意亂,自然擺手示意麾下衆文武也都離開,一個人呆坐在首座上,右手撫着腦袋閉目苦思。
一干文武走出太守府就先後告辭,周瑜正準備回家撫琴以解心中煩悶,不想身後傳來老友的呼喊公瑾,公瑾慢行”不由得停下腳步,轉身望去。
在江東能讓周瑜停步等待的除了孫家幾位外,就只有與他互爲摯友的魯肅魯子敬了。只見這位演義中的老實人急匆匆的追趕上來,並輕問道公瑾若無事,去肅府中一聚如何?”
周瑜現在正愁沒地方解愁,聽得魯肅之言當即點頭道既如此,瑜便叨擾了”
雖然江東衆將只是跟着孫堅在陰陵城內駐守,但像周瑜、魯肅這樣的大家族子弟,卻是不愁沒房子住。兩人來到魯家,便有長期居住於此的僕人前後伺候,不過看到周、魯二人面色都不好,這些僕人在遞上些酒水後,便‘察言觀色’的離開。
魯、週二人相對而坐,將兩隻酒樽倒滿,魯肅開口問道公瑾可是爲少主一事心煩?”
“伯符因我被俘,黃將軍亦成徐州俘虜。”將面前酒水一飲而盡,周瑜面色沉痛的開口道如今甄堯又遣派這孫乾來此要挾,如之奈何,如之奈何”憋屈的長嘆,讓人很難一時人傑的周瑜也會有這般模樣,奈何事實如此,就是周郎也不可避免。
魯肅同樣爲此憂慮不知主公知否會答應那孫乾所提要求,若是不答應,我想甄堯定不會給我江東討價還價的餘地,那時少主、公覆性命不保,被俘的江東子弟也將遭受劫難。可若是答應,原本在步、騎兩軍就佔據極大優勢的甄堯,必然如虎添翼,唯一的短處也將補足。”
周瑜聽罷並沒有,他不屑去後悔曾今所作所爲,更不會因此而對他人傾訴府中苦水。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眼前的酒水灌醉,麻痹,如此才能好過一些。
魯肅雖然同樣心情不好,但卻與周瑜神色黯淡不同,他坐在這是在想還有辦法能夠挽回。一坐就是半個時辰,看着兩壇酒都被周瑜灌下肚,當即搶過周瑜手中的酒樽,急聲道公瑾,你不能再喝了。”同時想要把已然醉意熏熏的周郎擡起來。
“爲何不能喝?”周瑜這次受到的打擊可謂出山以來最爲慘烈的一次,幾番謀劃均落空,還搭上了大半江東子弟,戰死、被俘的將領更是不少,這讓心高氣傲的周公瑾如何沉受的了。
而今日,更是有孫乾來此,以徐州戰事爲挾,在周瑜看來,江東如今面臨此困境,都是他周瑜一人的過。都說高傲的人容易鑽牛角尖,如今周瑜便是如此,若是不能從這頹勢中走出,可能江東周郎的一生也就到此爲止了。
撥開魯肅的臂膀,周瑜酒醉呢喃枉費伯符如此對我如此信任,枉費主公這般厚愛,江東周郎,呵呵,不過是撥弄琴技之輩。”酒不醉人人自醉,若是平常,區區兩壇酒水不過是他周瑜撫琴助興之物,而現在他卻離醉倒不遠了。
而就在這時,突然從魯家內院旁的一間側室中傳來撫掌聲說得好,江東周郎只不過是撫琴弄樂之徒,如何配得上江東智將,孫家肱骨的名聲”
周瑜自貶可以,但他絕不容許有人也這樣說他,雖然酒醉,卻聞聲望去何人在?是何人在詆譭我周瑜”
“是我說你,你又當如何?”開口之人推開了屋門,並走至院中。只見此人身材短小,估計連五尺都不到,頭髮蓬鬆披在腦袋上,不知是剛睡醒還是故意弄成這副德行你攪我美夢,我還說不得你?江東周郎,我看也不過如此”
“你,你這醜鬼,無禮之極。”周瑜是真的醉了,只是隱約看到來人模樣,便冷哼道子敬,你我莫要理他,繼續喝,好~~好酒~~”話說到這,卻是撲通一聲倒在石桌上酒醉昏睡。
“唉,你,”看到來人與周瑜鬥嘴,魯肅不禁頭疼士元啊士元,你又不是不,公瑾近日精神不佳,何必屢屢擠兌他。如此又有甚好處?苦得只是我這個老實人”
“哼”‘矮個醜鬼’不滿的瞪了瞪魯肅,指着已經‘不省人事’的周瑜說道他都這樣了,你還替他着想?依我看來這周瑜是經受不住這般打擊的,意志如此脆弱,又何須在他身上多費心思不如把他扔出去,我再與你說說,這一年我外出遊歷所學所感”
魯肅無奈搖頭,是交友不慎啊,碰上這兩人,每每有事都是最爲勞累。不再搭理一旁的矮個,將周瑜扶起來便拖着走向室內。不過他不,那‘矮個’又叫囂起來我說,那是我的房間,你不能把他送裡面去,我羞與此人爲伍,何況共處一室”
聽到這話魯肅不禁眉頭一皺,雙眼直瞪對方搭手,等會你去外屋”都說老實人發怒那是‘不怒則以,一怒無人不聽話’。現在這‘矮個’就是這樣,雖然嘴邊還嘀嘀咕咕的碎碎念,但卻聽話的上前,與魯肅一齊將周瑜拖入房內。
將周瑜擺平,‘矮個’便與魯肅一同退出了偏室,來到方纔周、魯二人所坐的石桌邊,‘矮個’將衣兜便的酒囊取下,大灌一口後,伸出衣袖擦着嘴角開口問道,又有麻煩來了?雖然我纔來此城,但也聽說了你們兵敗徐州的事情。”
魯肅並無避諱,當下就把孫乾來使一事詳細說出,末了還輕問道士元可有良策?如今不但肅與公瑾,恐怕主公與諸將都束手無策了”
‘矮個’聞言擦了擦酒糟鼻子,兩隻靈動的小眼睛提溜直轉,半晌後瞭然點頭,卻不透入半點言語,導致魯肅在旁邊乾着急。着急也沒用,魯肅深知此人脾氣之犟,他若不想說,根本不會給任何人面子,就連家中至親、授業恩師也是無用。
魯肅見他一直不肯,只能告罪離開去想辦法,待魯肅走出院落,‘矮個’咧着嘴巴望向周瑜熟睡的屋室,奸笑起來嘿嘿,此事有趣,有趣之極”
一夜無話,當第二日天色大亮,酒醉一夜的周瑜終於轉醒,暗揉疼痛不已的腦袋,打量四周纔不是在自家中。想了想昨日發生的事情,纔是在魯肅家醉倒了。
雖然頭疼難耐,但躺在牀上可不是周瑜的性格,當下穿起衣物便推開屋門向外走,兩眼望去第一便看到一尊坐在石桌旁的背影。
“你醒了?”‘背影’沒有回頭,卻有問話從口中傳出。周瑜對這‘背影’並不熟悉,出於禮貌當下拱手道在下週瑜,不知閣下?”
“嘿嘿,我嘛,”‘背影’轉過身來,卻是那‘矮個醜鬼’,只見他冷笑道我不就是你口中的‘醜鬼’,不認識我了?”
“‘醜鬼’?”周瑜一陣不解,不過當腦中些許零碎的記憶飄過後,卻是尷尬的站立在庭院,看其表情應該是想起眼前男子是何人了。不過周瑜就是周瑜,剎那間的尷尬撫過,便躬身歉意開口昨日是瑜不對,在這給賠禮了”
‘矮個’聽到這句話心底的氣也消散不少,當即擺手道你不是第一個這麼叫我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本纔不與你計較這些不過我心底有些好奇,你當真是江東周郎?不是他人僞裝假冒?你可別騙我,我四處雲遊、見識極廣,有這種易容之術的。”
周瑜聞言苦笑不已瑜一介庸人,有好假冒的?若是不解氣,也無需如此說。”
‘矮個’當即皺眉那就怪了,我在江東之地也曾逗留,你周公瑾的大名可謂無人不知。盛名之下無虛士,難道這句話了?還是說‘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周瑜昨日酒醉,今日又被沒交集的男子如此擠兌,繞似他雅量非凡,心底也不免有氣我周瑜並無盛名,但終究是七尺男兒。如此折辱在下,究竟是何用意”
“嗯,有些火氣,有火氣就好,就怕你現在連火氣都沒了”‘矮個’不以爲意,反而喜笑說道既然你說我有意折辱你,那你就讓我見識見識江東周郎的本事。如若不然,你以後見到我便繞道而走,如何?”
周瑜臉色鐵青,原本看這人應該是魯肅請來做客的,好言相待並彎腰賠罪,不想此人得寸進尺,難道兵敗就成了任人踩捏的對象?心底怒火正甚,周瑜咬牙道你意欲如何,不妨直言”
‘矮個’砸吧砸吧嘴,摸着下巴開口道這樣吧,給你兩日,你想出對付那徐州來使孫乾的辦法,我就當你周瑜有些本事。嗯,本人寬宏大量,不妨再給你些提示,徐州想要戰船圖紙,你可先去找找,這圖紙有何用處記住,你只有兩日”
周瑜聞言愣神,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與‘矮個’相視一眼,略微頷首後邁步走出廳院。他已經聽出了此人話中的些許用意,現在要找個安靜的地方仔細理理思路。
“士元啊,公瑾能想出應付孫乾的辦法?”當週瑜走後,一直藏身於另一件屋子的魯肅走了出來,並出言問道你若是有了計策,爲何不直接說出,你可現在江東上下都在等着應對之法呢”
“哼,哼,”‘矮個’得意的輕笑兩聲,挑眉道周瑜機智不凡,想出應對之策應當無礙。”
“哦?”見這位好友如此篤定,魯肅又有了疑惑那你何必與他定下這賭局?”
見魯肅這麼說,‘矮個’不禁奸笑起來嘿嘿,我龐統何時會打沒把握的賭。他雖然能想到計策,可絕非是兩日之內能辦到的。到時,他見到我就得繞道走了,哈哈~~哈哈哈哈~~”
龐統,龐士元,魯肅這位好友,周瑜口中的‘矮個醜鬼’,竟是在荊襄之地有名的‘鳳雛’。這‘鳳雛’之名,是水鏡司馬徽在當年收下龐統爲徒時給他的評價。意思便是這小傢伙現在只是一隻小鳳凰,但經過一些時日,定能羽翼豐滿,翱翔於天際。
對龐統這種‘愛玩’、‘愛瘋’的性子,魯肅早就有所體會,以前也吃過他的悶虧,當下也就不再計較。而龐統這次點撥了周瑜,無疑是幫了江東一個大忙,就算周瑜吃點暗虧也無妨。
至於那‘繞道走’的賭約,魯肅卻是不以爲意。他以龐統的性子,是不可能在一個地方久待的,可能今晚,或許他就不跑哪去了,以後周瑜能不能碰見他還兩說呢。誰說老實人不會算計,其實魯肅心底的算盤打的也挺響。
這不,魯肅心底才如此想,龐統卻是開口道這一次來陰陵純屬意外,過兩日我就要走了。下次見面也不知是何時,走,你我再痛飲一番”
“這次又往哪去?”魯肅剛問出口就一陣搖頭,這問題真夠愚蠢,以龐統的性子,恐怕是走到哪算哪,就像他說的,來此地只是一個意外,誰下一個意外是哪。
卻不想龐統卻開口道大漢十三州,荊、交、揚、徐都去過了,這一次準備先去豫州,然後去洛陽都城看看,最後可能去巴蜀走一趟。”
“既有打算,肅便不多說了。”魯肅詫異點頭,似乎想到了,卻又有些琢磨不定。不過有一事,他還是記在心底的那鹿鳴山?如今你也年近弱冠,不打算?”
“弱冠?”龐統聽到這個詞眼神有些落寞,不禁搖頭道‘士元’表字便是我取的,弱冠禮也不了,免得到時見面又是一陣不痛快此事不說也罷,聊些暢快的”
魯肅搖頭一笑,當即給二人倒上美酒,並舉杯道也罷,喝吧”
魯肅、龐統兩人喝的痛快,而此刻受到龐統刺激與點撥的周瑜在與孫堅打過招呼以後,卻是忍着頭疼欲裂的痛楚,拍馬直奔城外,向着百里遠的廬江舒城而去。
而此刻,遠在下邳城中,呂玲綺穿着一身甲冑在糜家住所中疾走,來到糜貞屋裡便一把推開門並出言問道,你說今日會有辦法對付那些奸商,如今可想出了計策?”
“呀”房門突然被推開,糜貞小丫頭不禁嚇一跳,見到來人後才舒緩,用手直撫前胸,嗔怒道玲綺就會嚇唬小妹,小妹原本是想到了應對之法,可被這麼一嚇,卻是都忘記了”
“是嗎?那你在藏着?”呂玲綺眼尖,進屋看見糜貞穿戴整齊,卻慌張看着的模樣,便發覺了一絲不對勁,指了指糜家丫頭還在往身後擺動的右手,不禁問道是不是‘錦囊妙計’?快點給我瞧瞧”
糜貞聞言面色不禁一紅,有些急促的說道不是,沒藏,且稍等,馬上便出去。”
“不信,我偏要看。”呂玲綺兩眼發亮,就像找到了有趣的玩意一般,快步上前將糜貞丫頭雙手一扣,隨後騰出左手往糜貞身後的被褥中掏,片刻後調笑道還騙我,這不就是嘛”說着便將左手抽出,把所謂的‘錦囊妙計’抽了出來。
“這,這是?”將手中的帛卷抖出,呂玲綺有些奇怪,眼前這一張畫滿水墨的帛卷顯然不是錦囊。攤開了兩手各持帛卷一角,霎便看出了端倪這是畫?畫中的那男子有些眼熟?給他斟酒的女子好像也有些眼熟。”
“沒,沒”糜貞當即雙手脫困,當即伸手想要搶回的‘佳作’。奈何她的對手是呂家小妞,呂玲綺如何會讓她輕易把搶,略微轉身便讓糜貞撲了個空。
“咦,,這個女子和你有幾分相像”呂玲綺神經倒是大條的很,盯着幅畫看了半響才詫異詢問。而當她看清畫中男子時,不禁訝然這,這不是我夫君嗎?”不跳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