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工剛剛出門,就被這羣人如此對待,當即駭得面無人色。
這個醫工,半個多月以前,在家中過着愜意的小日子。忽然就有一羣少年破門而出,將他抓了過來。
時至今日,他不分晝夜的爲牀上那個大漢療傷,早已弄得心力交瘁。
不僅如此,他還要一直面對,這些無良少年們的威逼、恐嚇,每日都是膽戰心驚的生活着。
“該死的,我的家人沒有報官麼?怎麼到現在,都沒有官兵將我解救出去?”
每當醫工想到這裡之時,就忍不住在心中咒罵一番。
其實,他的家人,早就因爲他失蹤的事情報了官。但是如今河東郡,仍舊歸西涼軍管轄。
剛剛經過戰亂的河東郡,元氣大傷。縣中官吏,又豈會爲了一個無足輕重的醫工,而大動干戈?
被雄壯男子提着胸前的衣襟,沒過多久,醫工就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他不敢怠慢,急忙結結巴巴的說道:“壯,壯士,可否先將小人放下來?”
看見醫工憋紅的臉龐,雄壯男子才知道自己用力太猛了。將醫工放在了地上,男子繼續問道:“快說,他的傷勢究竟怎麼樣了?”
狠狠喘了幾口氣,醫工不敢怠慢,急忙說道:“那位受傷的壯士,雖然中了兩箭,卻並不是要害,沒有性命之憂。”
“然,在下觀察過他的傷口,發現有些地方已經被水泡得潰爛。這才使得他渾身發熱,一直昏迷不醒。”
“若是常人得了這種症狀,根本沒有可能熬過去。但是此人身體素質異於常人,並且求生意志非常頑強。”
“他傷口的爛肉被我切掉、清理以後,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修養,也開始慢慢好轉。”
“我方纔發現,他身上的溫度已經開始緩緩降低,過不了多久,此人應該就能夠醒來。”
少年們聽到醫工的話,全都大喜過望。
雄壯男子對他說道:“你就繼續住在這裡,等到他完全康復以後,我等再送你離開。你放心,若是能夠救活此人,某必有重賞。”
那個醫工卻是知道這羣人不好惹,急忙擺手到:“若是此人康復,諸位壯士能讓我裡離開即可。小人不敢要什麼報酬。”
這個醫工,並不是很笨。那個受傷的男子,身上全是箭傷。這羣少年如此在意此人的生死,可見他的身份絕不簡單。
再聯想到前段時間,幷州軍與西涼軍交戰的事情,那麼此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如今河東郡仍舊歸着西涼軍管轄,若是受傷的男子是西涼將領,少年們一定不會如此小心翼翼。
由此可以推測,此人一定是幷州軍中的一員大將。
醫工生怕救活傷員以後,會被殺人滅口,所以才說出了上面的那番話來。
雄壯男子脾氣有些暴躁,他暴喝一聲:“某向來說話算話,說會給你報酬,就會給你,你休要羅唣!”
醫工被男子的喝聲嚇了一跳,駭得吶吶不敢再語。
徐晃投出佩劍射殺胡軫以後,身體就不由自主的掉進了水中。胡軫的死,使得他的親兵勃然大怒,讓西涼軍士卒,全部向徐晃落水的位置射箭。
好在汾水水流喘急,徐晃剛剛落水,就被大水衝離了原地。饒是如此,遮天蔽日的箭矢,仍舊有兩支射中了水中的徐晃。
由於河水的阻力,這些箭矢雖然射中徐晃,但是並沒有入肉太深。只是徐晃不怎麼會游泳,所以掉進水中之後,沒過多久就昏迷了過去。
後來,徐晃就被這羣少年所救。
徐晃身上的箭傷,雖然沒有什麼大問題。但是傷口的感染,卻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這個時代,很多傷口感染的患者,大多都沒有辦法繼續活下去。徐晃最後能夠退燒,也可以算得上是福大命大。
少年們一窩蜂涌進了徐晃的房間,看着呼吸勻稱,臉色也好看了很多的徐晃,少年們這才放下心來。
其中一個少年,卻是滿臉憂愁的說道:“縱然我們救了此人,他也只是一個敗軍之將。我們能夠憑藉此人,得到陳幷州的重用麼?”
剩餘的少年聞言,亦是閉口不語。
他們這羣人,本來就準備北上投奔幷州。只是因爲兩軍交戰,使得道路封死,他們才被迫留在了河東郡。
那個雄壯的少年,又是一個心比天高的人物。他不願意空手前去幷州,就索性橫下心來,在戰場之外徘徊,想要看看能不能立下什麼功勞。
西涼軍水淹白波谷之前,這羣少年酒已經偵察到了上游的狀況。他們大驚之下,急忙紮好了木筏,順着汾水而下,想要前去通知管亥等人。
奈何他們還沒到達白波谷,洪水就奔騰而下。即使這羣少年乘坐在木筏上面,也被洪水吞沒。
好在這些少年,全都是自幼生活在水中,所以水性極好。
木筏被掀翻以後,他們就如同水中的游魚一般,合力護住木筏,沒有讓它被大水沖走。
洪水只有最開始的那一陣,最爲猛烈。之後,渾身溼漉漉的少年們,就再次爬上木筏。但是此時,他們已經不知道被洪水衝到了哪裡。
少年們初生牛犢不怕虎,略一合計,就想要靠近戰場。看能不能救出幾個幷州軍大將,好當作他們投奔陳旭的覲見之禮。
他們乘坐木筏,抵達白波谷附近的時候,西涼大軍已經將白波谷團團圍住。
饒是雄壯少年膽大包天,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進入戰場。
就這樣,他們只能將木筏,停靠在一個稍遠的位置,遠遠注視着戰局。
好在這羣少年之中,有一人視力極其過人。
他目睹了白波谷中的所有經過,這纔對于徐晃推崇備至,不停地向少年們,講訴徐晃殺掉胡軫的風采。
一開始,少年們還都聽得津津有味,心緒激盪。聽得多了以後,自然就有些厭煩。
視力過人的那個少年,踢了身旁之人一腳,小聲問道:“你說徐將軍,什麼時候才能夠醒來?”
那人被踢了一腳,倒也並不生氣。只是翻了翻白眼,攤開雙手說道:“我怎麼會知道?”
少年們各懷心思,就這樣待在徐晃的病房之中,一動不動。
爲首的雄壯少年,緊緊皺起了眉頭,沒有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
說實話,他帶着一幫少年,不遠千里,跨越數個州郡,前去幷州投奔陳旭,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若是去了幷州以後,不能得到重用,他就對不起自己的這一幫兄弟們。因此,他才費盡心機,想要救活幷州大將徐晃。
“救活這樣一個敗軍之將,真得能成爲我的覲見之禮嗎?”
一時間,雄壯少年不禁有些迷茫。但是沒過多久,他眼中的神色,再次變得堅定起來。
“如此忠義勇猛之士,若是陳文昭只因爲他一時戰敗,就鄙棄此人的話。那麼陳文昭,也絕非成事之人,值不得我爲他效忠!”
“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斷了雄壯少年的思緒。他驚訝的發現,不知何時,徐晃居然已經睜開了眼睛。
大病半月的徐晃,只感覺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
由於長時間的昏迷,眼睛一直沒有接觸光明。所以在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徐晃感到眼睛有些刺痛,眼淚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過了很長時間,徐晃的眼睛,才適應了光明。
這時,他看到了圍在牀邊的少年們,忍不住問道:“你們是誰?”
徐晃的聲音十分嘶啞,但是聽在少年們的耳中,卻宛若天籟之音一般。
“醒了,醒了,他終於醒了!”
少年們全部歡呼雀躍起來,就連那個雄壯的男子,臉上亦是露出了喜色。
好在他還比較沉穩,對身旁的一個少年說道:“你現在去將醫工請來,看看徐將軍的身體有無大礙。”
那個被點中的少年,大喝一聲:“是!”
而後,他就急衝衝的跑了出去。
雄壯少年看到了徐晃眼中的疑惑,後退一步,向他作了一揖,道:“某乃巴郡甘寧,甘興霸。”
“此次帶着一衆兄弟北上,想要投奔招賢納士的陳幷州。卻不想正巧碰上,幷州軍與西兩軍交戰。機緣巧合之下,才救了徐將軍。”
徐晃雖然有些疑惑,這人爲何知道他的姓名。但是無論如何,他的這條性命,都是甘寧等人救下來的。
是以徐晃強撐着身體,就要下牀感謝甘寧等人。
甘寧見狀,卻是大驚失色,急忙將他按在牀上,說道:“將軍大病初癒,絕不能此時下牀。”
徐晃卻是說道:“諸位乃是某家救命恩人,如此大恩,某又豈能不謝?”
甘寧卻是正色道:“某年少之時,好遊俠,最喜結交天下豪傑。將軍乃是忠義之士,某救將軍不爲其他,只是因爲敬佩將軍爲人罷了。”
徐晃細細觀察着甘寧,發現他雖然衣着華麗。但是臉色英俊,孔武有力。說起話來,也是條理分明,可以看出此人讀過很多書。
這不由使得徐晃,對他刮目相待。
“看來主公帳下,又要增添一員大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