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滿堂,陳府裡邊,熱鬧着一團,不少的益州官吏還有士家豪族,名士學者,還好,咱江陽陳氏這邊出面招待的人也不少,最能引人注目的,自然是盛名數十載的許靖,前來觀禮的,至少有近三分之一是看在這位陳祗的叔公的面子上。
叔公許靖果然不愧是成名數十年的人物,有他在,總能讓周圍的人都覺得受到了重視,他不會讓來賓覺得受到了冷落,而姐夫哥王累、舅父許欽,還有從建寧趕來的李恢,這位應該屬於是陳祗的兄長的幼子,雖然年紀比陳祗大不了幾歲,可陳祗仍舊不得不鬱悶地涎着臉兒去喚這位兄臺一聲叔父。惹得花蠻兒等人嬉笑不已,還好李恢倒也屬於那種自來熟的人,雖然在稱呼上讓兩人的輩份有了差別,但並不妨礙兩個年輕人之間的交談,嗯,不得不說,李恢這傢伙放到後世,絕對能在保險公司成爲一名優異的客戶經驗,這位兄臺的嘴巴子能說會道,而且,還擅長於與陌生人相處,到了江陽陳府,沒幾天的功夫,跟好些原本不認識的人都混得老熟,就連姐夫哥王累都覺得納悶,他的至交好友張任這位木衲之人,竟然也能跟李恢聊上小半個時辰還意猶未盡。
“古有毛遂,今有李恢,江山代有人材出啊。”陳祗摸着下巴,不由得在姐夫哥王累的身邊感嘆道。姐夫哥王累也不得不承認:“嗯,這位叔父,雖說年少了些,可着實是個伶俐人物,見聞廣博,言談甚爲得體,連張恪均都跟他相談甚歡。”
“對了,你怎麼還在這兒”姐夫哥王累這才注意到,冠禮的主角竟然還在酒宴上竄前竄後的。
聽了王累之言。陳祗不由得苦起了臉:“姐夫。如此熱鬧的場面,小弟身爲主人,豈能不召喚一二”
“我看你是在自個的房裡邊枯坐無聊了吧回去回去,你阿姐方纔還來過這兒,說是要給你送些膳食呢,你倒好,跑這兒來晃悠。一會你阿姐找你不見,嘿嘿,後果很嚴重哦”姐夫哥王累笑得很是邪惡,陳祗一聽此言。只得悻悻然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盞:“得,我還是回我那屋呆着去吧,省得老姐又來念咒。”
陳祗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剛剛踏步入室,就瞅見大姐坐在矮榻之上,案几上,已然擺上了熱騰騰的菜餚,貞兒皺巴着臉陪坐於一側,探頭望見陳祗不由得鬆了口氣,起身迎前道:“公子您可回來了。大小姐可都等你好一會了。”貞兒還拿眼角向陳祗示意。
陳祗回了一個眼色樂呵呵地擠上了前來,坐到了案前。伏首一嗅作陶醉狀道:“阿姐咋知道小弟正餓得慌小弟我方纔內急,剛去了茅房。”
“是嗎”大姐繡娘從陳祗入門到坐下,都板着臉,沒有一絲表情:“茅房裡邊,莫非也準備了酒食”
“阿姐您這不是埋汰小弟嗎誰會在臭哄哄的茅房裡邊吃食。”陳祗趕緊陪笑道。“那你口中地酒味是從哪來地別告訴我,你方纔前去茅房之前,剛剛閒着無聊飲了酒。”大姐兩眼一立。雌威勃發。貞兒在大姐繡娘身後邊向陳祗作了一個無奈的表情。那意思是,她可沒膽子在大小姐跟前說假話幫自家公子。
“小丫頭。欺軟怕硬”陳祗在心中恨恨地道,不過臉上早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笑容:“阿姐莫惱,小弟在此實在是呆着無聊,就去前廳瞅了瞅,不想正遇上幾位相熟的,因而略飲了點酒而已。”
“阿姐我在身邊,你都經常這樣不聽話,日後,離了江陽,還有何人能管束於你,若是有個好歹,阿姐我如何向早去的阿父阿母交待。”說着說着,大姐繡孃的兩眼又泛起了水霧。陳祗心裡邊相當的複雜,既高興,又覺得無奈,高興地是大姐繡娘對自己的關切,而無奈的,亦是因爲大姐的親情,就有些像是一條繩索,老想把自己捆附出江陽陳府裡邊。生怕自己是個長不大地孩子似的。
“貞兒,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跟阿姐說。”陳祗知道,有些事情,不跟阿姐說個清楚,他也實在是找不到別人可以傾訴,畢竟叔公許靖和姐夫哥王累都屬於是有堅定的革命意志和派系信仰的人士,自己的很多想法,根本不便於向這二位透露,叔公許靖,對東吳孫氏,可謂是恨之徹骨,對於曹操,一向以賊寇相稱,而姐夫哥王累,屬於那種死忠人士,就算是這些年來,陳祗一直給這位兄臺洗腦,可他還是對劉璋這個蹩腳主公忠心耿耿,這讓陳祗十分心煩,有時候恨不得拿手術鋸鋸開他的腦袋看裡邊是不是塞滿了木頭擰子。
至於張進,雖然這兩年多來,對陳祗忠心耿耿,爲陳府做了不少的事,已經相當於是陳祗的半個心腹了,可畢竟只是半個,再則,這位兄臺畢竟是外人,按照後世人不無已天誅地滅的理論而言,仍舊不能讓陳祗完全放心。至少陳祗某些看似大逆不道的話不能說給他知曉。
管家孟叔,忠心可嘉,但是他畢竟年長,加之常年生活偏僻地益州地區,難與外界溝通,更不能理解什麼叫華夏民族,什麼國家統一,所以,跟他說,也等於白說。
但跟前的阿姐,嗯,阿姐在這一方面,可能與管家孟叔相差無已,不過,總算是一位優秀地三國時期女性知識份子,跟隨阿父耳聞目染之下,也有些大局觀和世界觀,再加上這兩年多來陳祗有意和無意的灌輸,大姐倒也是明白了很多東西,所以纔會那麼無私地支持着自己的弟弟做這些事情。
現在,同樣是需要大姐作出無私支持,這麼說並不對,應該是讓大姐知道,她應該放開手,讓陳祗去做該做和應做的事的時候了。
貞兒離開之後,廳內之剩下陳祗與大姐繡娘二人相對無言。陳祗端起了大姐端來的吃食,放懷大嚼了一番,連連稱美,大姐的表情也不禁柔和了下來,提起一雙筷子給陳祗地碗裡邊直挾菜:“來,這是你最喜歡吃地水煮魚,阿姐雖然沒有你那種烹飪本領,不過,這水煮魚阿姐可是跟你學了不少回,用料也該大至不差。”
雖然沒有辣椒,但並不妨礙古代人食辣味的食物,茱萸,這種相當於辣椒地替代品,在古人中雖然較多藥用而少食用,但是,至少讓陳祗感受到了與辣椒相近似的辣味,有了這東西,再加上花椒,八角、胡椒等物,做出來的水煮魚雖然達不到後世的那種完美,不過也完全能滿足陳祗的口舌之慾。
“多謝阿姐,您的手藝,可不比小弟的差呀,您也來上一塊。”陳祗挾起了一塊魚肉放進了嘴裡,細細地品嚐着那種麻辣遊走於脣舌和喉間的滋味,只有吃辣之人,方纔能辣是何等的享受。阿姐繡娘看到陳祗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來,自家也挾了一塊塞入了嘴中細嚼,一面邊含糊不清地道:“也就你腦子多,每每總喜歡整些希奇古怪的吃食,要不就是讓府里人都不敢沾邊,要麼就是人讓饞得直流口水,就說這水煮魚吧,當初阿姐第一次嚐到的時候,還以爲是阿弟你想捉弄阿姐呢。”
大姐說起了往事,不由得笑得彎了腰,當日,讓這水煮魚辣的火冒,提着筷子追着陳祗跑了大半個院子,然後又不知道飲了多少水,後來陳祗苦作臉一口一口把那鍋魚全給吃個乾淨,大姐繡娘才知自己是錯怪了阿弟,後來,漸漸地也嘗試着吃一些辣食,倒也覺得別有風味,就說這水煮魚,連自己的夫君,都讚口不絕,每每家宴之時,佐酒之食,必點此餚。說起往日的趣事,明明笑得份來的爽朗,可陳祗總覺得阿姐越笑,離愁越重。心裡邊不由得緊緊地揪得難受。
放下了碗筷,拍了拍肚子示意自己已經飽了,抄起了手巾擦了擦嘴,陳祗坐到了大姐繡孃的身邊。嗅着大姐身上散發出來的母性氣息,陳祗抿着嘴半天,才鼓起了勇氣,擡眼望向大姐繡娘道:“阿姐,小弟有很多話,已經憋在肚子裡邊很久了,一直想要跟您說,可是又擔心您覺得小弟是胡鬧,所以藏在心中,而到了今日,再不告之阿姐,祗着實心中難安,只是希望大姐別再把小弟看着是那還需阿姐每時每刻都護在羽翼之下的黃口小兒,認真的聽小弟說完,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