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續大急道:“現在還不到時候?!什麼時候纔到時候?!”
魏續焦急如焚,喃喃道:“到底何時纔是破陣之時機?!”
魏續唸叨,心亂如麻。
然而陳宮又如何不急?!
只是他須得擔當大任,必須得沉得住氣。正面交鋒,拼的是士氣與銳氣,避無可避。時機顯得極爲重要。
時機一至,立可破。
若是胡亂打一通,又與當初呂布的打法有何區別?!
破陣如同解鎖機關,更如解連環一般,也如棋局,投入萬以兵力,不如一棋子之鑰匙,立可解危於困厄。
此,非急可解也。
不光魏續急,其它人也急的慌。
恨不得殺個曹兵片甲不留!
陳宮緊緊的盯着戰場上的陣勢,對身後的魏續道:“魏將軍,你可知爲何主公寧願冒險,也不將兵馬合於一處嗎?!”
魏續一凜,道:“怕被掩住廝殺!”
“不錯,女公子所懼者也是這個,所以,才寧願以自己與主公爲誘餌,以主公之勇,兵再多,未必能困得住他,其實真正的誘餌是女公子!”陳宮鼻子一酸,道:“我等,與女公子都對主公有自信,所以根本不擔心主公會有閃失,真正有可能有閃失的是女公子!”
魏續呆住了,道:“怎麼能行此險招?!萬一有失,我軍敗矣!”
“魏將軍也下過棋吧?”陳宮道:“我軍少,而曹兵衆,若不分開佈局,早晚被圍而殺,慢慢蠶食。所以此戰,不止是決一生死之戰,更是敗曹兵之戰,所以,不惜以己爲誘餌,吸引大部分的兵力前去圍困,而張遼掌控場上,主帥三軍,只追趕曹操後軍……”
魏續聽了竟啞口無言。
“而宮,須守城,並且破陣,破陣之機,極爲機要,非勇者可行也,破陣如同破棋局,破陣更如同解連環鎖,若尋到隙處,一軍衝入機要之要,機關立可破,曹兵立可破散,軍心大失,到時曹兵之圍自散,主公之圍自解也!”陳宮頭也不回的道:“宮比諸位將軍更緊張。”
魏續心中悶悶的,陳宮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敲打在他的心上,他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以往的陳宮是不會說這些的,若是他們催促,他必定會說匹夫懂什麼戰術?!他絕不會去賣力解釋,並且釋放他的緊張與壓力,以獲得共鳴與安慰。
以前的陳宮多麼自負,就連高順將軍,他都放不在眼裡,更何況是魏續等諸將軍了。
此時此刻,魏續才明白,呂軍上上下下受呂嫺影響者多矣。
她改變了一切,無形之中,慢慢的影響着呂軍的一切。
他看向場上,不再催陳宮,只是更加擔憂了。
以她自己爲餌,那曹操豈會坐以待斃的放過她?!
的確是誘餌,因爲從晨起戰到烈陽當空,重兵幾乎都在圍着呂布的中軍,幾個驍將一直在圍困着呂布,不叫他得脫,與中軍匯合。
而中軍也在死扛,越戰越勇,一直在試圖撕開口子,與呂布合力。
呂布身先士卒,呂軍擁護,愛戴,比之往昔,更力竭死戰!
一個敢於在士兵之前衝在前而戰的戰將,是永遠值得人敬重的,所以呂軍幾乎無有怯戰而退者。
此刻,生死不顧,一心的要去與呂布匯合!
夏侯惇額上全是汗,天太熱了,鎧甲裡面的裡衣全汗溼了,甚至渾身上下都餿了,滴出水來。
無人叫渴與熱,無人叫餓與累。
曹兵也瘋了一般的在決戰。
夏侯惇取到背上之弓,搭起一箭,直取呂嫺!
嗖!
釘!砰!箭矢被砍成兩竭,撲到地下,呂布已然大怒,意識到那夏侯惇是想要殺他的女兒,一時發瘋吼道:“獨眼龍匹夫!竟敢傷於吾女!吾女豈是你能傷得?!”
說罷也搭起一箭,直取夏侯惇,夏侯惇吃了一驚,草草躲去,豈躲不及,栽於馬下,一時力脫,於亂軍之中喘着氣。
“呂布何其猛也!這般下去不是辦法!”夏侯惇道:“用騎兵!”
夏侯淵看到他如此狼狽,也是萬分焦急,忙來拉他一把,夏侯惇這才手抖着回到了馬上,一時恨的咬牙切齒。
那邊曹性見夏侯惇指揮着神射營竟然想直取呂嫺,一時惱恨,忙道:“對準曹軍弓箭手!掩護主公!速速!”
弓弩營立即轉了方向,一時弓弩齊發,無數的對方的弓箭手倒地,只能堪堪用盾牌擋住。
夏侯惇與夏侯淵二人簡直可以用狼狽不堪來形容,若說剛開戰時,他們心中只有憤怒而奮戰的話,現在,卻只覺身上有千擔重,累的要命!
可是,這在戰場上是致命的,他們不能累,更不能懈怠,因爲終極大佬還未倒下!
曹性目光灼灼,一面讓步兵在前用盾,層層的推進,逼曹兵自退,一面令弓弩手在中,被盾掩護着放箭,而騎兵在後,有條不紊,心中不慌的一直在推進。然而他的眼睛一直盯在呂布和呂嫺身上,一面默默的告誡自己,一定不能慌,不能慌……
一定要按女公子所說,只需層層推進,切不可因爲救援而自亂!
他心亂如麻,生恐呂嫺有閃失,一時微微定了定神,朗聲道:“進!進!進!”
踏,踏,踏!
步兵一層層的推進着。
不斷有倒下的人,熱血灑在身上,臉上,模糊的眼前的世界是一片血色的霧。
正面交戰,大規模戰爭就是這麼無比的殘忍。
這種殘酷,絕非是偷襲可比,這是純力量的較量,一定要穩得住,才能贏到最後。
倘若自亂陣腳,反正散亂了陣勢,在這種場上,就只有被掩殺的份!
不能退,只有進,不斷的前進……
曹性看向呂布,見他雖戰有半日,然而卻不見疲累,心中鬆了一口氣,心中陡然也升上股欽敬,不愧是主公啊!
又見呂嫺被衆曹兵圍了半日,亦不見半分的怯意,篤定的很,心中更有敬意。
不愧是主公之女啊……
曹性嘴角咧開一個笑意來!
生又何歡,死又何懼!此生此世,有幸能事這樣的主公,有幸能得女公子知遇有恩,便是戰死在此處,也值得了!
“進!進!進!”曹性耐着性子,繼續緩緩推進!
而曹兵夏侯淵的騎兵卻連出兵的機會也沒有,便被曹性的弓弩營給擊的只能在後軍無法出來。
“這呂營的弓弩手怎麼如此厲害!?”夏侯淵咬着牙道:“我軍兵力衆多,爲何卻陷於被動膠着!這樣拖下去,後軍空虛,那張遼卻只顧死咬後軍,萬一……”
夏侯惇一凜,道:“不錯,然而若叫騎兵胡亂出了,只恐陣勢已亂!打斷了軍師祭酒的策謀!”
夏侯淵回首一看,卻不見郭嘉,一時之間心亂如麻,竟也不知該問誰!
“是她!”夏侯惇道:“亂了軍師之心,唬着軍師回主公身邊去了!”
“如何是好?此事由我們決斷方好!若亂陣,只恐籌策全亂,若不亂陣,這般下去,遲早被呂軍推進而無功!”夏侯淵道。
二人心中進行着激烈的掙扎。
若是叫騎兵即刻先出陣去攻呂中軍,只恐曹兵只會陷於混亂矣。
中軍分擔了曹兵的大部分戰力,可謂是慘烈至極。而呂布一人,卻挑徐晃,李典,以及諸戰將十幾餘人。力戰近半日,卻完全不殆。
呂布全身上下也都汗透了,身上有無數的血,以及汗水,然而,一雙虎目灼灼燙人,他殺曹兵無數,橫屍遍野,漸漸的到後來,曹兵都不敢再靠近他了。他方寸周圍之處,竟無一曹兵敢靠近,唯有十幾名戰將圍着他氣喘吁吁,竟是累極,招架不住。
他們的力氣已然耗盡了。
而呂布卻透出一個邪性的自負的笑容來,大喝道:“休惰也!否則立死於布之戟下!”
說罷竟是全然不疲般又來戰十餘人。
這些人體力將近極限,就連馬也累的要死。然而卻見呂布越戰越勇,連他的赤兔馬也都不見半分疲累,一時心中暗罵這個呂布是人嗎?!
他們終究無法露怯的,又來迎戰!十幾人幾番配合,卻依舊只能堪堪擋住呂布撕開口子與呂軍匯合,卻無法擊敗他。
而呂嫺卻在一旁觀戰,她身邊宋憲緊跟着,倘有兵士靠近,便立即擊退或殺死,半點不見慌亂。
只因呂布的威懾實在太大了,曹兵臉上何止是凝重和喪氣,更有哭不出來的沮喪和苦澀。
汗是鹹人,心是苦的。
這呂布彷彿一個戰不死的不科學的存在的人,彷彿真是嗶了狗一樣吃了亢奮劑一樣的存在。別說曹兵麻木沮喪了,便是呂嫺看了半天,心裡也淡定若斯了。
她這個爹的確是個牛逼的存在。
想罷,便笑着激戰道:“老爹是天底下最牛逼的人!縱是天羅地網,也休想困住你我父女!”
呂布一面力戰,一面哈哈大笑,毫不妨礙,不見力竭的回道:“休說天羅地網,便是顛倒乾坤,布亦不懼,吾兒勿憂,且在馬上看看我爲父怎麼帶你殺出重圍!”
她的確拼對了!
郭嘉可曾料到她有此舉?只怕也未料到她敢這樣對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