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着令人痛恨的悠閒。張遼看他淡定的不行的樣子,也是又好笑又佩服的。
孫策坐立難安,升了帳對身邊的謀士們道:“呂布難以對付,若只硬打,未必能打得過他,也難以取勝。”
“不錯,”諸葛瑾道:“劉表軍,我軍,以及張繡軍難於一心,而呂軍卻已駐軍壽春之內,外有呂布,以及其女兩軍夾擊,城內若再爲戰而出城,只恐反倒被他們所掣肘。”
“這亦正是策所憂慮之處。”孫策道。
魯肅道:“觀之壽春城內,高順所佈防者是東南二門,西北二門,仍是袁胤等在堅守。高順駐軍壽春城,袁術軍中多有不滿者,此事還是要從內而破,纔有可取之處,若能破一門,壽春便會成爲一團亂象,反倒更能在亂中取勝。”
諸葛瑾也點點頭,道:“瑾也有此意,主公不若明日去罵西北二門,休與呂布戰方好,此人驍勇,況又有張遼在側,無人可敵,多有被他所傷,士氣若有損耗,反倒不美。”
孫策道:“那便依此言,明日去尋西北二門之隙!若是城內袁陣營亂,若自亂在內廝殺起來,便可能尋到機會。”
諸將點首,當下聽從孫策安排好了,留着太史慈留營,專心的對着呂布來襲營,卻是一心的帶着一衆的戰將,來了西北二門轉悠,直到看到了袁胤在北門上,孫策才大罵道:“袁術何在?!昔日袁氏何其風光也,今卻任由虎狼所侵,引狼入城,爾等可甘心否?!叫袁術出來,策罵醒之,也可勿叫爾等去侍遵從那呂布無義無信之人也!”
“袁術,奈何自甘墮落,與狼爲伴!”孫策命人在底下叫罵,道:“爾等袁營中人,多有英雄者,如今汝等主公卻只甘心與呂布爲伍,爾等可屑與之,可屑事之?!奈何不勸醒袁公路,驅走欲吞併壽春之狼!”
袁胤在上聽了,臉色有點難看,他回首看了看身周諸將的眼神,他們的眼神之中有屈辱,也有痛苦,無論爲袁術,還是自己的意志,畢竟能甘心跟從呂布,服氣呂布者少……
孫策是有心要分裂袁營內部而自亂。然而真正的亂,卻的確是袁術營內部的根本根由。
也不能怪人家攻自己之短。別說諸將有此疑,有此辱了,便是袁胤心裡,也是這樣子的。
可是,此時此刻,卻不能叫城下的人得了逞,便朗聲道:“孫策所言,攻心也,切勿聽之!休中了他的計!”
諸將遲鈍點首,紅着眼睛應了。
死守之壽春,防着底下的人,他們死了多少人。可是,就這麼輕易的讓高順大軍進來了……
哪一個甘心。
每一個人心裡都積蓄着或多或少的怨氣。
然而當下,卻沒有一個自亂,或開城門者。
袁胤知道這樣下去,袁營中遲早要分裂,此時倒不如一戰,便道:“去通知高將軍,且下城去包抄孫策,如今孫策死活不走,不管如何,都是要先驅走孫策等合圍的。”
斥侯聽信去了。
高順也早聽到孫策在北門叫罵之事了,他心中尋思,再這樣下去,壽春遲早要有閃失。若不驅趕走孫策等軍,到時壽春內部若是大亂子,倒叫孫策等尋了空子,一旦攻破進來,豈不是讓他們摘了現成的果實?!
壽春城中現在人心不定,而袁營之中,也多有不滿者,必定是有禍亂要發生的。
倒不如趁勢,一股作氣,將合圍破了,剩下的事,便是呂氏慢慢的收拾袁營,倒是容易些。
高順打定了主意,便叫人去回了袁胤,只說一定要尋到一個時機,相互配合作戰方好。一面又忙去與女公子送信。
只恐想要趕走孫策並不容易,他怕是也料到了這個事情的轉機和呂氏的意圖,所以無論如何也並不想走,這是打算與呂軍耗着了。
而太史慈呢,守着營,見呂布來叫罵營,他也掛牌休戰,但是呂布這個人怎麼說呢?有時候是真的隨性而至的一人,見總是叫罵無有迴應,焉能不怒?!
因此雖然太史慈掛了免戰牌,呂布卻死活不肯走,見他總閉營不出,竟是帶着騎兵前來偷營,太史慈大怒,竟是兩相交戰起來,結果就是孫策的營被踩踏了個沒完,太史慈營沒能守住,一時只能帶着精銳撤。
呂布一路急追,一路廝殺,與張遼二人包抄,一路竟追到劉表軍駐營處,那文聘早聽到斥侯稟報,而出來迎戰了,擺開陣勢,面對着呂軍的衝殺,呂布可不管不顧,此時正廝殺上癮之時,便是叫他現在煞停,他也停不了手啊,一時遇着文聘便是一陣交手。
那邊魏延與李嚴,霍峻等人怕文聘有閃失,也包抄過來,竟是要圍呂布在內,然呂布甚驍勇,諸將合力也沒能攏得住!
張遼怕呂布太過戀戰,便道:“主公,且去與女公子匯合,一鼓作氣要緊!”
呂布這纔回過神來,當下便撤出人羣,諸將急追,呂布與張遼二人也將劉表營給衝了個稀巴爛,這才帶着主力往張繡處去了。
文聘的憤怒可想而知,一時氣的不行了,這種糟心的感覺,像是如同被犀牛踏上了自己的白菜地,全踩了個稀巴爛的感覺。
“該死的呂布!”文聘大罵道:“無信無義,背諾忘恩之徒!”
諸將心裡都有一股無語的滋味,反正是被噁心的夠嗆,但是追也沒能追得上,因此只能收拾殘營,繼續挑地紮營。
而呂嫺已經駐紮了下來,徐庶笑道:“張繡必來偷營,宣高早做準備爲好!”
“何不將計就計?”臧霸道。
“張繡此人十分反覆奸詐,將計未必有效,只是倘若他來見之不對,若要逃時,宣高不可急追。必有埋伏。”徐庶道。
臧霸是很穩重,當下應了便去佈置。
呂嫺道:“元直與文和談過?!”
“賈詡字裡行間透露過張繡的用兵之法和性情。”徐庶道。
呂嫺道:“若敗張繡,對此人不可趕盡殺絕。”
徐庶點首,爲了賈詡,也不能趕盡殺絕了,況且張繡此人很難伸展,不是說志向和性情,而是眼下,他想找到一塊可伸展之地,都難。已經註定了前程了。
所以放他一馬又無妨。呂營的對手,不是張繡。
高順的信來了,呂嫺看了一眼,遞給了徐庶。徐庶道:“壽春必有內亂。現在一時的安寧,只是大雨前的平靜。”
“所以,要儘快解決孫策等人了。”呂嫺道:“高叔父所料不差,雖能駐軍,但是這第一步,就已經很難,後面想要收拾,還難呢。”
呂嫺道:“最重要的是,新廣陵太守也欲來助我父……”
徐庶道:“劉使君未去尋諸葛嗎?!怎還有空來此插手壽春之事?!”
“這麼好的機會,他豈能放過,”呂嫺笑道:“已經在路上了,說是來助我父,實是想在壽春加點料吧,到時候便是一團大亂燉,會不會炸鍋都不好說。”
徐庶也挺無語的,他當然知道,劉備現在這麼做,是一方諸侯當然都可以做的,但是吧……若是有挑撥內亂之心,這就……
況且高順駐軍壽春,努力的平衡着城內的平靜,只恐劉備一來,便要打破這股平靜了……
徐庶也習慣了呂嫺總拿劉備調侃自己,也不是太在意。
不過到時候真的要防範劉備是真的。
晚上,夜深人靜,突聽一聲炮響,正是張繡之軍,他果然來偷營。
卻正遇着臧霸防備,張繡偷營未成,一時想起賈詡之事,便大罵道:“呂氏何以誘文和前去?!挖人牆角,如殺人父母,此仇不可不報,呂嫺出列,何不與繡一戰!?”
呂嫺都沒出帳,總不能爲了文和去與張繡對罵,這叫什麼?!因此聽見了,也只能哭笑不得。
估計賈詡離開他是刺激到他了,再加上投的人竟是呂布,更是刺激到他了。
臧霸卻是冷笑一聲,持刀橫立在前,道:“你只不說你自己無能留不住人,倒說我們主公挖人牆角?難道那賈詡便是死物?不會自己思考,天下賢士如流水,誰賢自流向誰,你不怨怪你自己無能,倒怨怪起旁人來!賢士憑心有志,休得多言,要戰便戰!”
張繡已然勃然大怒,勒馬持兵器,朝着臧霸來戰。臧霸豈會懼他?!兩相廝殺起來,臧霸很穩,張繡理智也漸漸回籠,見營中防守嚴密,偷營想是無望,便耍了個花槍,回頭便走,一面走一面激他,道:“匹夫,且來,尋個空敞之處,你我交戰三百回合!”
臧霸哪肯理會他?!只是持刀冷冷的看着張繡帶着人又回去了。
臧霸命手下諸將嚴防營,便回了主帳,道:“張繡果然奸詐。”
“此人就是這個性格,”呂嫺笑道:“我倒不能爲文和在戰場與他舊主吵起來的,像個什麼樣子,又不是潑婦罵街。”
臧霸聽的好笑,這張繡只恐是滿腔怒火,恨自己怕是恨不起來,因此便恨呂氏了。
只恐賈詡投了呂布對他是另一種打擊。誰肯承認自己連呂布也不如呢?!
若是投了旁人還好,張繡也就認了,偏偏是呂布,真別說,呂布這個人,便是英勇無敵,又剛勝退曹一戰,但是天下人沒幾個將呂布放在眼裡,尤其是名聲,包括張繡亦然。
徐庶知道就是怕賈詡爲難,所以纔沒帶賈詡來的。
若不然,在戰場之上,新主與舊主之間,賈詡要做選擇,多難堪,難免也背了個背舊主忘恩的名聲。
呂嫺其實考慮的很周到。
徐庶道:“現在若女公子與主公合力,而壽春也出城戰,三方合力,必能退敗三雄,只是三方皆實力雄厚,只恐不能迅速解圍。”
“孫策豈肯輕易退兵?”呂嫺低聲道。
徐庶笑道:“但是孫策與張繡都有一個共同點,孫策要荊州,而張繡要襄陽,若兩方已知壽春不可圖,而合作呢。”
呂嫺笑了,道:“元直所言不錯,若要孫策與我父盟,極難,然,此時時刻,他極可能會與張繡聯合,一則共抗壽春,二則圖謀荊州。”
“孫策基業在江東,過江而至,並無所依,他不信任主公,自然會另尋盟友,張繡是好選擇,只恐一拍既合。”徐庶道,“不過孫策必也料到徐州所圖,所以此事,還有膠着,爲防壽春內部出事,驅羣狼之事,還需速戰方好!”
呂嫺點頭道:“眼下,便只等我父來了。只是那時的局面,也未必有眼下好辦。”
其實暗裡的謀劃,算計,未必比得上真刀真槍的戰場上敞亮,然而實質都是一樣的,連環扣,若是錯了一步,以後都會受影響。
正所謂,一步錯,滿盤皆輸。
呂嫺佈局到現在,才終於到了今天,才終於得了壽春的駐軍,豈能在這個時候沉不住氣,壞了大事。
所以,她是耐性是十足的。
“等主公至,靜待時機,”徐庶道:“尤其是袁營中人,讓他們緩口氣,高將軍一駐軍,他們的壓力大大緩解,要引他們去驅孫策,而非是留在壽春城內,與高將軍耗。袁術先前被逼急了,纔有如此之危,如今緩過來,實力依舊不可小覷。”
意思是讓壽春也忙起來。呂嫺笑了笑,二人交換了個老謀深算的眼神。
壽春內部也的確是挺忙的,尤其是袁胤,袁渙二人,以及主薄李豐,三人焦慮異常。他們是袁術的死竿,同是袁姓,本爲一體,這是正常的,而李豐一直主薄壽春,如今生生的將壽春交了一半出去,那種感覺,與將妻子典給別人的屈辱還要嚴重吧。
“外有羣狼,內有奸仇,”李豐道:“而主公帳下戰將人心各異,人心思浮,這樣下去,如何是好?!”
“主公病好了沒有?!”袁渙道。
袁胤道:“還躺着,哪有那麼快,如今壽春是楊長史主事,他雖是主公第一親信,然而底下將領的意志,他未必能壓得住,諸將皆有離離袁氏之心……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