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徽便笑道:“只希望這裡有人莫要長胖。”
呂嫺哈哈大笑,聽的衆人也都哈哈大笑起來。袁耀與劉琦更是樂不可支,樂得看這笑話。
而馬超已經臉青了,臭着一張臉。
龐統卻是早用袖遮面,這是想要把這個場面給混過去。
食言而肥,纔會長胖啊。這女公子與水鏡一唱一合,這可真是下不了臺了?!龐統心裡有點惱。這是馬行千里,突然折了蹄,栽到這一件小事上了。
馬超這人,原本是極不討喜的,但是徐州文臣武將對他有好感,一是他有恩於呂氏,二是他是馬騰之子,既要結盟,也該有東道主兼盟友的氣度,三便是他雖有些傲慢,但在軍營中,與很多人都打成過一片,也沒人拿他的這臭脾氣當回事了,主要還是來徐州的路上刷的好感。古代人當然不知道反差萌也是一種萌的。
一個人的性格缺陷,一旦被接受,這待遇也就完全不同了。
比如這時吧,馬超臭着一張臉,冷冷的盯着龐統呢,早有許多小將擁了上來,先是給呂嫺與諸人見禮,便一擁而上,圍住了馬超,笑道:“孟起,去我們那喝酒。”
不由分說便拖走了他,這也算是解圍了。
馬超到了座上坐下,還是氣呼呼的不順。
衆小將笑道:“那龐統是出了名的臭狗屎,何必與他置氣?!來,咱們喝咱們的酒,不與他玩便是。”
一時都稱兄道弟的,圍成了一排,都勸說着馬超。馬超臉色稍緩了緩,卻是苦了臉。
真的要帶這種狗屎回西涼去!?有沒有辦法,讓呂嫺把這個念頭打消呢?!
他是真的被呂嫺給徹底的套路了,一想又是沮喪的不得了!
便悶悶的與衆人開始喝酒。
那邊呂布已經過來了,見馬超被衆小將圍着,也頗覺興味。
溫侯府內進出賓客如雲,在徐州任職的幾乎都來了,除了在守職輪班的,其它不在徐州的,都派人送了禮來。比如徐庶母就派人贈了賀禮,是嬰兒衣物,親手做的,可見珍貴,而高順因擔了義父之名,因而禮更比旁人重三分,他沒有兒子,女兒又跟着華佗在廣陵,因此,是高順夫人親自送來的,是嚴氏和貂蟬在招待女眷等人……
如此,前庭與後院,皆都是人。
禮炮響過,吉時已至,呂布喚了呂嫺進內室,將呂小布給抱了出來,給衆將相看。
文臣武將皆贊頗有溫侯之風,眉目間又有堅毅之氣,頗似女公子,然後又恭賀呂布大喜,一時喜慶不已。
然後就到了重頭戲,給呂小布相面。
“水鏡先生,”呂布很是客氣,拱手道:“久聞先生頗會相面,不知可請先生給布次女相上一面?!”
衆武將也都圍了過來,分次站好,都在看着司馬徽。
司馬徽笑道:“那徽便斗膽一看了。”
呂嫺抱着呂小布過來給司馬徽看,司馬徽笑道:“前額飽滿,是有父慈母愛,姐妹庇佑的命格,這般命批,都是天生的好命。”
“哦?!”龐統也要上來一觀,笑道:“吾也一看。”
“何謂好命?”陳宮上前笑道。
“父母是人的三分命,一分在門庭,一分在父母重視,一分則在父母壽長而庇佑。”司馬徽笑道:“公臺請看,這前額便是三分命,這眼睛,纔是她的靈魂和性格。”
龐統道:“這雙眼睛,唔……”
他看了一眼司馬徽,到底是忍了忍,沒吱聲。
“如何?!”呂布聽着便急了,道。
“心志堅毅,絕非常人。”司馬徽道:“只是性情恐偏執,略犯有殺氣,需文質而糾正。”
呂布聽的雲裡霧裡的,呂嫺卻聽明白了,得,又是一個馬超唄,以後好好管教便是了。有她在,還能糾正不過來嗎?!
“無妨,”呂嫺笑道:“這小傢伙將來,必是驍勇過人的好孩子。”
司馬徽笑道:“得女公子看顧,必無妨。”
呂布這才鬆了一口氣,道:“是,不聽長姐的話,布以後自會重重管教她。”
因此便都笑了。
龐統鄭重的看了看呂嫺的眉目相貌,眉頭微擰起來,他也頗會相面之術,只是這點技術彷彿在呂嫺身上失了效。他怕他看不清,便又看向司馬徽。
司馬徽退後,龐統才拉他到一旁,避着人道:“溫侯次女龍睛虎目,卻主殺氣,略有不妥啊。”
“無妨,這孩兒既膽勇過人,必承繼溫侯武力,既是如此,也是會上戰場,戰將主殺,此並不爲異事,”司馬徽道:“只是性格執拗,不過有女公子在,倒也無傷大雅。”
龐統略有憂慮。
“相面一事,只有一分可爲真,這是天意,而成事雖在天意,可也在人爲啊。”司馬徽道:“士元,天命雖不可違,然而有人是例外。”
對於相面一事不可太信以爲真,龐統是認同的,因爲人的命運,有三分是天註定,還有七分在人爲。
司馬徽道:“可是疑惑女公子的相貌看不透?!”
像蒙了層霧,看不清。龐統明白過來了,道:“天機?!”
司馬徽捻鬚頷首,笑道:“剛剛女公子聽二女公子相貌有異,她卻不以爲然,這樣的人,只恐是破局之人。”
現世中人,哪個不避諱命運這回事?尤其是相面,有些人因爲相面相不好,都能心有忌諱,把孩子丟棄的人都有。
而這對父女,倒是奇葩。
也更因此,這小女兒的好命其實是這個。
“怪道看那馬超豎子,面相極兇,有妨害六親之天數,然而現在命數卻參不透了,”龐統擰眉道。
他是想留在徐州的,可是,呂嫺顯然是要將他與馬超綁在一起,龐統不願意。
“士元,你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司馬徽道:“你太重視自己的感受了,有時候,人得把自己看輕,放輕,才能脫離自身境遇與不滿,看到她真正的意思。”
龐統若有所悟,只是他這個人,終究還是不滿的。說實話,他不是沒有才能,也不是看不破,就是不高興。
司馬徽道:“要不要把握,在你自己。也許這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機會。”當然放棄,也是能的。誰能強迫你非得跟馬超不可呢?!
只是,呂嫺在給龐統機會,也是在佈局西涼的意思。而龐統願不願意,以及是不是真的如徐州之心,還是看他自己之志的。
龐統果然糾結不已,良久道:“水鏡,我還未問你,爲何願意守在徐州,以你個性,巴不得寄情山水,若不遇賢良,豈肯出世?!”
司馬徽笑了一下,道:“這世上的諸侯,有謊言者,有賢良者,有自稱大才者,也有自以爲有德者,數輩。可是,這呂嫺,纔是真正的有德之人。服於德行,豈會委屈,她身上雖與周王之德有異,然而,卻有更天然的衆生平等的姿態一直在做自己的事,難得啊。”
當初俘虜衆多,卻沒有殺掉,不僅放回了郭嘉,更放回了曹操的戰將,而爲此謀得了大局,並未以此在利,有德行,有智慧。這就是原因。
若是換一個人,只恐早已經殺之後快。
私情不影響心中之義,私恨也不影響自己對大事的判斷。她就是這樣的人。
當今之世,找不出這樣的人來了。
所以,她的身邊纔會聚集這麼多的人,不然他以爲賈詡等人是傻子?!
“你呢,士元久留徐州不肯去,便是有所冷遇,也依舊不懈,”司馬徽道:“又是爲何?!是因爲這裡有令你不捨的要害,是嗎?!”
龐統這一刻,突然覺得格外的酸爽,他第一回,無言以對,既不肯承認自己不捨,又不願被呂嫺擺佈,還有一點被忽視的不甘。
還未深談,就已經被她這麼安排了?!
龐統不甘心!
但凡有才的人都有懷才不遇的一種悲嘆,至少現在的龐統就心裡堵着一股鬱氣的。
兩人坐下的時候,呂布父女已經開始叫呂小布去挑選玩具了,都是特意準備的小點的玩具,什麼算盤,筆墨,書本等等都有。
婢女託了幾盤子過來,一一展示給呂小布看,然而呂小布眼睛就直溜溜的盯着裝着武器的盤子,呂嫺親自接了那個盤子,笑着遞到她面前,道:“喜歡哪個?!”
呂布抱着她,小心的將她的手湊近那些玩具,然後衆人就見她牢牢的抓緊了一根狼牙棒不鬆手了!眼裡呢,卻還盯着武器盤子不放呢,那眼神,頗爲放不下的樣子。
呂布樂了,笑道:“這是都想要啊。”
呂嫺也樂,笑道:“有志氣,這小子,將來肯定是個上馬大殺四方的悍將。”
呂布聽的哈哈大笑,儼然十分高興,連道了幾聲好。
而管家早有通報出府,對在看熱鬧的百姓道:“女二公子抓着了狼牙棒!”
百姓發出歡呼聲來,而府內的武將也興致勃勃的議論紛紛,儼然十分高興。
溫侯府今日之盛事本就引人注目,這聲一傳出去,全城都知道了,都引爲美談。
賈詡上前笑道:“該正式取大名方好。”
衆人都看出呂嫺,呂嫺接過她來,笑的柔和道:“寄與父親和我對她的期許,大名,就喚英吧。”
英雄的英,天下奇英才的英。沒有絲毫女氣。
“呂英……”宋憲笑道:“聽着便有大將之風,雌雄莫辯!”
衆將皆喜而起聲,笑道:“恭賀主公與女公子,恭賀呂氏添丁之喜!”
呂布哈哈大笑,道:“便正式起名爲英,寫入族譜!”
陳宮爲首,包括徐州客皆拱手恭賀,喜不自勝。
管家將呂英的名字傳出去,外面已是喧然嘩嘩,朗聲道:“呂氏次女,取名爲英!”
這是盛事,有不少人笑道:“呂英,好名!”
對於百姓的盛情,管家在府門口,不住抱拳,感激不已。
一時裡外恭賀聲不斷,也藉着這滿月宴,凝聚了一次人心,添了喜氣,同時也是宴請羣臣與武將,正式與他們聚會的最佳時機。
呂布左邊以陳宮爲首,然後是賈詡,陳珪等人,依次坐開,右邊以司馬懿爲首,後面便是宋憲,各武將,依次坐列。文武次序井然,而客席上,是司馬徽,龐統等名士,還有徐州的父老,百姓的代表。
正式開宴,呂布親自賞三軍酒食,叫親兵親自傳令出城去。
後院裡各女眷也都分席坐着,嚴氏親自招待,說說笑笑,和樂融融。
溫侯府內,全是喧譁聲,呂氏宗祠內都上了柱香,以告先祖呂氏添丁,寫入族譜,有了名號之意也!
新生,是一種象徵,一種喜氣……藉着此,大宴羣臣,不光溫侯府內熱鬧,徐州城內,都很熱鬧,一直到夜色將近,宴會還未散去。
府中已是掌上燈了,呂布與武將們已經喝的東倒西歪,聽着絲竹之聲,還在拼酒,說着戰場上的事情,軍營中的事情,爲說的急了,爲爭個高下,還要出手一搏只爲爭個輸贏!
呂布也十分興味,竟是設了一蠱,置了骰子,然後在廳裡劃了個圈,開始分先後在中間過招的,以出手不利出圈者爲輸,要滿飲三大杯。
一時熱鬧非凡,更有戰將執了碗,拿了筷子開始在敲,瞧到熱鬧處,還要起鬨,一時哈哈大笑,能掀去屋頂一般。
這氣氛,與軍營中的氣氛也頗爲類似。
司馬懿初始時是見不習慣,如今也習以爲常了。虎威軍執行軍令很嚴,就是軍令下達的時候,那速度,執行的效率極高,但是閒着時,也多以在軍中較勁分高下而取樂,若在軍中,連篝火都能架起來了。
司馬懿掃了一眼陳宮與賈詡,兩人湊在一處說話,口中時不時放上一粒花生米,在其間也自得其樂,他又看向陳珪這老狐狸,見他眯着眼睛,真跟打盹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他一臉善相,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
其它人呢,也都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塊說話。
他找了一下,沒找着呂嫺。再一看,馬超,郭娘子,以及那個從江東護送王楷回來的小將也不在,估計是進書房去單獨聊天了。
他正欲起身,卻見龐統走了過來,司馬懿頭皮開始發麻,哪怕見着這人頭暈,他也不能失禮啊,道:“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