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青來尋龐統,激動的道:“蔡營中有人馬調動,軍師,可是已到戰之時?!”
“蔡瑁此時多疑,竟還有將領願冒險領軍事,此人必是忠心於蔡瑁之人。也敢當,有魄力。”龐統聽了果然有點訝異!
呂青聽了笑道:“既便是蔡瑁營,也是有忠心之輩的。擁護與追隨他的人,有很多。不止是荊州豪貴。”
“蔡瑁也確實是有才。”龐統笑道:“難得的是你,年紀雖青,看人卻也不以好惡而觀,這一點,便甩開庸人多矣!”
呂青只謙虛的笑,假裝聽不懂他在內涵馬超的樣子。
蔡瑁就算私心重,有很多的缺點,但他主導荊州事務多年,大權在握,身上也有着很多的優點的。死忠很多,其中就有蒯越。
“蒯越援軍已到了何處?”龐統行事一向周全,道:“斥侯可有消息!?”
呂青消息靈通,是靈通到超過龐統的,因爲徐州的斥侯與暗探,都會爲他報信,卻不會主動報與西涼兵馬,龐統雖然心在徐州,然而,他跟着的是馬超,有些消息,他不如呂青的來源快!
“蒯越行到半路,追張飛不得,怕有閃失,便扎住了營,一直在等候前線消息。”呂青道:“若知蔡瑁受阻,必定會揮兵馬而來。”
“孔明既有一計,豈不會有二計?!蔡瑁既引了張飛來襲營,豈不會報信於蒯越?!而蒯越卻未曾來。”龐統笑了一下,道:“是你軍截住,還是孔明之計?!”
諸葛亮與劉備不想荊州壯大,也恨蔡瑁,不想其勢力壯大,將來爲徐州所用。而徐州,也同樣如是。
呂青只笑,這是默認了。
龐統也是一笑,也是,孔明再神通廣大,此時也是受困的,他想伸手,可是伸不了。但是呂青與徐州的勢力不同,恐怕暗影早已經滲透了。
不能完全阻截消息,但是,截住一段時間不放,恐怕對他們來說並不難。而在戰場上,時勢瞬息而變,哪怕只是片刻功夫,都是能改變戰果的了。
二人默契而笑,沒有沿着這個話題深入下去。
龐統道:“明日動手。”
呂青也是此意,默契不已,道:“今日飽食兵士,明日戰矣!”
龐統哈哈大笑,道:“呂小將軍如此英勇,真不怯戰矣?!”
“恨不能以死相報于徐州,如何會怯?!”呂青笑道:“明日賴軍師用計了!”
龐統覺得眼前這個青年與馬超一比,簡直就是天使啊,心中更爲歡喜,客氣捧他道:“明日甘寧與呂介二將,皆要呂小將軍去退了!”
呂青笑着拱了拱手,當下也沒有多說,即刻回營去安排了。卻是悄悄的,絕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來,以免被蔡瑁大營探明而有所防備。
天色微明時,呂青營的戰馬已飽食而精神抖擻,兵士們也吃了乾糧,磨了兵器,帶着飲水,隨着呂青悄悄的摸向了甘寧和呂介所在的大營。
其實甘寧與呂介雖押後,但是,與蔡瑁大營離的並不遠,只不過因爲是後軍,當一個守門的門戶的作用,因此是撤退的很慢的,是慢慢的跟着大營走的那一種,只不過是出於防禦的目的。
但他們也不可能離蔡瑁大營很遠,因爲怕追兵會繞道,直接去襲大營,因此,呂青靠近,若是眼力好的,還能看見蔡瑁已經拔營起寨,浩浩蕩蕩出發的旗幟。
“就是現在!趁他們剛拔營而不整時用兵。”呂青對自己部將等人道:“此戰非決戰。非一戰而可定。衆將聽我之令。先擊其潰,攻其心,爲第一戰。待龐軍師計後潰散人心,再第二戰。第三戰則是包抄剿滅,圍堵截殺!因此,進退之時,須聽鼓聲旗令,諸軍知否?!”
“回將軍,我等知矣!”衆小將都精神抖擻,興奮不已,這就像是擂臺之賽,比的不止是本事,還有戰術。而這三戰之收放自如時,更是心理上的較量。對此,他們無比的自信!
熱血的青年,最是立志之時,所迫切追求的正是戰功顯名!
當下分爲三隊騎兵,呂青在中隊,然後是分左翼和右翼齊齊的擂鼓攻了出去!
緊急密切的鼓聲響動起來,馬蹄颯颯作響,橫跨在晨曦起霧的空氣裡飛躍,輕輕的落地,如無影一般再飛奔而起,帶起一地的白霜,徒留下無數的馬蹄印,而兵陣已然飛奔而過!
而留下的痕跡是如凌霄一樣的霜印如花。
戰鼓聲聲,旌旗飄揚,急促的鼓聲擂動起來,伴隨着的是無數的馬蹄聲,所帶來的震懾動人心魄!
“敵襲!有敵襲!”甘寧與呂介營中跑動着奔回來的斥侯擂動銅鑼的聲音,驚心動魄!
聲一響起,幾乎是所有人都立即條件反射的開始拎兵執銳的整合兵馬去列陣了。營中火速的跑動起來。
甘寧與呂介本來略有些晨困的腦子,也瞬間清醒了。
二人一凜,火速到了帳外匯合。
呂介急令斥侯道:“去報與主公,只道此處有我與興霸在,必能退敵,還請大軍莫慌,穩步撤退,只是還需做好防禦,以防有兵馬突圍去!”
斥侯領命,火速一般的去了。
甘寧問左右道:“可是有三隊兵馬來!?”
“回甘將軍,正是三隊,”斥侯道。
甘寧聽了略吃了一驚,但也不慌不亂,道:“我軍準備迎戰,擺開陣勢,作防禦陣!”
呂介道:“甘將軍在前,我且在後壓陣。萬一敵軍突圍,我可阻截!”
甘寧應了,當下議定,也沒多耽誤,立即將兵馬擺開陣勢,開始迎戰!
盾在前,弓弩手在後,然後便是騎兵營。方陣進攻,圓陣防禦,而他們擺開的正是一個一個的方陣,目的就是以進攻來作防禦。他們沒有退路,因爲後面是他們不能失的大部隊!
稍息一等,黑壓壓的徐州兵已經到了,騎兵在前,步兵在後。踏踏踏,整齊而震動着地動的步伐,營造出一種共振的效果,壓在人的心上,彷彿讓人能透不過氣來!
而戰鼓這種爲戰爭而設計的音樂,是戎樂之中最能有天地感應,最裝闊的音樂。那鼓聲偏偏與那腳步共振之聲整合在一起,形成一種蕩浩於天地之間的回聲。
讓人不禁一聽這聲,一感受到緊迫的動靜,彷彿無邊無際的壓力從天地之間,入眼之極處施壓而來……
很多兵士光聽着這動靜,已經開始臉色不對勁了!
就連甘寧也略有點驚愕,之前圍剿劉備,他並未真正的直面到呂青與郭娘子的出兵之法,只是略看到過,只是覺得郭娘子帶兵很有一套。
不料,這種陣勢如同氣壓一樣鋪了過來,他心裡的壓力是如此之大!
甘寧還不至如此不中用,不至於嚇破膽,但他心裡真的很急躁,因爲他知道,他的兵馬,士氣怕是完了!
這撲面而來的陣勢,完完全全的壓住了這邊的氣勢!
甘寧跨着的馬都開始焦躁不安,開始四蹄徘徊,頻頻嘶鳴,奪路而逃!
動物是最直接的!其實戰馬因爲見的多,也不是不中用的,可見,能壓住戰馬不戰而有點懼而欲逃的陣勢的壓力,有多大!
汗沿着甘寧的額頭慢慢的往下滑落下來。
他知道現在激勵士氣,必是來不及了!
他動了動脣,想說點什麼,卻是什麼都沒能說的出來!
而這一息之間,對方的旗已經能看得見了!
那駿馬,那熱血,那激涌的跑動,如同形於天地之時,將一切能踩在腳下!
甘寧已知不可再等,否則一旦衝破過來,這邊的陣勢根本守不住!
“弩準備!”甘寧陰着臉暴喝了一聲。如同炸雷一樣響在周圍軍士們的耳中,他們這才如清醒過來一般,冷着汗,兩人一隊的開始準備遠弓弩。
遠弓弩都是兩人一組,弓很大,射程比一般一人使的弓弩更遠,一人得用全身的力氣撐開弓弦,並且調整好角度,而另一人也需用全身的力氣將長長的弩箭發出去!
甘寧一揚旗,道:“射!”
無數的弩箭朝着呂青來的方向射了過去。
盾牌護之左右,呂青早有準備,半點不懼,也完全不減速。而遇到這點遠弓弩,如若不欲退,最好的辦法就是儘快的用最快的方法拉近距離,一旦距離拉的極近之後,遠弓弩就完全的失去了它的攻擊力了。它的存在,從來都不是近戰的兵器。它略顯笨重,最擅長的其實是遠攻,射程遠,攻擊力極強。然而,缺點就是極度的笨重。一旦近身戰以後,它幾乎就淪爲廢物!
箭如雨,而呂青帶着人卻是不回頭的往前衝,伏低身體執着盾牌,守住要害,那馬兒似乎能跑的飛起來!
越來越近了!
幾輪弓箭射過後,甘寧已知失去了最佳的遠攻時機,立即調整陣勢,道:“弓箭手退後,騎兵在前,步後隨後,隨我衝殺!不可退,退者斬!”
弓箭手立即火速撤後,騎兵出列,步兵調整戰陣隨後。方陣,長長的無數的小方陣,迎着呂青等殺了過去!
兩軍像日與夜交匯的天際線,瞬息交匯在一處,糾纏出無數的嗜血的血花來,殘酷至極,也炫爛至極。是人類,永恆的光輝。
鮮血與白骨之上,誕生的是虛墟,也有文明,更有文化,以及功德。
戰爭,永遠是人類的主題之一。無論它有多不好,但它永遠會存在,只要人類永遠存在,它永遠不會消失!它是殘酷的血色樂章,也是勇者悍衛一切尊嚴的奏歌!用鮮血所換來的,是寄託着希望永垂不朽的最美的願景。
“殺!”呂青一手勒馬,一手執槍,左挑右跳,槍尖所過之處,血流成河!
他一向是溫和的,永遠是個快樂的性子,彷彿是個孩子,也是個儒雅的君子。然而,在戰場之上,纔會讓他露出另一面的嗜血與好戰血性!
竟將此方陣中殺的無人敢靠近半步,頗有節節敗退之勢!
甘寧一見如此,忙從別處急切的奔了過來,旁人是真的懼了這個人,但甘寧卻絲毫不懼,拎着一顆鐵錘,鐵臂暴起,掄着就朝着呂青錘來。
呂青眼神之中帶着與平常完全不同的嚴肅,拍馬迎之而上,槍尖一轉,穿錘下而過,一挑,躍起,槍尖直拍到他的手柄上,竟震的甘寧手臂有些發麻,鐵錘幾欲落手!
甘寧知道他是有幾分血性的,也有實力,因此完全不敢輕忽,死死的抓住鐵錘,瞬息轉變方向,竟朝着他的跨下馬錘來!
呂青卻是離馬三尺,飛起一腳,踹到了他的鐵錘側面,死力一蹬,鐵錘力不支而轉變了方向。
甘寧不甘心,喘着氣,再使力將鐵錘擂起過頭頂,朝着呂青的天靈蓋狠命的掄下!
呂青撤後,槍尖挑起,胸腔用力,竟將他的鐵錘生生的平衡在半空,兩人對峙使力,紅櫻槍略有彎曲,如同拱形,彷彿隨時都能斷裂。
呂青卻半點不怵,直視着甘寧的眼神。
甘寧眼中全是不甘,還有紅血絲,那是心憂和休息不好,焦慮所致。
他的手開始微微顫動了,可見這份對峙,於他這樣的鐵漢來說,也很吃力!
“吾聞一不可再,再不可三,倘三而不取,若三而被擒,是否需要承認失敗?!”呂青道:“甘將軍,徐州心慕將軍久矣,若今日青再擒將軍一次,將軍可願除于徐州?!以甘將軍之才能,青必薦於家姐重用之!”
甘寧臉色微變,喘着氣,汗直下,卻是臉色不甚好看,道:“我不會再有被你所擒的機會。”大不了一死!
呂青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不降而死,雖爲忠,然,只怕荊州上下只以爲將軍弱而怯,以至敗績!大丈夫立世,生可矣,死可矣,唯獨不能死而無正名。將軍忠,敢問荊州可念甘將軍之忠?!”
甘寧被觸動難堪心事,避而不答,臉色不太好看,但是手上卻依舊沒有輕。但也沒再說什麼硬氣的話。
似乎一個敗將,也沒什麼立場去說什麼狠話不狠話了。
至於志向,他更不能去說,此時說,又算什麼呢?!說死也不降徐州,說了,有何意義,他不過是心裡默默堅持罷了。
對於擒過自己的人,放過自己的人,甚至還有點恩的人,他實在,說不出狠話來。比如,詆譭呂布父女,死也不降的那種狠話。
總覺得,沒什麼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