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陣中的龐統看到三弓牀弩的出現就已經知道自己又敗給自己的小師弟了,大戟士經過兩次大戰已經讓曹軍產生了不可戰勝的錯覺,如今被這一弩殺了大戟士性命不說,那個無敵的形象也被打破了。曹軍必定奮勇抵擋大戟士回頭。那個牀弩雖然上弦緩慢,但是陣中大戟士想要破壞它那是不可能的。因爲他們身穿重甲,移動速度不可能太快,不等大戟士趕到面前牀弩就會上弦完畢。再不濟曹兵也可以拖着牀弩往後退,陣外的遊騎兵就更不可能破壞牀弩了,曹軍的盾兵將他們徹底隔絕開來,寸步不得入內。龐統也沒想到蕭一不單看到了大戟士重甲的剋星是重兵器。連大戟士的移動緩慢這一短板被蕭一抓住了,此時大戟士只能聽天由命了。
龐統思索間,牀弩再次上滿了弦。曹軍毫無遲疑,又是一輪鐵箭齊射,大戟士外圍又有數十人倒下,陣中的張郃心中也是焦急,要躲避曹軍的弩箭最好的就是化整爲零與曹軍混戰。可是大戟士不比虎豹騎,一旦分開就會被曹軍圍而攻之。大戟士鎧甲雖厚但是消耗也大,如果混戰最終不死也會力盡被擒。此時張郃只有加急催促大戟士向前突圍。
袁軍衆人心中焦急,但是曹軍卻是一腔熱血。許褚帶着敢死隊死死抵住鞠義的先登營,先登營的箭雨連綿不斷。許褚身上都中了幾箭依舊高舉盾牌穩住陣地,原本互不理解的曹兵,親身經歷了大戟士如犁地一般的衝鋒後,可謂同仇敵愾,上下一心。盾牆疊的整齊劃一。鞠義有心突破卻奈何輕兵上陣根本沒有破陣之能。只有不停催促放箭,希望能射破面前盾牆。
又是一輪鐵箭,曹軍穩守住陣勢,打算以水滴石穿的方式磨損掉大戟士。龐統身邊淳于瓊看不下去了,“軍師,若不相救,張將軍及大戟士只怕難逃此役。”
“統有心相救,奈何也是險棋一步,若有失只怕不單救不出張將軍,還要再折損一將。”龐統猶豫不決。
“若如此末將請戰。但請軍師吩咐。”淳于瓊看出了龐統的心思,主動請戰。
“此事還確實只有淳于將軍才能成功,”龐統一指對面高處,“將軍且看那面帥旗,統料定蕭一就在那裡坐鎮指揮。將軍可帶一支騎兵突破曹陣殺到帥旗之下,射殺蕭一,砍倒帥旗後曹軍必亂,將軍再趁勢殺入大戟士及先登營中間接應兩軍匯合,然後大戟士斷後先登營居中可緩步退回。”
“既如此末將領命。”淳于瓊一聽龐統吩咐,這個任務還真只有自己能辦,論騎射袁軍中他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只待臨近帥旗自己先一箭射殺蕭一,周圍曹軍必亂。然後自己借勢砍倒帥旗,大事成矣。不過淳于瓊不知道的是,龐統心中最佳的人選其實是顏良,要不是之前顏良被許褚打傷,他是不會叫淳于瓊去的,蓋因爲他知道此一去只怕是九死一生。
淳于瓊自然不知道這些,他率領一支騎兵往曹軍盾兵衝去,不等不說淳于瓊箭法確實了得,大隊臨近盾兵時,淳于瓊伸手一抓,抄四支羽箭在手。弓弦連閃,連珠四箭射出,幾乎不分先後飛射而出,每一箭準確無比的穿過了盾牌的空隙,盾後的曹兵吃疼手中一鬆,淳于瓊的騎兵正好趕到一瞬間撞破了盾兵的陣勢。雖然曹軍及時補住了空缺,但是淳于瓊已經衝進了曹陣之中一路衝殺往帥旗而去。
蕭一看到陣中衝進一員大將,看方向已經知道對方的意思,轉身對賈詡道,“看來袁軍這是要學子龍呀。”
身邊的賈詡卻冷笑道,“他怎比的子龍將軍神勇,況且家主又怎是一般主將能比。”
淳于瓊一路衝殺,手中金頂罩陽槊舞得如風車一般,但有阻擋的曹軍非死即傷。淳于瓊催胯下戰駒,身先士卒。虎趟狼羣一般一路殺到了帥旗近處,淳于瓊已經能看清帥旗上飄揚的飄帶了。三個大字“司徒蕭”分毫畢現。在看旗下,卻不見蕭一,只有一黑臉大將駐馬而立。頭戴鑌鐵盔,身穿黑獸口鱗甲,裙甲及膝。手上鑌鐵長槍。正是曹軍中的急將軍夏侯惇是也。
淳于瓊也不是笨人,看此情形心中已然明瞭,蕭一隻怕早料到己方會來斬帥奪旗。老早就離開帥旗所在以避刀兵,不過沒關係,自己砍了帥旗也是一樣的,思索間,手中已經多了三支鵰翎羽箭,又是一手連珠箭法。夏侯惇只聽破空之聲,看羽箭飛來方向幾點寒芒已經到了眼前,夏侯惇一側身第一箭擦着肩膀飛過,可是夏侯惇眼前第二支箭已經到了眼前,夏侯惇左手一抓箭桿,箭頭在他鼻尖一寸停住。誰料到第二支箭陰影中,第三支箭如毒蛇出洞一般射向夏侯惇面門,如此距離下已經是避無可避,擋無可擋。羽箭插在了夏侯惇臉上,夏侯惇整個人往後一仰。
淳于瓊大喜,催馬就要去砍帥旗,誰知沒走兩步,夏侯惇又一臉獰笑看着他,嘴裡咬着第三支箭的箭頭。手中鑌鐵槍就是一個斜劈,淳于瓊猝不及防,急忙間舉槊相擋。鐺的一聲,整個人都一頓。手上傳來一陣巨力。長槊險些脫手,淳于瓊心驚,“諸君且上前砍倒帥旗,我來拖住他。”他心裡明白,自己只怕不是對面曹將的對手,但是自己既然入了敵營那就不能無所作爲。
袁軍們也是個個將生死置之度外,不要命的往帥旗衝去,帥旗是大軍的象徵,指揮的中樞。曹軍自然不會讓袁軍輕易得手。在帥旗方圓五十步內,一場兵對兵,將對將的局部戰爭正式拉開。士兵鐵血,身邊同袍倒下也不爲所動,手中兵器只管殺敵立功。將軍神勇,招招式式之間氣勢如虹,叉招換式都爲取敵首級。兵是羣狼狩獵,將是兩虎相爭。刀槍劍戟血肉橫飛,劈砍刺挑非死即傷。
淳于瓊在夏侯惇手下過了百招已經感覺難以招架。偷眼一看身邊袁軍,雖然袁軍個個英勇,奈何情勢不同,袁軍孤軍深入,而曹軍源源不斷,眼看袁軍就要被消磨乾淨了。淳于瓊把心一橫,看夏侯惇一招直搗黃龍照自己前心而來,他卻不管不顧,將手中金頂罩陽槊奮力投了出去,夏侯惇偏頭躲過飛來的長槊,手中長槍去勢不減,一槍刺透了淳于瓊胸腔。
淳于瓊一把抓住夏侯惇長槍,口中鮮血直流,臉上卻露出了一臉得意的笑容,夏侯惇被他笑的一愣,一聽身後一聲咔嚓,再轉頭看去時,原來淳于瓊那一槊並不是衝自己來的,他瞄準的是帥旗,旗杆被淳于瓊一槊擊中,應聲到了下來。夏侯惇此時明白了淳于瓊意思,心中不免敬佩,他也是個精忠盡義的人物。此時腦後傳來利器破空的尖嘯聲,夏侯惇一低頭同時將淳于瓊胸口的長槍拔了出來。淳于瓊手握着寶劍再也坐不住馬,噗通一聲掉落馬背。
夏侯惇看着淳于瓊死屍,感嘆一聲,“你也算是個人物,可惜呀,司徒大人在軍中威望豈是一面帥旗能左右的。”
龐統看的清楚,曹軍帥旗倒後就不見了淳于瓊騎兵的身影,知道他們只怕已經犧牲了。可是曹軍卻絲毫不爲所動。依舊不急不慢的圍殺着大戟士。而大戟士此時已經剩下一半不到,維持方陣已經很難。見此情景,龐統已然知曉,此陣自己已經徹底輸給蕭一了。當機立斷命令身邊士兵敏金收兵,大戟士已經保不住了,不能再把先登營搭進去。
一聽鳴金聲,鞠義先是一愣,隨後悽然下令撤退,先登營不愧精銳之名,全營分批交替掩護,緩步撤退。兩邊的遊騎兵也撥轉了馬頭。曹軍也不分兵追擊,似乎鐵定了心要斃大戟士於一役。
張郃自然也聽到了鳴金聲,看曹軍依舊密密麻麻。大戟士的優勢盡失,此時如俎上魚肉,滅亡只是時間問題。再過一息,那牀弩就該又發箭了。張郃心中默數着,可是等了好一會也不見鐵箭飛出,心中疑惑。卻聽陣外有人大喊,“請張郃將軍出來說話。”
張郃奇怪,分開衆人,來到前面,喊話的人中等身材,生的是黑眉細目,白麪長鬚。頭上束髮免冠,沒戴帽子,身上穿着一件紅錦袍。此人不是大將軍曹操曹孟德又會是誰?
張郃一愣,他知道曹操此來只怕是爲了招降自己,但是他沒想到的是此時雖然大局已定,大戟士依然有一戰之力,他要招降自己大可讓人綁了自己再曉之以情動之以禮,大可不必身陷險地。
“將軍不必多慮,”曹操似乎看透了張郃的想法一般,“操此來就是爲了將軍。”
“你不怕我殺了你?”雖然身陷敵陣,但是這個距離要殺手無寸鐵的曹操還是輕而易舉的。
曹操當然怕,但是蕭一交代了,要想得張郃這一虎將,就只能這樣,“爲將軍如此虎將,曹甘冒奇險。我想將軍也不忍此些將士枉死此地吧?”
張郃看看身邊的將士,這場戰役打下去只會是單方面的屠殺,曹操如此看重自己,又替這羣士兵着想,自己怎能以一己執念而徒增殺戮。念及此,張郃將劍拔了出來,雙手一捧,單膝跪地。“張郃願降。”
曹操大喜,一把扶起張郃“孤得將軍如微子去殷,韓信歸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