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衛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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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飛策馬疾馳到麥城時已然天黑,過漳水橋,就見橘林館前涼亭裡許多人在低聲探討。

雖聽不清楚,可卻能感受到其中的振奮,以及蓬勃銳氣。

一種新的文化解釋規則將要在這裡產生,每一個人都是見證着,親歷者,推動者。

自張白游水溺亡後,田信也對這些衛率教員採取了軍吏的管理辦法,想玩水也可以,集中去水池裡游泳,外出遊獵也要集體行動,避免新的悲劇發生。

昨天制定聲韻母元音表後,今天田信又繼續篩選文字,一個字有好幾種讀音實屬正常,各地發音有偏差。

正常來說,形聲字的讀音應該相近纔對,可文字發展過程與口音轉變並非一致,所以一字異音的情況都有,更別說是形聲字,或字形結構接近的字。

例如街亭的街,念皆亭,還是念該亭?閭左是念呂左還是魯左?

文字傳承變動小,讀音發展變化才大。

現在田信從家中所藏的字表裡的提取文字,將原來按照部首結構排列的字表重新以拼音排表,這個過程裡排除解構複雜,多有歧義的文字,將多音字進行偏重優先歸類。

自己這裡完成拼音文字排表,再交由衛率教員篩選一次,增補、刪除一些在啓蒙中效果不大的文字。

最後進行常見詞組排列,一詞一種釋義……這就完成了字典的草稿。

之後就是印刷草紙,在草紙上謄抄、排版;其後就是雕刻銅版,進行銅版印刷。

心中有明確的編纂、印刷的工作順序;又有儲備好的字表、拼音表,還有充足的人力、物力……最費時間的反而是定版、雕版工作。

如果是別人,光是前期準備就需半年、一年;編纂過程中對文字讀音的歸類、釋義的爭執……完全可吵到天荒地老;排版過程中的優先順序,又是個爭論點。

別人三年、五年才能完成的啓蒙字典編錄、印刷,田信這裡的目標是三個月。

“三月未免太急,臣以爲一年爲佳。”

陸延協同田信整理字表:“應等世方兄歸來,一同着手編纂。”

“世方會回來的,虞仲翔在天之靈,也不願子嗣受勞形之苦。”

田信說着索性抽出一頁公文紙,對虞世方書寫徵調令,徵虞世方爲‘陳國少兒啓蒙字典編撰’。

擔心遺忘,因爲忙碌別的事情導致此事延後,發生其他變動。所以田信按着此刻的想法,書寫徵令,徵集自己想要的編修團隊。

總編是自己,副總編是廖立、蔡昭姬;總編之下有虞世方、張祗、陸延、龐宏、夏侯玄、典滿等六名編撰,其下以擴充爲二十八人的衛率教員充爲檢校,作爲副手協助其他編撰整理檔案,或謄抄文字,或協助定版。

最終定版,肯定是用自己的手稿。

排完大致字表,由陸延拿去召集徘徊等待的依舊的衛率教員,田信則略作收拾,來到前院接見張飛。

廳內蠟燭點燃,扣着素紗燈罩,光線明亮、柔和,而非昏黃。

“翼德公突然造訪,必有要事呀。”

田信端着一盤餐點進來,張飛則端茶淺酌,呵呵做笑:“我來爲孝先解憂,不知孝先願拿什麼酬謝?”

“那翼德公想要什麼?”

田信落座,將盤中烤饃饃片、果醬碟子擺到桌案中間:“翼德公也知我家底,除了寥寥無幾不能割捨的,餘下之物可由翼德公挑選。”

“孝先看不上的物件,某亦看不上。如蒙多、神兵、寶甲、北府等等之類,皆是孝先不捨之物,卻是某喜愛難捨之物。”

張飛伸出右手拿一片烤饃,直言:“我想要有三,第一是蒙多所育神駒,我家要一對,今後陳國如何培育良種,也要一視同仁。”

絕世寶馬除了經濟意義外,還有極高的社會影響力,更是戰場保命的關鍵。

田信微微點頭:“此應有之事,蒙多今年所育馬駒,本就有饋贈翼德公之意。只是馬駒年幼,不知能否成材,不便饋贈。本欲在成年後,形體定型,再送翼德公。”

蒙多究竟有了多少子嗣,田信也是不清楚的,總有人牽着馬來麥城,奉上金銀、珍奇,交換蒙多的種子。

就連譙周這傢伙也厚着臉,把自家那頭雄壯的關中黑驢牽到麥城,也不知道蒙多怎麼辦事的,反正譙周奉上的一百枚益州運來的鵝蛋,如今孵化出三十多隻小白鵝挺討人喜愛。

張飛又說:“青州百廢待興,需要孝先傳授造紙術,以便捷公務往來。也不要白紙,草紙就好。今後草紙工坊盈利,分三成於陳國,此事可由陳國派遣計吏監察。”

“紙張推廣本系我之心願,區區草紙用於公文,難免爲士民所輕。除草紙外,另有桑皮紙、窗戶紙、公文紙、榜紙一共四種白紙技藝一併轉交青州,就按三成利潤。”

紙張製造過程中,因爲材料、工藝的誤差,造出的紙張特質不同,所以用途不同。

製造過程中總結經驗,也就能總結出各種紙張的技藝差別。

聽的張飛一愣:“白紙還有這麼多種分類?孝先,可有類似左伯紙的技藝?”

“並不知左伯紙技藝,只有奏摺紙技藝。此紙工藝不同,材料更非青州所有,因此傳授青州,也造不出奏摺紙。”

奏摺紙有一種神奇的光面,質地堅韌,非常討人喜歡……除了田信用得起,其他人很難擔負奏摺紙的價格。除了田信送出去的一些外,市面上的奏摺紙已經作爲外貿商品,正往曹丕的桌案上移動。

或許奏摺紙去了魏國,會被打成紙漿,由魏國工匠試着逆推材料。

張飛想到劉備對田信的評價,最好的東西永遠都藏着自己用,就問:“除奏摺紙外,孝先可有更好的紙張?”

“有,我將其稱之爲中夾紙,此紙有三層,薄而韌,不怕浸水,但工藝繁複,不實用。”

田信想了想又說:“還有包面紙,是爲研製軍糧而做,是一種油紙,暫時不便在民間推廣,各家也用不上,只適合軍中急用。”

張飛眼睛眨動,是真沒想到紙張種類能有這麼多:“此事就如此定了,第三件事,麥城需供給青州紡織機兩千臺。青州以土特產折算,年內還清。”

“好,那翼德公可有決斷?”

田信應下,詢問張飛時目光打量,張飛要的東西不算什麼,因爲這都是可以正常交易的東西。

張飛則點頭:“待回江都,我會上奏朝廷,請求更易番號。我衛公也,理應世代掌握衛府兵,掌管北府與禮不合。”

“禮?”

田信聽了笑笑,鄭重拱手:“謝翼德公體諒。”

張飛釋然模樣:“鷹山一役,所欠人情就此了結,某也樂得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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