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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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關道,藍田關下三岔口處的亭驛裡。

馬良一襲粗麻囚衣走下馬車,神情麻木反應遲鈍,有些不適應中秋的慘白日光,在徐庶上任、接替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罪官了。

具體什麼罪,還要到廷尉府走一遭。

到現在還有些迷糊,許多記憶深刻的景象在他腦海裡反覆浮現。

既有南中兵的哭訴,也有關中的米麥豐收,親自走了一回才知道鬼車叫做軌車,沒有神秘的鬼道,只有木軌道。沿着灞水、驪山之間修築的軌道目前已投入使用,就是各段之間還未接軌併線,每條軌道也就二三十里長。

同時軌道最大的問題也顯露了出來……跑的太快,會翻車。

一截車廂乘坐二十個人,兩匹馬就能拉着跑……四匹馬拉載,或拉空車,就有可能越軌翻車;拉載的貨物重了,也有衝破軌道、翻車的可能性。

特別是超重的車廂,翻車之際往往還會對軌道造成各種損傷。

所以軌車嚴禁超速、超重,規定了一個十分保守的行駛速度,再低也有每小時二十五里的速度。

相較於步行,也就快了一倍……可絕不是一倍這麼簡單。

哪怕軌車的速度與步行速度一致,也將徹底改變整個天下!

貨物運輸依賴水運的格局,將得到根本性的改變;貨物運輸成本下降,會促進商業的極大發展。

運輸效率提升,糧食在運輸環節裡的虛耗極大降低、參與運輸的人力縮減,又意味着更多人力可以繼續待在生產崗位,保證穩定生產。

目前打仗最大的成本不是人力,是糧食;就目前來說,糧食就是國力;衡量國力的唯一標準就是糧食產量。

在隨着軌道的鋪設、完善,一個空前高效的戰爭機器正在緩緩成型。

過去千萬人口,打一場傾國之戰也就能動員百萬大軍,其中能參與戰鬥的不足二十萬,真正的戰兵也就五萬左右,耗費一切府庫,也就能維持最多兩年時間。

可在軌車運輸體系建立完善後,以千萬人口來計算,不需要極限動員百萬丁壯男子參戰、或協助運輸。只需要徵發其中二十萬壯年男子,一半人就能完成後勤工作,另外十萬人爲戰兵。

這樣一來,那八十萬青壯男子就能留在本地參與生產,既能穩定產出,也能穩定生育人口。

如果把握好其中的尺度,一個千萬人口規模的國家,可以常年維持一支十萬規模的野戰軍參與戰爭。

這樣後勤補給充足,鎧甲器械精良的十萬大軍,必然是歷戰老兵,足以擊潰各種敵人。

在這樣一個戰爭機器面前,任何一切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馬良深感絕望,又感到深深地孤獨、寂寞。

作爲押解途中的罪官,他是單獨押解的,與田豫、黃襲等人是分開行進的,心中有太多感想想要討論、或囑託,都無人能與他交流。

押解他的官吏更不敢與他交流,這讓馬良悲憤之餘感到深深的無奈。

江都,決不能去江都。

按着默契、普世觀念,他這個級別的重臣理應得到體面;田信、北府這裡會給他一場體面,讓他以罪官嫌疑者的身份‘患病’而死。

畢竟人都死了,已經認罪服刑,那再死死追究還有什麼意義?

作爲開國重臣,定罪殺死馬良這個級別的重臣,對各方來說不是什麼好選擇。

對朝廷顏面威儀,以及個人感情來說,馬良可以死,但不能定罪後明正典刑。

還要考慮昭昭青史,衡量馬良被定罪殺死後的後人評論。

所以,給馬良一個體面,既是給馬氏家族、襄陽人一個體面,也是給了所有官員一個體面,自然也是朝廷的體面。

可偏偏田信做出移交馬良及田豫麾下軍吏團隊的命令後,始終沒有人找馬良談話,哪怕是敘舊也好……反正沒人,就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這怎麼能成?

在這個必死的環境下,馬良寧肯戰死,也不能在江都菜市口砍頭。

掉腦袋事小,壞了己方的威儀、體面,那纔是真正的大事。

對丞相也十分不利,自己與丞相相交莫逆,情同手足兄弟;自己犯了死罪,於人情來講,丞相一定會極力斡旋,以保護自己。

明知道這種行爲不好,可絕大多數的庸俗官吏就吃這一套。

就如大將軍護短是出了名的,誰又能指責大將軍的不是?

丞相以身作則就已經很偉大了,如果對手足兄弟馬良見死不救……那誰還敢跟着丞相做事?

可丞相會救自己麼?

會救,會付出很大的代價,救的過程裡,丞相也是很痛苦的。

與其讓丞相爲難,讓丞相府威信掃地……還不如自己體面一點,不給丞相再添麻煩。

一路上,馬良漸漸想通,是時候該做了斷了。

過了藍田關,就是上雒;上雒城郊就是丹水支流,所以他將以更快的速度前往江都。

想明白這一切,馬良在藍田關驛館午休時,突然對押解他的軍吏說:“某曾聽聞陳公克藍田關時,曾有青龍現於關上,守將王雄獻關請降。今過此關,欲做歌賦一首欲獻陳公,還請通融。”

這名軍吏掛着中尉臂章,上下審視馬良,見亭驛內歇腳的其他官吏也在看馬良,或低聲交流。

想到馬良的身份,他也不好不給面子。

馬良絕對有自殺的動機,這關係馬良、朝廷的體面,可也關係他個人的前程。

虞世方授意他保護好馬良,想要殺人誅心;若讓馬良半路上死了,那很多事情會無法推進,甚至還會遭遇輿論反攻。

這軍吏本欲答應,可看到毛筆筆桿子跟筷子類似,便搖頭:“季常先生,我家公上不喜賀表。”

馬良想再爭取,卻見這軍吏轉身就走,另有兩個武士就近看押他。

不多時軍吏親自端來午飯,是馬良自己的鮮紅、水潤的漆木餐盤;三道小菜,一疊醬肉、一碗紫菜湯、米飯也在餐盤裡壓的瓷實正升騰熱氣。

此外,這個邊角圓潤的漆木餐盤上還有一杯茶、一個短柄木勺。

軍吏監管的嚴厲,不給馬良獨處、接觸利器、銳角硬物的機會。

看來,自己連書寫遺書的機會都沒了……

不對,自己還是有寫遺書的機會。

心中拿定主意,馬良拿起短柄木勺要往米飯裡澆湯,卻又皺眉做難受、犯嘔表情,另一手捂住口鼻,輕輕放下木勺:“山路顛簸,腸胃不適,這頓飯餐就免了。可否多取一杯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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