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節,河東郡。
鎮軍大將軍陳羣與大將軍曹真分別統兵來援,河東就是河北的門戶。
河東,也是北府必須集中力量攻拔的必爭之地;自然也是魏軍要集合力量防守的。
只有在這裡,魏軍才能集合作戰。
若丟失河東,掌握進攻主動權的北府就能自由選擇下一步的進攻方向。
得到河東,北府就有兩條路,一是像秦軍東出那樣先打太原、上黨;二是像韓信先攻掠太行以東的廣袤平原。
主動權在北府,自能集結優勢兵力,進攻防守相對弱的一個方向。到這個時候,魏軍就要面對北府的優勢兵力……北府打順暢了,會有席捲之勢。
爲避免這種情況,只能增兵河東,在這裡依靠山河地利,與北府打一場決定國運的決戰。
就算打不贏北府,只要能拖着,拖住關隴四州的北府主力……那就有勝利的希望,再不濟也能消耗關隴儲備,就算打成當年的秦趙長平之戰,也能遏制北府東出的勢頭。
因此,魏軍生命線就在河東,再無退路。
從河東退軍,就意味着亡國的命運已不可逆轉。
曹真巡視河岸,馬鞭斜指渭水口一帶的北府水寨:“今統兵者何人?”
護軍裴潛不假思索回答:“南岸造橋、及水寨各營兵馬,皆由其工部少卿羅蒙節制。此公襄陽籍貫,襄樊之戰時,乃荊州水師三部督之一。”
“不可小覷吶。”
曹真感慨一聲,陪同左右的河東郡守趙儼很是認同,輕輕點着頭應和。
當年曹仁徵南軍團何等厲害,就差兩天,就能在襄陽完成集結、整合;就在這兩天時間裡,三萬荊州軍逆勢北擊,將襄樊一帶的魏軍徹底擊潰。
原因除了漢軍步兵兇猛外,荊州水師屏蔽戰場,使主力步兵無後顧之憂也是一個很大功勞。
哪怕吳軍背盟來襲,也是荊州水師封鎖漢水,使魏軍只能按約定撤軍……即便想違約配合吳軍夾擊荊州軍,也缺乏渡過漢水的條件。
陳羣也細心觀察南岸,更把注意力放在河水。
黃河在這裡拐彎,有着各種漩渦,所以註定南岸修造木橋的進度十分緩慢。
不僅緩慢,也方便破壞。
哪怕羅蒙在木橋上游修築浮橋,使浮橋遮蔽、打撈火筏……只要火筏、原木準備足夠多,夜裡發動火攻,就足以奏效。
若有洪流相助,從上游把原木推到水流裡,順流飄下,足以沖毀浮橋、木橋。
細細觀察後,陳羣終於心安,可以斷定今年北府的木橋無法修通。
雖說北府可以在渭水流域修建船塢建造戰艦、大型運船,以方便強攻河東;可河東也有汾水,己方也能在汾水流域建造戰艦、大船。
就風陵渡周邊的平緩水面,雙方爆發水戰的話,己方也不是非常吃虧。
不似長江,江面寬闊處二三十里,如若汪洋,浪大風急,對水師要求很高。
風陵渡這裡,不可能有江東流行的大風,更無大浪……河中水戰,就如鬥獸場一樣,拼的就是兵力。
魏軍水師再不濟,也能拖住北府強攻河東的步伐。
可有一點又必須防範。
陳羣心中所想,正要向曹真講述,曹真似乎也想到了,去看陳羣。
四目相對,曹真就說:“我料北府會遣偏軍自陝津渡河,不可不防。”
陝津之北的狹長地帶,是魏軍主動放棄的無人區,這片東西狹長的地帶之北,就是中條山。
中條山利於從北向南進攻,不利於南方,南方進攻北方,是仰攻。
這是春秋時晉軍能輕易走中條山出擊中原,又能以中條山道路艱險防守中原方面的主要原因。
必須分兵駐守中條山,還要在沿岸各處設立烽燧,以防範北府偏軍。
曹真、陳羣這裡補充了河東原有的防禦體系,並由陳羣負責中條山防務,保護好曹真的側翼,使曹真能專心防守來自蒲阪津、風陵渡方向的北府攻勢。
與此相對,關中長樂坡,軍事大廳裡。
田信照常處理公務,現在漢軍、魏軍都已經動員起來,魏軍不敢主動進攻……這意味着魏國休養已經打破,今年秋收已過,影響不是很大。
只要拖到明年夏,魏軍國力、民力就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落,漢軍也是如此。
說到底,不論漢軍、魏軍、還是自己,都沒有做好全面戰爭的準備。
理想的戰爭時間是兩三年後,這樣自己這裡有更加充分的官吏儲備,同時三方物資充足……只要前線打贏了,就能迅速整編降軍,向對方腹地挺進,吃對方儲備的物資,或徵民間的糧食。
一舉打穿,就可以迅速結束戰爭。
結果偏偏現在爆發了,再也無法彌合、糊弄下去。
因此戰爭就不能按着預期規劃去打,要圍繞殲滅對方有生力量來打。
只要開戰之初能狠狠吃掉一筆對方的龐大人力,那戰爭主動權就徹底抓在手裡了。
田信不急不躁處理公務,現在就是以靜制動,只要自己拖到明年春耕後,關隴進行有限度動員進行戰爭,哪怕沒有什麼輝煌勝利,也能拖死對面的魏國!
他拿起一封來自嘉州的奏摺,姜良在奏摺中強烈表達了募兵、參戰的請求,整個嘉州四郡,郡兵、西府兵加起來也就一萬三千餘人,機動兵力是九個營的西府兵。
姜良希望招納山民編入西府,擴充到十五個營。
放開限制,西府目前也鍛造不了多少鎧甲軍械……今年冬季,蒸汽鍛造機就能在上林苑工作了,給西府權限,西府也不可能擁有超過北府的生產力。
只要拖到明年五月再開戰……自己就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