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梨花錯怪唐三足了,唐三足之所以匆匆離開,的確因爲發生了天大的事情。就在他們吃飯的時間,大牢那裡又出現慘案,楊春手下的組員寧平,剛放下碗筷,就捧着肚子大呼腹痛,在送往醫館途中,遭到兇手殘忍殺害。
唐三足跟隨前來報信的天涯子出門,匆匆趕往兇殺現場,距離現場還有很遠,就看到醫館北方的大街上燈火輝煌,兵馬已將半條街全部封閉起來。唐三足往前走了幾步,火把下看清圈子外側,賈葵正跟一個小個子軍官低聲談話。
賈葵望見唐三足與天涯子過來,介紹這位小個子軍官道:“這是羅軍侯,就是他派兵護送寧平來醫館的,兇手動作太快,官兵還未反應過來,兇手已將寧平一劍封喉,還兇殘地割去了他兩隻耳朵。”
唐三足見賈葵臉色有些怒意,無言地苦笑一下。一天一條人命,在張椿主持,三大情報系統全力協助的情況下,竟然還出現如此命案,不僅張椿面上無光,就是沾邊的諸位情報系統大佬,每一個也都灰頭土面,感覺丟盡了面子。
唐三足一時不知如何出言安慰,索性轉向羅軍侯道:“能不能給我講一講過程?”
羅軍侯不認識唐三足,望向賈葵。賈葵道:“這是唐校尉,張椿大人指定的破案負責人。”
羅軍侯臉色一整,道:“我帶着部下擡着寧大人,行到此處時……”說到這裡,羅軍侯指了指北邊,接着說道:“就是那家成衣店的門樓處,突然掠過一道黑影,我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寧大人強忍腹病,揮劍在手。兩人出手都快,我們還沒瞧清楚,只見一蓬血雨噴濺,寧大人捂着咽喉倒了下來,那人還不放心,揮了揮劍,又將寧大人的遺體抓了過來,往左側房屋一躍而上,我們上不得高,只能鼓譟呼喊,循街圍捕,但兇手已失了蹤影。”
唐三足道:“那兇手大約多高?塊頭大嗎?用的那個門派的劍招?”
羅軍侯一臉愧色,道:“與大人身高個頭相仿,黑衣蒙面,出手速度極快,我只懂些粗把式,委實不識那人的招式,更不說辯認那個門派了。”
唐三足討了一柄劍,先依琅琊宮的劍法揮舞幾招,見羅軍侯一臉茫然之色,又換成淳于家族的劍法,羅軍侯依然搖搖頭。唐三足見識極廣,諸家劍招都會一些,但是連續換了十餘家劍招,羅軍侯依然搖頭。唐三足最後又使出唐門劍法,不料剛舞出幾個動作,羅軍侯就出言道:“大人,這幾招很眼熟,兇手用的應是這個門派的劍法。”
唐三足停下動作,苦笑一下,對賈葵說道:“張椿大人派了五六人暗中護衛我,能證明我沒有作案時間,否則我就成了第一嫌疑人。”
賈葵一怔,道:“張大人派人護衛你?不可能吧,晚飯時他還跟我商議,想給你派幾個護衛。你說的那些人肯定不是張大人派的。”
唐三足心中一沉,連呼不好,不理衆人,徑直往居處疾奔而去。賈葵曉得唐三足不是莽撞之人,此去必有原由,當下招呼手下,追在唐三足身後。
唐三足這時得知那五六人不是張椿的人,便認定玉梨花處境十分危險,在奔跑之中他同樣轉念在想,若是玉梨花遭擒,無人證明案發時他在幹什麼,他就成了刺殺寧平最大的嫌疑人。兇手爲何如此處心積慮地陷害他?難道他的某些做法觸動了兇手的敏感處?就在這時,唐三足心思轉動,回憶來到此城後的經歷,突然靈光一閃,想起棺材鋪來。
唐三足不顧回去探視玉梨花,先奔棺材鋪而去,後面的賈葵不知其意,只能跟在他後邊緊追。一個人在前面跑,後面一羣人追,像極了官兵追捕逃犯。就在臨近棺材鋪時,唐三足突然感覺到一股殺意,他急忙停下往旁邊急縱,只見路口處不少官兵冒出頭來,強弓勁駑鋪天蓋地而來,若非唐三足反應快,這波弓駑足以讓他非死即傷。
唐三足僥倖得了性命,不敢前行,反而往後向賈葵靠攏,不料此時賈葵也翻了臉,喝令手下揮舞兵器上前。唐三足這下徹底傻了眼,意識到某個環節出了問題,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首先得保住自己的性命,以後的事情只能以後再說了。
唐三足左挪右閃,一身藝業已經發揮到了極致,他此時身處賈葵部下的包圍中,不願傷害這些昔日的同僚,一邊防守,一邊觀察四周,見南邊有官兵,北邊又有神鳥系統的許多人,東邊和西邊皆是沿街商鋪,高度雖然不低,但以唐三足的武藝,想要一躍而上並不困難。
唐三足奮力格開臨身的兵刃,疾向東撲去,臨到房前,一躍而上,擔心黑暗裡有埋伏,不敢往深處躲藏,順着沿街房往北疾行百餘米,到了路口處才縱下房來,往東疾奔而去。
遇到這種兇險場面,唐三足逃亡之時依然很冷靜,他認爲賈葵或官兵對他肯定有誤解,問題究竟出在那個地方呢?這些日子與賈葵終日攪在一起,賈葵爲何會拔刀相向?難道賈葵是兇手佈下的暗子?賈葵是賈詡的族人,怎會暗地裡投向兇手?
唐三足腦中胡思亂想,腳底下卻不慢,這時行到一處,打眼一看,卻是索一行開的小店附近。唐三足回身見追兵未至,猶豫是否向索一行求救,轉念一想,賈葵都已不可信任,索一行又怎敢相信?他到了現在,真是走投無路,官衙是回不得了,玉梨花那裡肯定有人埋伏,後面又有追兵,當務之急先躲藏起來再說。
唐三足一邊想着,一邊繼續向前走,忽見側方有兩盞風燈,打眼一看,見是甄家倉庫的大門,心中有了主意,順着暗處往北行了百餘米,尋塊石頭扔了進去,聽見裡面沒有什麼聲音,這才一躍而上,進入倉庫裡面。
甄家倉庫面積極大,分爲四大區域,唐三足雖未來過,但他翻閱楊秋案宗時,對倉庫位置功能大略有些瞭解。唐三足尋到屯棉花的庫房,往深處棉花堆尋個地方一窩,這才放鬆下來,開始考慮自己爲何遇到如此尷尬的局面。
張椿、賈葵、嶽石、玉梨花……唐三足忽然靈光一閃,想起張椿最初調他主持案件時的問話。張椿說話時的目光頗有深意,道:“你是唐家人,唐家與世家不同,與其餘的江湖門派也不同,你這個出身,註定你可以做大事。你的身手好,頭腦活,最近多看一下案宗,對以後破案大有好處……”
唐三足隱約尋到些光亮,突然聽到庫房大門處傳來輕微的響聲,唐三足立即警覺起來,悄悄來到那邊觀察。只見大門內側站着三人,藉着月光看時,卻是一男兩女,男子年約二十出頭,長相十分清秀,氣質儒雅;左手一位女子二十來歲,生得七八分顏色,顯得英姿颯爽;右手那名女子十七八歲,生得更是出色,氣質內斂,像是大家閨秀,顯得很文靜。
“這是黃猛?!”唐三足不由嚇了一跳。若是平時,他尋到黃猛的行蹤,肯定會大喜過望,可是現在這個情況,他內外交困,莫名其妙成了逃犯,若是貿然露頭,肯定不是三人的對手。
唐三足伏在棉花屯上,小心觀察着三人的舉動,腦中開始思索如何傳出消息,讓張椿或賈葵帶人過來抓捕人犯。“索一行……”唐三足靈光一閃,悄悄往外退,準備溜出庫房給索一行報信。
“唐大俠,你在嗎?請現身一見,我沒有惡意。”這時,那男子突然說話,將唐三足嚇了一大跳。唐三足伏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喘,心中狐疑三人如何發現了他的蹤跡。
“唐大俠,我們絕對沒有害你之心,還請現身一述……”男子見庫房內沒有動靜,接着說道。
唐三足腦中轉得飛快,忽然意識到這是接近黃猛的機會,難道……想到這裡,唐三足毅然下了決斷,從藏身處一躍而下,來到三人面前立定,道:“你是……你是黃大人?”
男子笑笑,道:“什麼黃大人?叫我付丘或付先生,聽起來順耳得多。”
唐三足確定了此人的身份,心神劇震,頭腦一時出現短路,竟然不知如何說話纔好。付丘見狀,溫和地笑笑,道:“唐大俠,我知道你與閔祥交情非淺,這次出手相助,雖然是爲閔祥報仇,但是也幫了我大忙,此間非說話處,請隨我來,我們到密室述話。”
唐三足心中劇震,他認識閔祥,只是萍水之交,遠到不了生死至交的程度。前天翻閱檔案時,他知道閔祥死在楊春等人手中,死狀極慘,妻兒老小也皆遇難。他當年遇到閔祥時,是在前往西州執行任務的途中,那時閔祥二十歲左右,長相英俊,劍術也高,當時他的一位族妹唐芙,被閔祥迷得神魂顛倒,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唐三足與閔祥相識,但是當初鬧得很不愉快,原因是唐芙對閔祥有意,但閔祥心裡卻有了別的女子,並且已經談婚論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