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靖心道正題終於來了,摸了摸鼻子,道:“父皇有意幾名女子,但是並未公示於衆,想是時機未到。”
張靖這話避重就輕,說的都是實情,並沒有說謊話,卻巧妙地將秘密婚約之事繞了過去。孫堅並未想到張靖話裡有話,接着問道:“四皇子可有意中人?”
張靖摸了摸鼻子,道:“我這次赴南州,說來也與婚事有關。與我同級的一位女弟子,與我兩情相悅,但其父嫌我出身低微,與我賭約,若我在三年內升至營將,就將女兒許配給我。我調到邊州兵曹,按照慣例,職級會升半級,若再尋個機會立下軍功,就可能升至營將。”
張靖說話時,孫堅注意觀察玲瓏的表情,見玲瓏初時臉色十分難看,聽張靖說完,臉色纔好了許多,心知玲瓏這是相中了張靖,略想一想,笑道:“誰家這麼糊塗,敢嫌殿下出身低微?”
張靖笑道:“我們兄弟姐妹對外隱瞞身份,我的官憑上父親是東萊國學分院的老師,母親是東萊的作坊主,不知內情者都以爲我們兄弟出身平民。實際上我也沒有怨言,憑藉身份娶妻不算本事,靠真才實學贏了賭約,將愛人娶回家這纔是真本事。”
玲瓏初次聽說皇家這些秘事,不由興趣盎然,待聽說張靖要憑真本事娶妻之時,看向張靖的眼神沒有沮喪之意,卻滿含崇拜之意,這纔是她心目中的夫君,比只知炫耀家世的那些世家子弟,不知強出多少倍。
孫堅在側冷眼相觀,見玲瓏眼睛似是冒出小星星,知道這個孩子怕是動了真情,對張靖說道:“這天下好女子無數,殿下何必如此較真?玲瓏是我嫡孫女,與殿下年紀相仿,與那女子相比如何?我將玲瓏許給你如何?”
玲瓏面色嬌羞,嗔怪地瞪了孫堅一眼,掩面匆匆跑出門去。張靖望着玲瓏的背影,笑着對孫堅道:“玲瓏小姐無論家世還是相貌,比那位女子都要強不少,可這感情之事,有個先來後到,前面這段感情還未了結,怎能再談其他?我若此時允了這門婚事,那女子父親定會認爲我貪圖權勢,我自己也會看不起自己。”
玲瓏生得十分美貌,正當妙齡,若說張靖不動心是假,但孫家若是存有爭儲之心,這門婚事張靖自然不會應允。何況孫尚香是個不安分的主兒,在後宮中是出名的惹不起,在此敏感時刻,張靖怎能給自己無謂製造麻煩?
孫堅饒有興趣地打量張靖一會,道:“四皇子這是不願與孫家結親?”
張靖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不是不願,而是不能。我們兩家結親,立時就會被推到風頭浪尖上。儲君人選未定之前,這事萬不可再提,否則即使我們無爭儲之意,諸系又怎敢放心?”
張靖這個藉口極佳,說的也是實情,若是孫家與張靖聯姻,兩股大勢力合二爲一,在軍方就成了無人可以抗衡的大團體,非但會引起參與奪儲的諸系關注,姜述也會心生警惕。孫堅默然一會,道:“黃巾系決定要置身事外?”
張靖點點頭,道:“黃巾將士當年隨我外祖父起兵,犧牲無數生命,殘存的這些兵將追隨父皇,好容易過上安逸的生活,我怎忍心將他們置於險境之中?歷朝歷代,奪儲最易發生變故,我若是孤獨一人,倒是無所畏懼,但背後還有無數黃巾後人,不得不爲他們的安危考慮。”
話說到這裡,張靖已經闡明心跡,孫家爭儲可以,黃巾系不會幫助孫家,但也不會幫助別系,只想置身事外。張靖話已說明白,孫堅依然有些不甘心,道:“這室內只有你我兩人,我直接明瞭的問殿下一句,若我們兩家聯手,能否推會兒上去?”
張靖默然一會,摸了摸鼻子,道:“國丈與父皇十分熟悉,以父皇性情,可容外人左右立儲?若是父皇屬意老七,即使孫家安坐不動,父皇也會扶持老七上去。但若父皇屬意別人,我們兩家聯手,將會遭到無情的打壓,對於兩家實非好事。”
張靖說到這裡,已是仁至義盡,黃巾系與孫家並不親近,話都點到這種程度,若是孫家還堅持參與奪儲,那是不自量力,自取災禍。孫堅聞言默默想了一會,點頭道:“老夫執念太深,殿下這話如警鐘敲響,這事我考慮得簡單了。”孫堅說到這裡,停頓一下,接着說道:“玲瓏心氣極高,但觀今日行止,應是相中了殿下。我們不談爭儲之事,單論這門親事,若是儲君已定,殿下可願娶玲瓏爲妻?”
張靖有些爲難,但又不好不答,道:“我正妻已有人選,玲瓏小姐是孫家嫡女,自身條件又好,若爲側妻豈非辱沒了玲瓏?”
孫堅長吁一口氣,道:“這事以後再說,今晚你們就留宿我處,晚上我召集諸將,來陪殿下飲宴。”
張靖連忙阻住,道:“老將軍方纔大開中門,就讓諸人側目,這晚宴還是免了。如今戰事沒有結束,老將軍身負重責,軍務纏身,千萬不要因我耽誤時間。我們今夜借宿一晚,明天還要趕路,晚上只須備些飯菜,送到客房即可。”
孫堅略想一想,笑道:“只是殿下來我這裡,這樣顯得寒酸了些。”說完,起身招呼左右,派人安頓張靖一行。
孫堅居處面積頗大,客房是前院左側一個小獨院,共有三間正房,三間偏房,安頓張靖一行十人綽綽有餘。張靖入室看了一下,見房內收拾得十分潔淨,被褥也是新換,就讓張一安砌了壺茶,坐在案几處默默想着心事。
孫堅與張靖說起婚事,孫玲瓏羞得跑出房後,先到寢室呆了一會,又想知道結果,又偷偷回來,望着張靖遠離,就進門來尋孫堅。孫家男多女少,孫玲瓏與當年的孫尚香一樣,自小比男孩受寵,與孫堅、孫策一起時並不拘謹。孫玲瓏悄悄進門,見孫堅正在閉目沉思,慢慢挪到孫堅面前,忽然開口道:“祖父,殿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