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那陣光亮是怎麼回事?左慈、于吉歷來雲遊天下,怎會如此碰巧至此?姜述思緒萬千,暗自欽佩南華真人果真是得仙之士,心道此行或會有所得。
姜述心思變幻不停之際,南華真人突然開口道:“貴人請入後院奉茶。”
這聲招呼,姜述登時從胡思亂想中驚醒過來,忙不迭收斂心神,回道:“三位真人請。”
南華真人未再多言,頗有深意地看了姜述一眼,當先而行,領着姜述便向後院行去,卻未進正殿,反而轉過一道院門,到了一處靜舍。姜述見典韋、許褚緊隨其後,囑咐兩人在門外相候。進了靜舍,南華真人將姜述讓到客位,而後告聲罪,在主位跪坐相陪,左慈、于吉在下首落座。
室內十分簡陋,偌大室內除了兩張几子,一隻燒着的火爐以及一扇遮擋門口的屏風之外,再無他物,甚至連香案都沒有,就這個擺設而論,比之尋常百姓都遠有不及,若不是親眼所見,姜述實難相信這是南華真人會客場所。室內諸物皆平平,唯一能吸引注意力的是屏風後面一幅周天八卦圖。姜述曾經研究過周易,對八卦圖十分熟悉,然則面前這幅圖顯然與衆不同,那一對陰陽魚眼卻似活得一般,給人一種十分靈動的感覺,細看卻是尋常圖案,姜述一時間浮想聯翩,不免有些入神。
就在姜述對着八卦圖發愣之際,玉豐子手腳麻利地衝好茶,將茶碗放在姜述面前,說道:“貴人請用茶。”
姜述醒過神來,伸手捧起茶,先謝了玉豐子,又對南華道人賠禮道:“有勞道長,在下一時看得着迷,失禮之處請見諒。”
“貴人亦研易經?”南華真人隨意問道。
“真人說笑了,在下曾讀過易經,但是不求甚解,若能得真人指點,乃在下之幸。”姜述此次有事相求,開始與南華真人套近乎。
南華真人淡然笑道:“命有定數。”又轉首謂左慈道:“方纔你輕咦一聲,如今可以說說了。”
左慈道:“此事涉及天機,這……”
南華真人道:“無妨,貴人心性坦蕩,乃是拾得起放得下之人,但說無妨,也讓天下百姓少些苦難。”
左慈道:“短短數年,貴人面相已改,往昔逆天改命之時,原想讓貴人位列高位,勸導新君多行仁義。如今貴人之相已貴不可言,已非輔星命格,而變成主星命格。大漢命運由貴人而改,大漢百姓少了許多災難。然而貴人對內溫和,對外強橫,異族將臨大禍。”
左慈語氣平淡得很,可落在姜述耳中卻與炸雷一般無二,心中失驚,手不由哆嗦一下,捧着的茶碗一歪,茶水四濺。姜述原本存的確是自保之心,若是劉辯順利即位,他確實可爲輔佐之臣,逐步消除大漢弊端,使漢室再次中興。入主青州之後,隨着勢力不斷擴張,逐漸生出代漢自立的念頭。而未來破解國內矛盾的辦法,也是對外擴張,搶奪周邊之地以養大漢多餘民衆,甚至有到邊遠之地建立殖民地的想法。許多僅僅只是念頭,不想卻被左慈一語道破,姜述心中安能不驚?饒是姜述心機深沉,這下驚得手顫之下,茶水灑滿几子。
“哎呀,水燙,在下失手矣,海涵。”甭管啥理由,代漢自立泄露出去,卻不是一件好事,自是不足爲外人道,三位老道皆非熟識之人,因此姜述口中不願承認,假作水燙掩飾一番。
室內三位老道皆知天機,當下皆不說破,南華道人道:“貴人既知水燙,稍緩即可。”
“茶道也是一門學問,不唯與茶葉、水質有關,這水溫也是關鍵,水溫太高會傷口舌,水溫太低茶味失色。但這溫度何時合適,卻要便試便飲,真人之語飽滿天機,在下受益非淺。對了,先前初入後院之時一片光亮耀眼無比,可是三位在研究玄術嗎?”姜述從茶杯入物,間接答了南華真人之語,立即轉開了話題。
“確實如此,道家引魂附體之術,數十年只成功過一例,還損耗了我師徒三人不少真元。今日本想再試一次,無奈此事可遇而不可求,不僅沒有成功,反而毀了道具。”南華真人沒有避而不答,手捋斑白長鬚,感慨地說道。
姜述心裡如波浪翻滾,問道:“莫非上次成功那例,便與在下有關?”
南華真人微一點頭,道:“不錯。貴人之所以運道旺盛,與此大有關聯。”
“若想回去,能行嗎?”姜述順話說出此行目的。
南華真人正色說道:“道法自然,無必成之事,亦無必敗之事,一切隨緣。貴人重任在身,還不到功成身退之時。”
姜述默言一陣,知曉此次難以討到明確答案,又轉個話題問道:“聽聞真人相術通玄,我若爭霸天下,能成功否?”
南華道人道:“雖然不知貴人另外一半魂體來自何方,但貴人入世以來,文名揚於天下,又有識人之能,數年間已從客星變成主星。原來五顆帝星,已有兩顆黯然失色,退出主星之列淪爲客星。另外兩顆帝星命運大變,雖然還是主星,但是光環大減,原本圍繞周側的文武臣星四散,三足鼎立之勢不存。紫微帝星原應君臨天下,此時業已改命,後來必遭凶事,運道未至便逝。大漢帝星本已闇弱,卻有小星漸成氣候,但因漢室氣運已竭,即使有其餘帝星相助,僅能維持數年割據之勢。貴人身上除了附有兩魂,還得了我師徒三人的部分真元,又有數十附體未曾成功的亡靈碎片,雖不完整,卻能助識助運,成就大業已勢不可擋。貴人只須穩重行事,十年便可重建新朝。然附體靈魂甚多,每魂在世間皆有對應花星,貴人桃花劫最重。後宮大星十二,小星二十四,其餘雜星更是數不勝數,有雙魚奎星壓制,後宮人員雖衆然能相處皆安。只是子息太多,才能顯著者衆,未來子星爭位,若不能提前預防,兄弟鬩牆之慘事難免。”
姜述聽到此處,不由大驚失色,後世玄武門之變浮上心頭,連忙恭聲問道:“請真人指點破解之策。”
南華真人苦笑道:“運勢大改,已出往昔推算,無法琢磨後期運勢,推算這些已是竭盡全力,目前確無良策可解。”
姜述又道:“天下人皆知真人識天文,懂陰陽,便是武藝亦是天下之冠,在下慕名已久。”姜述說到這裡,突然跪直,拱手爲禮,道:“在下自知資質平庸,然而向道之意卻誠,今日冒昧前來,是想拜入真人門下,還望真人成全。”
姜述提出拜師之意,南華真人當即沉默下去,良久不發一言,唯手捋長鬚,一派深思之狀。姜述心焦萬分,卻又不好出言催促,只能望着南華真人,滿眼期盼之色。
“天文、陰陽、技藝,皆小道耳,並非大道,貴人慾學,本無不可,只是老道潛心悟道,已至關鍵之時,不能爲貴人之師。”南華真人思考半晌,緩緩說道。
“真人既言如此,在下不敢相強,或許緣分未到,且容在下暫退,他日再來求教。”姜述見南華真人婉拒,雖然失望得緊,卻不敢失了禮數,苦笑一下,打算告辭而去。
“貴人且慢。”南華真人見姜述作勢要走,忙擡手攔下,道:“非是老道藏私,實是老道沒有時間和精力。”
姜述見南華真人所言並非單純婉拒,不由有些發怔,一時間猜不出南華真人之意。
南華真人苦笑一聲,接着說道:“老道前番授了張角三卷天書,因其命中便是攪亂漢室之人,只好順天而爲,天書多勸人向善之言,希望其少造殺孽。授書後推演變化,八州之地卻是血雨腥風,因此耗費真元改貴人之命,雖然消了殺孽,但是違了天理。天譴將至,老道明日起將閉關避禍,少則十年,多則數十年,不能出關。非不願收貴人爲徒,實不能也。貴人之資上佳,文武也有名師,並非無人可授。”
“還請真人賜教。”姜述此次前來,本想求教迴歸現代之策,聽聞南華真人所言,連自己出處尚不得知,如何能送自己回去?當下息了這個念頭。拜師之意原是對南華真人存着敬畏之心,藉機與他親近而已,並無強要拜師之意。此時一聽南華所言,文武皆有良師,立馬就來了興致,出言問道。
“貴人武有王越,文有蔡邑,已是天下頂尖人物,夫有何求?”南華真人笑答道。
“道家玄術尚無人指點。”姜述道。
“前番已使元放贈你天書,《循甲天書》與《太平青領道》,再尋得《太平要術》,三書合一,便能從中尋得大道。”南華真人道。
“這……那兩本天書在下曾經拜讀,只是內中無字,不知是何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