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項事務進展順利,姜靖內心十分高興,突然想起前朝後妃鬧事的事,笑道:“今天就到這裡,前朝嬪妃有些事情,我要去北宮處理一下。”
涉及前朝嬪妃之事,在場人不好摻合,衆人紛紛告退。姜靖送諸人出門,對法正說道:“孝直公,你久隨父皇身側,又熟悉前朝故事,可否有暇陪我去一趟北宮?”
法正笑道:“太子有命,安敢不從。”
張一安等人簇擁姜靖往外走,姜靖觸起一事,扭頭對張一安道:“一安,隨我七年時間了嗎?”
張一安道:“對。”
姜靖想了想,道:“你文武雙全,歷練已足,隨我身邊充當護衛屈才了。你挑幾名師弟隨我,去幽州擔任監察使吧。”
張一安和張一平出身少年營一期,平常護衛姜靖身邊,沉默寡言,不顯山不露水,尋常人只當兩人爲武夫,但是姜靖十分了解兩人的能力,均不在張椿之下,歷練數年就可獨擋一面。
從東營待衛首領放任一州監察使,這是不折不扣的升任,張一安卻並不高興,道:“莫非我做錯事了?”
張一安的主要任務是保衛姜靖的安全,對於升不升遷看得不重,說的話雖然只有一句,言外之意卻以爲什麼地方做得不好,乃至姜靖明升暗降,將他外派到地方。
姜靖笑道:“你與一平在我身邊久了,離了你們兩個肯定很不順手。但是你們多年習文練武,可不僅僅只當護衛用的。黃猛這次派了幽州刺史,獨身上任我很不放心,派你去也有幫助黃猛的意思。你這次赴幽州任職,任務很重,不僅要幫助黃猛儘快在幽州站穩腳跟,還要衛護黃猛的人身安全。幽州世家很不安頓,你身上的擔子很重。要想辦好這個差事,要多動心思才行。”
張一安平常追隨姜靖左右,是姜靖的絕對心腹,聽姜靖說到這裡,這才明白姜靖派他過去的味道很足。幽州是盧家大本營,姜靖一直懷疑盧植是近年數次事情的主謀,這次讓黃猛擔任幽州刺史,加上監察使張一安,兵曹又是姜述心腹嫡系張合,若是再不能掌控幽州局面,配合情報部門對付盧家,說明黃猛、張合、張一安也太無能了。黃猛、張合聯合,制衡本地豪門盧家,並非什麼困難的事,又派張一安過去,說是保護黃猛人身安全,其實還有監視黃猛的意思。
黃猛自從與司馬徽合魂以後,繼承了司馬徽的機智,堪稱世上有數的智者,又與淳于家族交好,身邊有淳于家族高手保護,怎會需要張一安派人保護?張一安想到這裡,明白這次赴任的重要目的,協助黃猛是假,監視黃猛纔是真。
不知爲何,自從黃猛重歸以來,辦事很出力,但姜靖對黃猛始終懷有戒心,只將他當成謀士使用,卻從不敢付給他實權。這次與盧植鬥法,姜述將黃猛調去幽州,一來想借用黃猛的智謀鬥盧植,二來也想試探一下黃猛,看看黃猛是否可以繼續信任。
張一安與姜靖十分默契,聽完姜靖這些話,立刻體味出其中深意,道:“既然如此,屬下奉令。二期、三期弟子有幾名伶俐的師弟,我調他們進東宮。……我離開以後,主公要小心些。”
姜靖笑笑,道:“一安,這次赴幽州,你也要帶些師弟過去,還有你妻子也隨你一起到任。她的智謀不低於你,除了幫你治家,還要讓她做你的謀士。”說完,扭頭對法正說道:“孝直公在幽州任上多年,對幽州情況十分了解,孝直公有暇時要多教導教導一安。”
張一安見法正向他點頭笑笑,忙拱手爲禮,道:“張將軍任職幽州多年,資歷很老,若與黃大人政見不一,發生衝突如何處理?”
姜靖不待法正說話,扭頭對張一安道:“黃猛今非昔比,分得清輕重緩急,待人接物也圓潤得很,會處理好人際關係的。你到任以後,眼睛不能只盯在幾個人身上,而應着眼幽州境內。你不是一個畏懼艱險的人,心思也靈活,但是地方上的歷練少些,要多深入基層觀察。”
張一安點頭應下,法正道:“據我所知,幽州近年經濟發展緩慢,新政推行不暢,其原因不在於文武官員能力不足,而是盧家在幽州影響力太大。盧植聲望極高,號稱大漢忠良柱石,幽州世家皆以其馬首是瞻。世家子弟任高官者不多,郡縣官吏卻多如牛毛,黃猛若沒有兩下子,很難打開局面。刺史手握一州行政權柄,此等重要職務若是頻繁更換,並非一件好事。”
姜靖盯着法正,點了點頭,道:“盧植這個人,能文善武,精通謀略,我很瞭解他的能力。盧家是頂級世家,子弟衆多,不少在幽州郡縣任職。新朝以來盧家子弟行事低調,數次大案盧家雖有涉案者,但是牽連最少,元氣未傷,若是串通幽州世家同時發力,幽州勢必大亂。盧植前番進京,遍訪世家老臣,肯定不是表面看來那麼簡單。這次讓黃猛出任幽州,就是要讓他與盧植打擂臺,盧家若無什麼犯罪證據便罷,若查實證據,盧家狗急跳牆,說不定真會謀反作亂。以朝廷的軍事實力,平叛是輕而易舉之事,但因此弄得幽州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就有些得不償失。調查盧家的事情需要秘密進行,以盧家在幽州的實力,難度很大。一安擔任檢察使,可以尋出盧家子弟的不是,從外圍下手,以此爲突破口展開,說不出會有奇效。”
張一安略一思忖,道:“屬下謹領主公之命,情報部門派誰過去?”
姜靖道:“前番六師兄調查信鴿案,查到幽州境內再尋不出線索,我懷疑幽州情報部門已被盧家滲透,這次赴幽州公幹的分兩撥。一撥爲明,由史阿坐鎮,以調查信鴿案爲藉口;另一撥爲暗,讓沈姑帶人過去。從外地抽調與世家無關連的人員,追查盧家的同時,將幽州情報系統也理順一番。”
張一安面顯疑惑之色,道:“外地人查盧家,難度不小,一不小心,就會泄露行蹤,人員安危是個問題。”
姜靖點頭道:“史阿坐鎮幽州,盧家不敢大開殺戒,人員若是暴露,可以說是史阿的屬下。臨行前,你與史阿、沈姑商議一下,彼此掩護,儘量避免傷亡事件。”
張一安點了點頭,見餘人離得甚遠,小聲問道:“黃大人蔘與嗎?”
姜靖頗有深意地望了張一安一眼,道:“他掌握一州,事務繁忙,這些事情就不用麻煩他了。”
聽姜靖說到這裡,張一安立時感覺到責任重大,但他並無懼意,道:“屬下明白了,此次前去幽州,絕不會再讓主公爲幽州之事操心。”
諸人便走便說,不一會走到北宮,過了御花園,就是何後等前朝後妃的居處。近期遇到的問題雖然逐一解決,但姜靖心裡仍有一種隱約的不安。內部世家蠢蠢欲動,西部行省還未完全安寧,不時有部族反抗,美洲、非洲兩線作戰,即使財政富裕,也抵不住如此折騰。問題越查越多,劉曄案只是掀開積弊一角,若將真實情況全部查完,地方財政虧空將是一個天文數字。現在虧空的事情由財政司具體負責,陳羣是位智者,也是有能力的人。陳羣雖屬姜述嫡系,卻是世家出身,與姜靖不是一條心,表面上看搞得轟轟烈烈,其實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從齊隸查出的情況看,財政司清理積欠不力,陳羣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頗受陳羣器重的幾名財政司官員,多是三大學院學生,明裡暗裡照顧對世家出身的官員。這次財政司報上的問題官員名單,世家子弟不足三分之一,大部分是國學弟子,這讓姜靖窩了一肚子火。王越又開始添亂,竟爲三名被查處的官員說情,寫摺子擔保,請求起復他們的官職,真是讓人惱怒!
姜靖心胸豁達,雖有千頭萬緒的煩心事,並未影響他的心情,周圍的人根本看不出來。就在這時,突聽前面傳來一陣吵嚷,其中夾雜着女官的喝斥聲,一個女子大聲喊道:“……我說錯了嗎?我們在宮中度日如年,宮女都可以放出宮去,我們爲什麼不能出宮?”
姜靖聽這聲音不熟,心中暗自思忖,除了孫尚香和馬雲鷺,宮裡還有這麼潑辣的女人?難道又是前朝嬪妃裡的人?姜靖正在心思時,轉過一叢花樹,已能望見何後的院門,回頭向張一平說道:“你去問問這是誰在鬧騰?”
姜述爲人仁慈,立朝以後宮中改了不少規矩,但無論如何,宮內比外面規矩要大得多。何後居住的院門內外,圍着不少人,聲音正是從那裡發出來的。姜靖望着這些女子的衣飾,知道大多是前朝的后妃,眉頭不由一皺,眼中掠過一道寒光,加快腳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