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劉協百分之百可以肯定,董白在自己的宮中,肯定是有眼線或者同盟的。
否則,她不可能在關東之戰那等敏感的時機,做出關西大亂這一決定性的禍事。畢竟,攻陷槐裡這一舉動算不上什麼,最可惡的,就是它爆發在漢軍躊躇滿志、最不願撤軍的時候。
這個眼線或者說同盟,不需要有多顯赫的地位或隻手遮天的權力。因爲,關東軍情戰報一事算不上什麼保密事件。事實上,前線漢軍節節勝利之時,劉協還故意令朝廷將戰報貼在皇榜上,告諭全長安的百姓,以此來穩固關中百姓對漢室的信心。
這個情況直接導致劉協手上的線索少之又少,他唯一能把控的,就是自己的直覺。
亂糟糟的還未想多少,劉協便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傳來。
冷壽光領着伏壽入了宣室殿,手中不知何時還多了一爐薰香,請安後他將那爐薰香放在案几之上,又很識趣地退了下去,並掩好了門。
看到冷壽光果然想歪了,劉協不知自己到底是該氣還是笑。可是,當伏壽出現在劉協面前後,他的眼珠突然一眨不眨起來。
宣室殿自比不上溫室殿,伏壽來此之前,自然也多加了不少衣物。她身穿高豎領、斜掩的鵝黃漢代宮裝,淡雅的裙裾長可及地。如瀑長髮簡單盤在腦後,更顯得脖頸修長,肩若削成、腰如約素。
但這些並不算什麼,畢竟漢裝雖然將女子的嫺靜淡雅一面盡情展露,卻不會給人多少非分之想。真正令劉協目不轉睛的,是伏壽一張玉面紅若瑪瑙,雙目似要滴出水來,那種嬌羞的春情,怎麼都掩飾不住,反而給她這一身漢宮裝多幾分炫目的誘惑。
大約有兩三息的時刻,劉協才恍然醒悟了過來:不怪伏壽這般嬌羞,實在是自己的舉動太過令人遐想了。
之前在溫室殿一見,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自己就急切地令冷壽光再度將伏壽喚來。而且,自己身上還蓋着取暖的被子……
這一切的一切,都毫無疑問在表達着一個隱含的信息:他劉協,要化人成獸了!
也就是此時,劉協才明白,爲何一向在反綰的髻下留一發尾的伏壽,今天將頭髮全都綰在了頭上。因爲留一發尾使之垂在肩後的燕尾髻,是漢代未出閣女子的特有梳法。伏壽雖爲後宮貴人,但因始終未與劉協行周公之禮,便不能梳婦人才梳的高綰髻。
看到伏壽那如天鵝一般頎長潔白的脖頸,劉協的眼睛便更一眨不眨了。他從未想到過,一個女子的玉頸也能這般好看。更何況,那脖頸上的梳髻,還告訴劉協,她已完全做好了心理準備……
“壽兒……”只是一個稱呼開口,劉協都沒想到,自己的語調竟然可以這麼騷。旺盛的雄性激素大量分泌着,一時讓劉協突然一股熱流從鼻中涌出,且大有不復停止的趨向。
伏壽聽到劉協呼喚後,本就羞紅的臉更加嬌豔欲滴起來,低垂臻首不願與劉協對視。可動靜見劉協沒動靜後,猛然擡頭便看到一股鼻血從劉協的鼻孔淌下,伏壽顧不上羞矜,又覺得太過好笑,忙趕緊上前,扶住劉協的頭,然後掏出羅帕,爲他堵住鼻孔。
羅帕生香,但不是薰香,而是帶着佳人的體香。女子是有體香的,但就像絕色美女一樣少見,有體香的絕色美女,就更是罕見了……
‘自己這未來的媳婦,真是天生尤物啊……撿到寶了。’劉協心裡一時沒有別的想法,只生出了這種念頭。漢代真真正正的白富美被自己這位屌絲逆襲,連自己都替她感到不值。
“陛下,保重身體要緊啊。”想到會發生這樣的糗事,伏壽再沒有半分嬌羞,反而笑着調侃起了劉協。
“沒事兒,年輕人火力壯,每月總要流那麼一次的……”劉協信口胡謅着,卻猛不料腰間猛然一疼,再看伏壽那幾乎要殺人的眼光,才明白自己剛纔這句話有多欠打。
不過,也這股鼻血化解了兩人的尷尬,倘若沒有這個插曲,劉協還真不知今夜自己是要當禽獸,還是乾脆禽獸不如。好在劉協趁勢拉過伏壽的手後,兩人彼此之間再沒有多少情慾,只是眼望着眼,相看兩不厭、互訴別後之情。
這個時候,假如劉協再手捧一卷春秋,就真有太完美了。畢竟,此情此景,可高贊劉協再世柳下惠、坐懷不亂真男人,也可愜意安臥道紅袖添香夜伴讀。
是的,伏壽這個時候,真的在替劉協薰香。
古人焚香,必在深房幽室、矮桌置爐,與人膝平。見爐中薰香不燃後,伏壽便掙脫了劉協的糾纏,用竹筷從爐盆中挑出一片特製的銀絲炭,小心置入案几上的三角紫釉香爐中,然後再度用細香灰填埋,以細細的竹籤在香灰中戳些孔兒,再覆以薄薄的雲母片。
做完了這些,伏壽纔打開薰爐旁的香盒,以食指與拇指輕輕捻一粒如雞頭米的小小香丸,點入香爐。那優雅的姿態,讓劉協看直了眼,兀然想起兩句詩道:“一雙十指玉纖纖,不是風流物不拈……”
“什麼?……”細細埋香的伏壽回眸一笑,沒怎麼聽清劉協的話。
“沒什麼,朕只是感嘆,前幾輩子究竟積攢了多少福,才換來這樣一位完美無暇的絕世好媳婦兒……”劉協嘴上仍舊跑火車,但偏偏臉色認真無比,所有女人都難以抵擋這一招,雖然知道男人甜言蜜語說假話,但就是如吃了蜜般甘甜幸福。
看到伏壽已然美人輕嗔,風情婉轉。劉協知道時機已經差不多了,又裝作渾不在意地說了一句:“我們二人能走到今日,也當真不容易,嫁給朕這個皇帝,你就是嫁給了整個大漢王朝,可有一段日子獨守空閨……幸好,你身邊還有幾個貼心人,能同你彈琴作賦、閒聊解悶兒。”
劉協這一句句不停的好聽話,就如一碗接着一碗的迷魂湯,灌得伏壽早已暈暈乎乎。而焚香一事,也太佔她的精力——這個過程相當煩瑣,焚上了還不算完事,因爲香一旦焚起,還需要不斷加以觀察。否則,香菸若烈,則香味漫然,頃刻而滅。
故此,伏壽只能順着劉協的話,接口道:“是啊,平日宮中還有琰姐姐和貂蟬姐姐前來手談投壺作樂,若是她們兩人也沒空,臣妾就只能同侍女做些女紅了。”
聽到伏壽的抱怨,劉協心中驀然一陣愧疚,但正事在身,他還是繼續說道:“不錯,那些侍女,在壽兒的調教下,也都勝過一般的士族女子了。單聽名字,就那麼讓人賞心悅目,侍琴、麝月、綠歌、暖心……”
最後道出‘暖心’這兩個字的時候,劉協的手已忍不住捏住了自己的衣角,生怕自己從伏壽的臉上看出什麼異樣。好在,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伏壽只是輕輕回頭,自然無比地回了一句:“這也算不上什麼,不過說到暖心,她已不在臣妾身側了。”
“哦,這是爲何?”
“沒什麼,只是陛下向來體恤下人,臣妾自嫁夫從夫。暖心前些時日向臣妾前來稟訴,說她已尋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臣妾念她悲苦,又被她這份孝心感動,故而打賞了她一些金銀,放她出宮了。”
“是麼?”劉協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了那支金釵來回擺弄:“真是可惜了,朕記得暖心好像是你最貼心的侍女,當初我們第一次相見,就是暖心陪在你身邊的。”
伏壽這時的注意力又被劉協手中那美輪美奐的金釵吸引,仍舊沒發覺劉協第一次這麼在意她身邊的一個侍女,只是脫口笑道:“陛下,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們第一次相見之日,陪在臣妾身邊的,可是侍琴。暖心那個時候還跟在跟着唐姬姐姐,流落在長安城中內……”
“唐姬?!”劉協終於臉色微變,暖心竟然是劉協遺孀唐妃身邊的侍女?這個女人,好像沒在歷史上留下多少記載啊……
不過,震驚歸震驚,劉協更多還是欣喜事情終於有所突破。臉色很快又恢復平靜,微微一笑招手喚過伏壽,輕輕將那支金釵插入伏壽如雲的黑髮中,滿意地端詳了一番後,才悠悠開口道:“說起來,朕這個皇弟,還從未拜祭過皇兄的祠堂。壽兒你既然與唐姬相熟,不若明日我們一同去探望一下她如何?”
“陛下宅心仁厚,臣妾自當從命。”陷入無盡溫柔的伏壽,望着劉協深情一笑,隨後自然而然輕靠入劉協的懷中。
而手扶着伏壽後頸,享受着這難得溫馨一刻的劉協,也忍不住微微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