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於光和五年出生,二年後,中平元年張角聚徒衆起義,時至如今,孫權二十有六,膝下有一子,名喚孫登。
尚在襁褓中的孫登之母乃是一婢女,源此受孫權寵愛的徐夫人以養母的身份撫養他。
孫策征討江東各郡之時,孫權跟隨於左右。
他性格曠達開朗、溫柔多決斷,又崇尚俠義,蓄養門客,與父兄齊名。常參與孫策軍內部的計謀商議,孫策感到很驚奇,自認爲不如他。
每當宴請賓客時,孫策常常回頭看着孫權說道:“這些人,以後都會是你的手下。”
孫策說出此話到底是何意,不必去細究,但從此之後,孫權心底就存下了這樣一份非分之想。
“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不恥祿之不夥,而恥智之不博。”這是漢賦四大家之一張衡所說過的話,孫權幼讀詩書的時候,也曾經學過。
時值孫策、周瑜分兵征討各地,留一幼子孫紹在建業,孫權從旁輔佐,掌江東事,張昭、張紘等人以爲佐僚。
心患中原呂布強盛不可爭,孫權乃開始推行屯田。
江東屯田分軍屯和民屯,設典農校尉、典農都尉、屯田都尉等職官管理,屯田兵且耕且戰,屯田戶只須種田,免除民役。
屯田地區分佈很廣,屯田的軍民多少不等,有些屯田基地屯兵數千家,而又有些地方的屯田民則有男女數萬口。江東屯田的規模可觀,且多用牛耕,耕作技術也較先進。
江右捷報不斷,孫權聞之也喜悅,不過昔日兵敗相城一事在他心中一直扎着,對此耿耿於懷不能忘卻。
之前周瑜那邊的消息傳來,敗了陳翎一軍,奪取了鄱陽湖,孫權與有榮焉,待及周瑜發書回報江夏不能克,全師而還之際,孫權猶是震怒,不能自已。
周瑜周公瑾雄烈,膽略兼人,有王佐之資,如此一人提大軍前往征討他陳翎竟然不能克?
雙方兵卒戰力,在來書中周瑜全部言明,非是不能戰,而是因心患功虧一簣,怕由此葬送了這一路軍馬。
掌握全盤戰事情報的孫權當然知曉如今的張遼已經被家兄逼在廬江一帶,隨時都有覆沒的可能,在此境況之下,他周瑜竟然回師去那廬江?
縱觀呂布後半生起伏,陳翎這個小人一直隱藏在他背後,如此良機,周瑜竟然放過了!
在孫權的心底深處,就算周瑜把全部軍馬折在江夏,只要能夠將陳翎此人斬殺,就是一場大勝!
張遼是大將,不錯有他在徐州的這數年,自家江東幾乎不能得寸進,可就算如此,在孫權的心目中,心腹大敵還是那陳翎。
利令智昏,不堪倚重,這樣的評價自孫權的心底油然而生。
孫權寧願陳翎死,也不要進取了徐、豫兩州的領地,有着長江這天塹,沒有了陳翎的呂布,只能接受江東偏安一隅的現實。
無奈現在不是自己做主,孫權在繼續爲周瑜送出糧草的同時,只能幽怨的抱恨在心。
周瑜行船至皖縣下,引兵一萬餘向廬江進軍。
不過一日工夫,就已經抵達廬江地面,此時孫策大軍兵圍城池,城上城下死屍鋪滿地,周瑜一路馳來,至孫策大帳前下,然後經由侍衛稟報之後,進入營帳內。
撩起帳篷,映入眼簾的便是一臉憔悴的孫策,在他的左手有甘寧,其餘諸將皆不在。
此時的甘寧蓬頭散發,雙眼通紅,他的手臂有一道創傷,在綁紮帶的下邊還能看到一絲皮肉翻卷起來的血絲。
與兩人見禮之際,見周瑜驚訝自己負傷,甘寧自嘲的笑着說道:“不必爲我擔憂,張遼他比我傷的更重。”
周瑜與陳翎的大戰,已經有使來報之,故此孫策沒有開口詢問此一事,反而爲周瑜解說起昨夜一戰來:
“城內箭矢很多,可張遼麾下將卒皆疲憊不堪,…”
漫天的箭雨向着城下射去,原本在張遼意料中的敵卒會一片片倒下的情景沒有出現,只是稍微消耗了一些甘寧的部衆。
“放箭!”
“放箭!”
王基聲嘶竭力的喊着,他親自挽弓開射,瞄向了甘寧,一箭、二箭…,在甘寧略微哂笑的目光中,王基恨急拖過旁邊一架城弩,放入兒臂粗細的重矢,瞄向下方射去。
甘寧身形敏捷,沒有停歇的箭矢根本傷不到他分毫,手中的長戟或舞或揮,震掉的箭矢灑落一地,在他的行進道路上留下了一長片空地。
王基的這一牀弩所激發出來的重矢,帶着凜冽的死亡氣息向他射去,甘寧亦不敢強接,側身避開,一連串的慘叫聲在他背後響起。
“哼!”仰望瞥了一眼王基,甘寧沒有去看被傷在此一重矢下的部從,他猿臂輕舒,自背後取下長弓,亦開始向城上開射起來。
甘寧也是一擅射之人,自打他挽弓狙殺,隨時隨地便有無數的兵卒傷在他箭下,或是墜下城去,或是仰面躺倒,無能相提並論者。
“將軍喚我來何事?”張遼的雙眼帶着怒火看向甘寧,他手中的長戈握得嘎嘎作響,此時魏延前來複命,張遼平復了一下心情,轉身過來向着他言道:“孫策開始強攻了,…”
微微一側,讓出一個身位來,讓魏延能夠上前來觀戰。
待等魏延告罪了一聲,與他並列而站之後,張遼指着城下的三支軍勢接着說道:“甘寧粗猛好殺,然開爽有計略,輕財敬士,能厚養健兒,健兒亦樂爲用命。”
看着跟隨甘寧而上的部從,無一膽怯畏戰,皆在誓死攀爬上來,魏延微微頷首。
“吾本不欲與他多做糾纏,不過此時此刻,卻不能如願。”張遼嘆了一聲,感受着自己的身軀,繼續說道:“前日與那太史慈大戰一場,雖然傷了他,但本將亦…”張遼沒有把話說完,魏延卻是明瞭,大家都是戰將,大戰百合之後,無論是誰身心與體力都處在一個萎靡不振的狀態,此時此刻,又有彷如兩者的大將出現,張遼心中有忌憚之意,乃是正常之理。
魏延遂抱拳開口請戰
言道:“將軍召我來,莫非是讓我與這甘寧…?”
張遼搖頭,轉首過來對着魏延呵呵一笑,然後轉頭回去又看向城下的戰事,說道:“文長,非是本將小覷於汝,你非是甘寧之敵手。”
魏延臉上露出不忿之色,正待請戰,就聽得張遼繼續說道:“我請你過來不爲其他,”說道此處,張遼用手指着城下的軍勢,引着魏延的雙眼一一看過去,說道:“毫無疑問,孫策這是想趁着我等身疲力竭之時,一鼓作氣攻下城池。”
魏延看的清楚,見甘寧之後,又有一勇猛老將壓陣在後,在此老將之後,又是那孫策的一干近衛大軍。
“現在,我廬江四門,雖然是被孫策兵圍大舉攻伐,但時至如今,你我都可以看清楚,僅僅只有東、北兩門方是他孫策的着重攻擊的兩門。”張遼順手一指城下三軍的左右兩側,接着說道:“如此,我意遣將軍從南門出攻襲他側翼,好爲我廬江減輕壓力。”
若是平常之時,這樣的城上城下對攻,在魏延看來其實也不算什麼,但是如今…
見魏延面露難色,張遼嘆了一聲,勸勉說道:“我軍疲累,難道他孫策不是如此?”
“建功立業就在今朝,文長,若是你能助我躲過此劫,今後但有難事,儘可來尋我,我張遼定然鼎力相助!”張遼說完最後這一句話,雙目炯炯有神的看向魏延,以待他有所決斷。
聽得張遼這樣說道,魏延動容。
須知自己是陳翎的部將,是可視爲另外一兵勢的大將,但如今陳翎並無寸土,一切的所有還是來自於呂布。
若是無起兵謀反的打算,一切規程還得遵循軍制禮節來,現在張遼位在自己之上,不以前事爲咎,反而好生詢問、勸勉自己,這如何使得?
深深一禮,魏延鄭重接令言道:“大將軍既有此意,末將豈敢不尊?!”
說完此話,魏延昂首挺胸向着北門而去,那裡的兵卒都是自己的麾下,還須帶上一部分人馬,再加上張遼的兵卒,纔能有所進取,不然剛一出城便爲其所殲滅,那就成了一個笑話。
看着魏延的背影,張遼暗暗點頭,魏延之能以及他的性情,從這數日的相處間,能略知一、二。
善養士卒,勇猛過人是他優點,但性格矜高,卻是一缺憾。
回首過來,看覷向攀爬中的甘寧,張遼極感無奈,本來是賊子,登牆穿高是他的本能,看他手腳並用,一臉的毫無畏懼之色,便可知曉就是在此刻用箭齊射,或也不能傷他半分。
“哼!”重重哼了一聲,張遼回首過來向着就在自己身側的王基囑咐言道:“伯輿,無論我與甘寧一戰生死如何,你萬萬不能丟了廬江!”
“諾!”王基向着張遼抱拳接令道,他看了一下甘寧,又望了一下張遼,有些遲疑着問道:“將軍對上甘寧可有勝算?”
“呵呵…”笑着的張遼舞了一下手中的破天戈,展望城下的孫策大軍,沒有答王基的問話,疾步上走,迎向甘寧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