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劉虞前來長安向蔡邕提親的這位低調文士,名叫陳逸,是靈帝時期已故太傅陳蕃的兒子。
黨錮之禍時,竇武、劉淑、陳蕃三人被天下人稱爲“三君”,爲“一世之所宗”,即值得世上所有人學習的榜樣。
陳蕃因爲謀誅宦官事敗被殺,在他死後,友人朱震棄官爲陳蕃收葬,並將陳逸藏匿於冀州清河國治所甘陵附近,寧死不肯向宦官們說出陳逸躲在何處,終令陳逸免於被捕。
黃巾之亂開始之後,朝廷大赦黨錮之禍中受到牽連的犯官家人,陳逸於是獲得自由,終於不用躲避度日。不過當時冀州正是黃巾禍亂最爲嚴重的地方,陳蕃於是跟隨青州和徐州逃亡的百姓一起來了劉虞治理下的幽州。
劉虞得知陳逸的坎坷經歷之後,收留了他,讓他在昌平縣內做了一名縣丞,也算是讓陳逸有了一處安身之所。
爲了給兒子說一門合適的親事,劉虞這次可是動了不少腦筋,也費了一番功夫。因爲考慮到長安還被董賊控制,劉虞便請陳逸出面,替自己去一趟長安,看看蔡邕之女蔡琰是否嫁人,如果沒有嫁人,便向蔡邕提親,將蔡琰嫁給自己的兒子劉和。
劉虞之所以派陳逸來見蔡邕,那是因爲蔡邕當初也是深受黨錮之禍,與陳逸同病相連。而且,陳逸之父陳蕃當初在世時,那可是天下士人的榜樣和楷模,深受蔡邕的敬重。
陳逸在幽州已經呆了七年,親眼見識了劉虞治理幽州的功績,也很感激劉虞給他提供了一處安心生活的平靜之地,所以對於劉虞的委託非常上心,一路上都是風塵僕僕的趕路,從不多做歇息和耽誤。
爲了保證陳逸在路上的安全,劉和安排了陶寬等人伴隨同行,順便替他給段煨送一封密信。陶寬等人在關中地區生活過數年,又曾隨段煨前往洛陽和陳留等地作戰,所以對於沿途的道路十分熟悉,可以避免陳逸走岔了道路,遭遇不必要的麻煩。
陳逸一入長安,便聽說董卓被殺的消息,他在心中高興的同時,四處打聽蔡邕的住處,結果被好心人小聲提醒這個時候千萬不要去蔡家,否則會被王司徒當成罪人抓進大牢。
陳逸大驚,讓陶寬四處打聽了一番,這才知道蔡邕因爲一聲嘆息而被王允治罪,面臨着被殺頭的危險。
護衛陶寬向陳逸說:“卑職認識王司徒身邊護衛王越王大俠,願意前往王府打探口風。”
陳逸於是讓陶寬帶着禮物前往王允府上拜見王越。
陶寬作爲當初追隨劉和出南陽時的二十五騎之一,與王越師徒一路上相處了一個多月,自然是非常熟悉的。他很快便通過丁況來長安時暗中留下的聯繫方式找到了丁況,然後由丁況引薦,順利見到了王越。
陶寬將自己這次護送陳逸來長安的意圖告訴了王越,希望王越幫助陳逸搭救蔡邕,免得大公子媳婦還沒娶到手,卻先死了岳父。
王越聽完陶寬的話,不由得皺起眉頭,說道:“王司徒這次欲殺蔡學士警示朝中親董文臣的態度很堅決,想要救出蔡學士實在困難!”
一旁的丁況着急說道:“師傅,難道搬出太傅劉大人出來也不管用麼?”
王越思索片刻,說道:“王司徒是否會賣劉大人這個面子,現在還不好說。但劉大人既然意與蔡學士聯姻,我們自然不能坐視蔡學士被處決,現在必須趕緊行動起來。”
經過一番商議,王越替陶寬出主意,讓他陪着陳逸前往太尉馬日磾府中一趟,先請馬日磾出面拖住王允,避免蔡邕在近期被處死,然後再火速派人返回幽州向劉虞父子報告此事,由他們想辦法跟王允斡旋,解救蔡邕出獄。
陶寬別無他法,於是向王越告辭,趕緊回客棧向陳逸報告。陶寬在離開的時候,詢問王越要不要立即派人先將董卓被殺的消息帶回幽州,結果王越告訴陶寬早在數日之前董卓被殺的第一時間,已經有人前往幽州向劉和公子報訊了。
陶寬本來還想詢問丁況爲何滯留長安數月,這次發生了這麼重大的事情,也不親自返回幽州,但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一個護衛該問的,所以將疑問裝回了肚子裡,閉口不提。
陳逸從陶寬口中得知太尉馬日磾前日曾經專門出面替蔡邕向王允求情,於是急忙帶着原本是要送給蔡家的禮品,前往太尉府拜見。
馬日磾得知陳蕃之子陳逸前來拜見,急忙來到府門口親自將陳逸迎接了進去。
陳逸開門見山地說出了自己的來意,馬日磾聽了之後,有些感慨地說:“王司徒這次在蔡學士的事情上確實有些過了。善待人才,這是國家得以維持和發展的命脈,而讓國家的經典得以流傳,則是重視國家制度和創作的保障。如今,王司徒不重視賢才,因爲莫須有的罪名就要治蔡邕死罪,阻礙國家經典的流傳,我看他也不能長遠。”
“上次我專門爲蔡邕之事前往王府,向他陳述其中利害,可惜王司徒卻是聽不進去。如今我既然得知劉太傅意欲與蔡學士聯姻,這件事情或許還有轉機。你且在府中住下,我這便去聯絡士孫瑞、楊瓚等人,一起想辦法,將劉大人擡出來當做擋箭牌,阻擾王司徒處決蔡學士。”
馬日磾做事雷厲風行,答應了陳逸之後,立即行動起來。他親自前往關押蔡邕的牢獄一趟,告訴蔡邕安心呆在獄中等候營救,千萬不要一時想不開而做出自盡的傻事。
馬日磾前來探視之時,其實蔡邕已經心生死志,若是老馬同志再晚來半天,或許就只能替他收屍了。
蔡邕爲了活下去,已經主動向廷尉認罪,還自請承受刺劍削足的酷刑以保全餘生,就算這樣王允卻是無動於衷。蔡邕在牢中得知馬日磾前日替自己求情被王允拒絕的事情,他想到連堂堂太尉出面營救自己都無法打動王允,所以對於活着走出牢獄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蔡邕不想繼續呆在暗無天日的監牢中遭受侮辱,所以已經動了自盡的心思,只是有些捨不得自己那個苦命的女兒,因此還在猶豫和惆悵之中。
當蔡邕聽馬日磾說劉虞準備讓兒子劉和娶自己的女兒爲妻時,先是露出幾分高興的神色,然後苦笑了起來。
蔡邕對馬日磾說:“馬兄能爲老兒這條賤命反覆奔走,蔡某感激於內。劉太傅願意讓兒子娶我女昭姬爲妻,我聽了也很高興。可是,你難道忘了麼?昭姬她已於去年嫁到河東衛家爲媳,而她的夫君衛寧娶了琰兒不久之後,便咳血而死,衛家的人都說吾女剋夫,討厭嫌棄她,逼着她自盡,琰兒不堪折磨,只得回到長安躲避。昭姬如今已是嫁過人的女子,而且還落下了剋夫的名聲,你說劉太傅知道這個事情之後,還願意與蔡家聯姻麼?”
馬日磾聽完蔡邕述說自己女兒的悲慘遭遇,也是跟着嘆息起來,不過他倒是不像蔡邕這麼消極和絕望,反而安慰蔡邕說:“誰說昭姬嫁過人就不能再嫁劉伯安的兒子了?天下女子當中,才學最好的便是你家女兒,劉和那小傢伙如果能娶了他,那是他的造化!再者說了,就算不能嫁於劉和爲妻,不是還可以爲妾麼?你聽我一句勸,不管劉伯安今後什麼態度,但他遠在幽州,現在並不知曉你的處境,所以現在必須將他擡出來阻止王允。你需要做的就是應允這門婚事,其餘的事情我來替你張羅和操辦!”
蔡邕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既然如此,一切都有勞大人!”
馬日磾見過蔡邕之後,立即置辦下許多彩禮,然後毫不猶豫地從陳逸手中接過了“月老”的任務,帶着幾個與他關係親近的朝臣一起來到了蔡府。
此時的蔡府,門可羅雀,早已不復當初蔡邕在朝中擔任左中郎將時的車水馬龍。
因爲蔡邕的忽然下獄,府中的下人都捲了府中財物出去逃命和躲避了,空蕩蕩的府邸中只剩下寡居孃家的蔡琰和一個貼身的丫鬟。
蔡邕人到中年時才得了蔡琰這個女兒,一直把她當成心肝寶貝一樣養着,而蔡琰從小就表現出了驚採絕豔的才華,不僅記性特別好,而且善於賦詩和音律,因此甚得蔡邕的疼愛。
這日,蔡琰坐在父親最爲珍愛的焦尾琴前,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滴落,打溼了琴絃和琴臺。
“難道我真的是一個不祥的女人麼?我嫁到衛家不到一年,夫君便咳血而亡。我從河東逃回長安不到兩月,結果父親又要面臨被處死的命運。”
“嗚嗚……可是,有誰知道我內心的苦楚?衛家當初娶我過去的時候,不過是想讓我給他們的兒子沖喜!那衛寧得了頑疾,久治不愈,等我嫁過去時,已是油盡燈枯,他的去世根本就跟我沒有關係!”
“嗚嗚……有誰知道?我現在頂着一個剋夫的惡名,其實卻是尚未破身的處子?嗚嗚……苦命的爹爹,你若是去了,讓女兒怎麼活?我還是隨你一起去吧……嗚嗚……”
蔡琰哭到傷心處,如杜鵑啼血,把身旁的丫鬟也惹得眼淚汪汪,鼻子紅紅,不停地跟着抹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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