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對此也很是關心,不由自主地身子往前湊了過去,想要清清楚楚地聽到這個讓他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遊琅看了看兩個人。
“雁門大戰,十分順利,敵軍大敗而逃。至於這劉赫麼……”
“太好了!這劉赫如何?此人若是不死,就算他那部隊損失再多,也有可能捲土重來啊。快說說此人下場如何?”
陳老的兒子忙不迭催促道。
“劉赫最後……”
遊琅故意把話音拖長了幾分,那中年人心中焦急,忍不住又往前靠了靠,脖子都伸得老長。
誰知道,遊琅忽然雙眼冒出一道精光,一把抽出了腰間佩刀。
“滄啷……”
電光火石之間,陳老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忽然覺得臉上濺滿了熱乎乎的液體。
隨後,他就看到自己那個兒子,頭顱和身體,就在自己的眼前,緩緩分開,分別落到了地上。
“啊!殺人啦!”
周圍的僕役們被嚇得四處逃竄,整個陳府之中頓時亂成一鍋粥。
一隊隊護衛跑了過來,然而遊琅和遊銘卻毫無懼色。
陳老這時才從震驚之中緩了過來,他那蒼老的眼睛死死盯着二人。
“爲什麼!爲什麼!老夫救了你們的性命,你們就是這樣報答老夫的麼!給老夫一個解釋!”
陳老狀若瘋巔,他對這個兒子雖然多有不滿,但是自己膝下只有三個兒子,一個早夭,一個如今還不到二十歲,只有這個長子才能在自己死後繼承家業,可是如今他死了,這讓陳老心中彷彿失去了一切希望。
遊琅看着他,忽然冷笑了幾聲,這笑聲在如今陳府的嘈雜聲中,顯得格外刺耳。
“老賊竟然還有臉問我爲什麼,你自己曾經做過什麼,真以爲可以瞞天過海麼!你以爲柳家主是去了哪裡?當初你們從那個幷州別駕府中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被我控制了,你說是爲什麼!”
遊琅此時心中積蓄多年的憤怒和仇恨,完全釋放了出來,跟方纔那個面無表情的冷麪刺客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陳老愣了下,隨後似乎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
“你們……你們知道了……”
遊銘一步踏出:“老東西,看來你早就知道了我兄弟的身份!只怕那些埋伏我們的仇家,也是你安排的吧,你故意救下我們,讓我們認你這個大仇人爲恩公,替你辦事,簡直可恨!”
他氣急之下,一腳踹了出去。陳老身體單薄,如何經得住他這一腳,當即就被踹出去老遠。
“咳咳……”
“主人!”
幾名護衛趕緊跑過去把陳老扶了起來。
陳老根本不管自己的傷勢,此時他雙眼充血,宛若瘋魔。
“給老夫砍了他們,剁爲肉泥,爲吾兒報仇!”
數十名護衛直接向兩人圍了過來,而且從四面八方還源源不斷有更多護衛衝到了這後院之中。
不過遊氏兄弟卻沒有半點驚慌的模樣,更沒有逃跑的打算。
就在衆多護衛即將衝到二人面前的時候,只聽得“簌簌簌”一聲響,一支支利箭劃破夜空,隨之而來的,則是那些護衛們紛紛倒地。
陳老驚慌失措,本能地鑽到了身邊的一張石桌底下,四處張望。
那些利箭還在不斷射出,不少護衛都死在箭下,這讓後面跑進來的那些護衛都停住了腳步,畢竟他們來當護衛是爲一口飯吃,誰也不會真的替陳家賣命去死。
遊琅和遊銘慢步走到了那石桌旁邊,蹲了下來。
“陳老啊,不妨告訴你,你們當時商量着怎麼勾結逆賊和鮮卑,來對付劉將軍的時候,我兄弟就躲在屋頂之上。之後除了劫走那姓柳的以外,還第一時間把你們的計劃都告訴了劉將軍。幾日之前,劉將軍運籌帷幄,嚇跑張燕,擊退鮮卑,利用前往援助丁刺史的兵馬,順路去狼調縣收拾了你們那一萬雜魚小兵,不但如此,連我二人,如今都已經是劉將軍麾下了。”
“嘿嘿,此事還要多謝陳老所賜啊,要不是你的話,我們兄弟怎麼會有機會結識主公這樣的大英雄呢?”
兄弟兩人一番話,把陳老氣得再次口噴鮮血。
“你們……你們……”
遊琅似笑非笑的面孔,忽然重新冷了下來。
“老賊,你通敵賣國,勾結叛賊,今日我等就爲民除害,也爲我遊家滿門報仇!”
“啊,你不能……”
陳老本能地往後躲去,然而他怎麼可能快得過遊琅的刀?
一陣寒光過後,一顆蒼老的頭顱就飛了出去。
遊琅把刀一舉:“弟兄們,依照大家多年來蒐集的消息,以及這兩日的查證,將陳府中的人或殺,或抓,或放,大家動手吧!”
話音剛落,數十個身影從四周跳落到院子之中,隨後往四方跑去,那些護衛哪裡敢阻攔,一個個自己逃跑都來不及。
第二天一早,晉陽城中一個十分震驚的消息傳遍了城中的每一個角落。
“城東的陳家昨夜被滅門了!”
“城北的柳家也是一樣啊,全家上下,如今一個人都沒有了,屋內都是屍體啊,包括柳家主和他的幾個子女,太慘了!”
“慘什麼,這些傢伙天天騎在咱們百姓頭上作威作福,我看是老天爺看不下去了,這就叫報應!”
“你不要命了,話這麼多!”
“怕什麼,兩個家族都沒了,主事的人都死光了,還能把我怎樣,平日裡沒少欺壓咱們,如今他們死了難道都還不讓人說麼?”
“就是就是!要不是郡守府的人來把兩處府邸給圍了起來,我都想進去踩這些賊子幾腳。”
然而,令人震驚的還不止這一點。
短短三天之內,幷州境內足足十六個豪強全部被滅滿門,家族的重要的已成年的人一個不留,只有尋常雜役、下人,以及幼兒才逃脫一死。其他的人,只要是家族成員,哪怕平日作惡不多的,也全部不見了身影,那些家主以及作惡太多的,都橫七豎八躺在了府中。
許多豪強,連同縣府、郡守府,甚至刺史府,出動了無數人馬調查,可是查來查去,現場也找不出半點有用的線索來。
一時間,整個幷州的豪門家族,一個個關門閉戶,人人自危,甚至於連隔壁冀州、司隸的一些豪強也都變得比往常謹慎了許多。
而要論整個幷州,此時誰最驚慌,無疑就是王晨了。
此時的王晨,已經連着四天沒有出門了,他天天躲在家中,半步也不曾踏出,自己屋外也裡裡外外佈置了一大堆護衛。
他正躲在屋中,左看右看,整個人精神憔悴,地上都是破碎的各種物件,顯然是他自己摔壞的。
“完了,他來報仇了,肯定是他來報仇了!”
王晨雙目呆滯,口中不斷說着幾句話。
“他還沒死,他打贏鮮卑了,他肯定知道我們謀害他了,他來報仇了,我逃不掉了,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