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一個人影,低着頭,快步走到了劉赫的身後,嘴脣輕啓,也不知說了些什麼。
劉赫微微一笑。
“又是這套,故技重施罷了。當初在強陰縣之時還沒玩夠,今天還來,看來他們纔是真的氣數已盡啊,都沒有新招術了。照舊辦理就是。”
那人也沒有回話,還是低着頭退走,很快就淹沒在了人海之中。
荀彧和崔鈞自然猜得出這個人的身份,兩人也只當做沒看見。
那邊兩支送葬隊伍已經徹底鬧開了。
上百個人衝到了御林軍的面前,冠冕堂皇地說着各種大道理,義正嚴詞地對御林軍抨擊着。
“老夫何其不幸啊,我這可憐的簡兒,自己沒有子嗣,如今突遭橫禍,爲小人所害,連一個舉幡之人都沒有,還要我這個垂死的老父親,白髮人送黑髮人,老夫不如就撞死在這宮門前,也好讓世人看清狗賊劉赫的真面目。”
衛鏞滿目悲愴,稱得上是老淚縱橫,歪着腦袋想要向御林軍身上撞去,都被身邊的後輩子弟們給攔住了。
汪琨趁着其中一個御林軍躲避衛鏞的功夫,直接一拳打在了那士兵的面門之上。
這般情形下,便是尋常人,也會出自本能反應進行還擊,更何況一個身手敏捷的御林軍?
那士兵幾乎就在一個瞬間,一個回身,用手肘狠狠一擊,正中汪琨的胸口,把這個老傢伙打得直接就翻身在地。
“族叔……”
“太公……”
“舅爺,您怎麼樣了……”
一羣人眨眼之間就圍了上去,汪琨嘴脣被堅硬的花崗岩地面磕出了鮮血,那些子侄們一看,個個都義憤填膺起來。
“你爲何打傷我族叔!”
那御林軍看了汪琨一眼,依舊是一臉嚴肅地回答:“他先動手毆打於我,依大漢律法,對御林軍出手視爲闖宮,便是當場格殺,也死不足惜。”
“你胡說!我族叔如此年邁,行動尚且不便,你是精銳的大漢士兵,怎麼可能被他打中?分明是受了劉赫賊子的指使,要置他於死地!”
“不錯,定是如此!我汪氏雖是微末家族,卻也知忠孝仁義,要殺我們族叔,先從我等屍體上踏過去!”
一羣汪琨的晚輩,紛紛把汪琨護在了自己的身後,看起來可真是一場令人感動的場面。
兩族的那些青年們,轉過身,轉向那些看熱鬧的百姓,悲憤大叫道:“大漢的百姓們啊,你們看見沒有,這就是大將軍劉赫教出來的兵馬,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對一個手無寸鐵的老者行兇,足見其是何等兇狠之人。我汪氏一族何其可憐,親人無辜受害不提,舉辦喪事也要遭人刁難與凌辱,蒼天不公,蒼天不公啊……”
“我等今日,有死而已,可爲了天下間的公道,雖死無憾!劉赫!你能夠逞兇一時,可終究要落得千古的罵名,千古罵名啊……”
他們一個個喊得撕心裂肺,不少人捶胸頓足,把遠處那些圍觀的百姓看得也是心驚不已。
“他們太慘了,感覺好生可憐啊……”
“可憐什麼啊,這些都是平日裡欺壓咱們老百姓的人,你怎得反而同情起他們來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平日裡他們雖然有些可惡,不過你們看那兩個老者,已是這般風燭殘年,縱然曾經有些過錯,可如今要給自己兒孫橫死討一個公道而已,就要被人毆打,那些御林軍實在是不應該。”
“還有那些年輕人,當真是不錯,爲了保護自家長輩,竟然敢和御林軍對抗,單是這份孝心和勇氣,想也不會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
“大將軍是怎麼回事,爲何不出面處理此事?莫非他真的心中有愧?”
“誒,如果傳言中大將軍以權謀私,肆意報復這一條是真的,那他尋求長生不老的那件事會不會……”
這人一句話,讓周圍的人全部汗毛直立起來。
“不要胡說,這不可能……的吧?”
“我不信,我絕對不信大將軍是那種人。”
“可是眼前的這一切你如何解釋?”
“我……反正我不信。”
人羣之中,很快就被一句又一句不知從哪裡傳來的挑撥、引導的話語給分成了兩派,一派堅持相信劉赫,還有一派慢慢對劉赫開始產生了懷疑。
在不遠處的一個角落之中,幾個人影聽着衆多百姓的議論,嘴角不由得浮現起了笑容。
那些兩族的青年們,似乎是毫無懼色,站成一排,主動朝着御林軍一步步進逼過去。
御林軍的士兵反而神色有些緊張起來,這些青年沒有朝他們動手,這裡距離宮門也還有近百步的距離,再加上茲事體大,而且這件事明擺着有陰謀,這些士兵也都看得出來,只是猜不透到底是什麼陰謀,所以御林軍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出手,萬一做錯了,給大將軍惹了麻煩,自己真的就是百死莫贖了。
兩族的人眼見御林軍似乎有退縮之意,一個個眼角之中都開始有些興奮起來。
他們齊聲高呼:“劉赫出來!向兩族道歉!向天下士人賠罪!釋放諸多忠臣和各位家主!”
在那些圍觀的人羣之中,也莫名開始有人跟着一起喊了起來。
“大將軍出來!向兩族道歉!向天下士人賠罪!釋放諸多忠臣和各位家主!”
有了一批人帶頭,之前對劉赫開始產生懷疑態度的百姓之中,也有了一些膽子大的跟着一起喊。
轉眼之間,幾千人齊聲吶喊,響徹北城,這聲音不斷在皇宮上空盤旋。
崔鈞有些憤憤然。
“主公,不能任由他們這樣下去了。”
荀彧也說道:“主公,該動手了。”
劉赫看了看兩人,莞爾一笑。
“好,既然兩位軍師都這麼說,那就動手吧。”
三副棺木,分別都由八個人擡着,隨着那些青年不斷往前進逼,這二十四人也擡着棺木,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然而,不知爲何,只聽得“嘣”一聲,其中一副棺木上,一根繩索莫名斷裂,正副棺木一傾斜,瞬間就摔到了地面上。
這一個動靜,直接讓那些“孝子賢孫”們都愣住了。
不過在汪琨和衛鏞的提醒下,衆多青年很快就急急忙忙跑了過去。
大家手忙腳亂得,這才把棺木重新擡了起來。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在這場短暫的混亂之中,人羣內出現了幾個新的成員。
只不過大家都穿着白衣,低頭掩面,現在就是想發現也發現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