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曹軍雖然士氣重振,可是趁着剛纔他們猶豫懷疑的那一陣,金刀營和其餘漢軍士兵,也加緊了攻勢。
這短短時間內,漢軍便朝着張勇所在的位置推進了一百餘步的距離,雙方已然能夠清楚地看到對方。
“張將軍……”衝在最前面的一批金刀營士兵興奮而焦急地高呼着。
“將軍莫慌,我等來也。”
數百名金刀營,此刻全部如同猛將附身,金刀極速舞動,曹軍士兵武藝、兵器、鎧甲,樣樣不如,再加上如今金刀營救人心切,因此每次揮出,都能斬殺一名曹軍,從無虛發。
曹操冷笑:“哼哼,如此局勢,漢軍戰機喪盡,突然逞匹夫之勇,又有何用?”
他令旁邊傳令官將軍旗舞動,直接調動了自己的三千親衛兵,衝到了那些漢軍和張勇的中間。
這些親衛兵都是曹軍精銳,以一當十,他們一出現,當即將漢軍前行的步伐再次阻斷下來。
而這時,張勇終於體力再難支撐,一個躲閃不及,被曹軍一名士兵一槍從後面砸中雙腿,他雙膝登時一軟,高大的身軀直接跪倒下來。
“將軍……”漢軍士兵義憤填膺,卻是無可奈何。
張勇咬緊牙關,忍着膝蓋上傳來的劇痛,手中大斧向前一掃,將幾名曹軍士兵砍得或死或傷。
曹洪請命道:“孟德,如今大局已定,張勇已不足懼,末將請命前去將其擒拿。”
曹操點了點頭:“也好,還是讓子脩與安民與你同去,最是穩妥。”
“孩兒/侄兒遵命!”
三人正要出擊之時,又一名斥候匆匆忙忙跑了過來,曹操見此人也是一樣神色慌張,不由得眉頭一皺。
“又發生了何事?”
不但是他,就連那些普通將士,這時也是心中有些不安起來。
那斥候幾乎是直接從馬背上摔下來的,臉色慘白至極,滿臉都是汗珠,眼神之中盡是驚恐之色,好似是剛剛撞見了什麼吃人的怪物一般。
程昱一臉不耐煩:“能有何等大事,竟將你嚇成這般模樣?還不起身好好說話。”
那斥候卻是神色不改,依舊滿面恐慌。
“有鬼……有怪物……主公,有鬼啊……”
曹操臉色當即沉了下來:“胡言亂語,該當何罪?”
那斥候連那滿頭大汗都顧不上擦,直接說道:“主公……有數萬漢軍從陳留方向殺來,已到了……到了此地十餘里處……”
“嗯?”這下曹操也微微有些震驚。
“陳留兵馬怎會如此神速,且悄無聲息?”
程昱也一臉疑惑:“陳留漢軍乃是高順統領,此人用兵如神,只是如今已死,又有誰能有這般本領?”
然而,郭嘉的注意力卻和他們不同,他看着那斥候,問道:“縱是有漢軍突然出現,也不至於令你如此害怕,究竟還發生了什麼?”
經他這樣一說,曹操等人也發現了這一點。
“速速從事說來,否則定將你軍法從事。”
斥候吞了吞口水,似乎勉強壓下了心中的恐懼。
“那支漢軍的纛旗……上面寫着的是……是……”
“是什麼?”曹操不自覺地朝他靠近了半步。
“是高字旗!”
“什麼?”所有人都驚呆不已。
“怎麼可能?高順分明已死,夏侯淵將軍親手射殺,我等皆已驗明,怎會有假?”
“莫非是有人假冒高順旗號,想要威懾我軍?”戲忠猜測了一句。
曹操搖了搖頭:“可是這支漢軍又如此隱藏之能,以及行軍之速,又如何解釋?”
就在他們還在爭論不休時,那斥候又說了一句。
“小人看得真切,爲首騎馬之人,確然……確然就是高順。”
這下,曹操等人都驚訝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這怎可能……匪夷所思,實在匪夷所思……”
然而,接下來斥候再次說出來的話,就真正讓他們徹底陷入了震驚之中。
“除了高順之外,小人躲在暗處,還看到他身邊另有一人,與他策馬同行……此人便是……是那日夜裡來軍營拜見主公的……陳宮先生……”
“陳宮”二字一出,曹操身形明顯一頓。
他死死盯着那斥候,一雙眼睛彷彿要吃人一般。
“你說什麼?是誰?再說一遍。”
斥候被他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回……回主公,是陳宮……陳宮先生……”
“不可能!”曹操一腳將他踢開。
“絕不可能!公臺絕不可能背叛於我,縱使棄我而去,也斷不會相助劉赫暗算於我,何況那日城樓之上,我親眼見到他被亂刀……”
說到這裡,曹操的語氣和身形都忽然停了下來。
“明白了……我都明白了……原來如此,劉赫啊劉赫,你好深的心計!”
程昱等人,也都露出了一臉的駭然之色,而曹洪等人卻是愁眉不展。
“此事究竟是何緣故?高順和陳宮,爲何能死而復生?”
戲忠語氣帶着幾分顫抖地爲他們解釋起來:“二人其實根本沒有死。若是我等與主公所料不差,只怕從高順發兵來陳留,到陳宮深夜探營,以及之後的高順假死,漢軍動亂,等等諸事,全部都是事前劉赫謀劃好的。”
曹洪等三人聞言,也當即面露驚恐。
“這……這怎麼可能……”
郭嘉嘆息道:“只怕還不至於此。恐怕連當日張邈忽然反叛,投靠朝廷,也是劉赫暗中所爲了。他步步爲營,就爲將我軍主力聚集於陳留,好將我等一網打盡,一戰而定兗、豫、徐三州。甚至於……”
郭嘉似乎自己都對自己後面要說的話感到十分懷疑。
“甚至於,我懷疑連公孫瓚、軻比能、烏桓、劉焉等人,也全部都在他算計之內。只是……只是果若如此的話,那他也實在太過……太過妖孽了,如此深謀遠慮,如此巨大的棋盤,豈是人力所能爲之?”
“不可能!”曹昂第一個否定了郭嘉的猜測。
“我雖學識淺薄,卻也明白,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那劉赫雖然情報豐富,然而他與父親和公孫瓚都只見過一兩次,和劉焉更是素未謀面,還有公孫範、軻比能等人,如此之多的當世梟雄,他如何能夠對他們做到了如指掌?若不能探明所有人之秉性、能力,又如何能佈下這等驚世大局?我不信世間有這等奇人,不,這不是人,只有神,才能做到此事,巧合,定是巧合!”
曹昂反覆嘶吼強調着這一句。
曹操雙拳緊緊握住,指甲幾乎要刺入皮肉之中,卻都沒有自覺。
“是巧合也好,是謀略也罷,如今看來,我等是一敗塗地,想不到啊想不到……公臺,當初一別,你竟然暗中投靠了劉赫,合謀要反我,枉我奪下陳留之後,四處尋找你的屍骸,只當你被高順麾下衆將亂刀剁碎,還委實難受良久,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待我……”
他情緒低落,顯得十分難過。
衆人正要勸說一二,他的目光卻忽然變得精芒四射,整個人也顯得霸氣無比。
“好,好!叛吧,我曹操何曾懼過誰?劉赫,陳宮,無論你們如何勾結,有何手段,我曹操一概接着就是!”
程昱上前說道:“主公,如今情勢危急,劉赫與高順,既然有備而來,則我軍斷不可在此地逗留,多留一刻,就多一份危機。高順、關羽、趙雲、張勇皆已出現,還有程良、朱燁、葉祥、張頜,甚至是傳言中身受重傷難以起身的徐晃、牽招,如今又都身在何處?主公不可不防啊!”
曹操一聽,爲之一振:“不錯,這些人有可能出現在任何地方,我軍在此地,好似無根之萍,經不起半點風浪,必須即刻入住一處城池,既能休養,亦可備戰。”
曹洪顯得很是可惜:“可是……可是張勇眼看着就要被擒,就此放棄,豈不是白白葬送了這許多將士?”
曹操卻是異常堅定:“要擒下張勇不難,可是擒下之後,他所帶來的這批漢軍,定然不與我等干休,要想擺脫他們,定要經過一番苦戰,不等我軍戰勝,高順、趙雲便會陸續趕到,那時我等插翅難飛,必死無疑。”
“可是……”
“不必可是,軍令如山,任何人不得違抗,傳令下去,鳴金收兵,全軍即刻向東進發,佔住陳郡,重整軍備。”
“且慢,如今我軍一退,張勇必會追殺而來,必須想一萬全之策。”
郭嘉的建議,當即得到了衆人的認同。
曹操將目光看向了賈詡,也沒有說話,賈詡便已心領神會。
“屬下以爲,此次撤退,後軍必由主公親自領兵殿後,則張勇當不敢追擊。”
曹操毫不猶豫便答應了。
“好,就照此辦理。曹洪,曹昂,曹舒,你三人各自領兵一萬五千,在前面趕路,我領剩餘兵馬,親自殿後,不得有誤。”
“喏!”
鳴金的聲音一響,軍令一下,曹軍士兵雖然個個心中十分納悶,疑惑萬千,卻也不得不趕緊收攏了陣型,向後退去。
“將軍,曹軍爲何忽然退兵了?他們方纔分明已能將您擒住了啊。”
張勇麾下的幾員將領迅速跑了過來,將他扶起。
張勇對此,似乎並不意外:“看來大哥的諸多佈局,除卻三哥沒有出現外,其餘兵馬,都依計行事了,曹操覆滅,就在今日,傳令全軍,即刻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