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被王旭那驚愕的質問弄得莫名巧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纔再度接道:“我剛纔說,費盡心機去吃很難得到的大餅,很可能大餅吃不着,小餅也沒機會吃,不如先吃容易得到的小餅!”
“就是這個!就是這裡不對!”王旭嗖地站起,驚呼一聲。“曹操啊,曹操!我說爲什麼你肯廢這麼大勁,明知我不會全力南征,還是要那麼大費周章,原來你幫助江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你不是想讓我失控,而是想讓江東掉以輕心,從而失控!”
此時他腦海中的所有疑惑,盡皆消散,前前後後發生的一切也隨之串聯起來,喜不自制,興奮地猶如孩子般,手舞足蹈,甚至在張寧愕然發愣的時候,猛然奔過去,抱住她,狠狠吻過那粉嫩的臉頰。
“哈哈哈!寧兒,你可是幫了我大忙!”
話音落下,他已是飛奔出書房,眨眼間不見了蹤影。
張寧則是呆得愣在原處。
他剛纔做了什麼?
他親我?
不對!他剛纔是對我無禮!
張寧迅速反應過來,頃刻間羞怒交加,猛然竄起追出去:“王旭,我要親手殺了你!”
可惜等她想明白,黃花菜都涼了!王旭早已不見蹤影!
“哼!這個壞蛋!”
張寧氣得直跺腳,可罵了一通後,心情逐漸平靜下來,卻隱隱升起異樣的感覺,回憶着之前的那一剎那。說不出是種什麼滋味。
“他剛纔那模樣好傻。哪像個將軍!”
她喋喋自語着。獨自站在那裡雙目出神,神情呆滯,本來清冷的臉頰也略帶着憨笑,更傻!
只是,此刻的她也非常動人!
這時候,她全然忘記了其它,腦海中縈繞着剛纔的一幕,或許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她此刻的癡笑,叫做幸福!
王旭可沒去想那些,剛纔趁着心裡高興,順嘴佔了些便宜,眨眼間就完全拋開,一心盤算着當下的形勢。
不多時,他找到薛綜,將自己的推測說出,問其意見。
薛綜同樣極其驚訝,但幾乎沒多考慮。已是諫言說:“主公!這是好機會啊!停戰,立刻停戰!現在的局面對雙方都不利。若繼續打下去,必然使得戰局失控,曹操已經做好一切準備,我們卻還沒有應對那種局面的辦法。”
“若是能迅速擊敗孫家的兵馬呢?”王旭不甘心地問。
“不可能的!”薛綜搖頭,嘆息道:“士家在交州的名望很高,百姓都很愛戴他們,在這交州,士燮如今的威望只有當年的趙佗可比,我們唯一的優勢是,士卒戰力更強,謀臣將領能力更高,士家和江東聯軍彼此間也無法統一調度,因而有今日之局!可事實上,天時、地利、人和都在士家手中。”
“如今,士家歸附江東,萬事皆由江東謀劃指揮,便將我們的優勢徹底削弱,鏖戰下去,我們必將陷入被動之局,別說進一步取得戰果,恐怕如今手中所掌握的勝果,也會失去。所以,依臣愚見,當趁此時機與江東罷戰言和,待儘快將目前所掌控之地穩定下來,取得百姓和百越族人的支持後,再伺機而動。”
王旭遲疑了一下,回問:“可江東有淮南做爲牽制,只要我們讓其知曉曹操的計策,其必驚懼,不敢再派援軍前來,難以顧忌交州,如此時機放過,豈非可惜!”
“主公!”薛綜很是固執,神色堅定地勸說:“話雖如此,可如今交州軍盡數歸於江東指揮調度,兵力還略強於我們,主公可有完全的把握將其擊潰?”
“這倒沒有,戰陣之事,不敢妄言絕對!但勝利的機率還是很大的,畢竟交州軍的戰力明顯弱上兩籌,更多乃是輔助作用,唯獨江東的精兵纔是核心戰力!”王旭實言道。
“這倒是事實,可若是百姓鼎力支持他們呢?”薛綜再問。
“士燮真有那麼大威望?”王旭質疑着說。
薛綜微笑,但語氣卻極其肯定:“此事主公若不信,但可去查訪,看看交州百姓是如何敬慕士燮!這鬱林郡百姓願意保持中立,也是因爲臣這兩年治理此地,兢兢業業,誠懇爲民!”
“交州和合浦西部的百姓,可不會給臣任何支持,不說其它,如果真的兩軍對戰,士燮只要登高一呼,其它地區的百姓,必然羣起響應,我們面對的將不僅僅是敵軍,內部同樣不穩。”
“雖然百姓吝惜生命,若沒能聚集起來,無人會暴動,但主公以爲,江東能臣可會放棄這些有利條件?他若是派士家部曲去往各處鄉、亭帶頭起事,我們將面臨無數暴亂,分身乏術!待庫存的糧食物資很快耗盡,百姓又不聽主公號令,如何徵稅?如何得到新的補充,難道還能持續從荊州押運過來,填補這個無法堵上的洞嗎?”
“此外,主公又如何掌控這些地域?若是強力鎮壓,且不說徹底失去民心,如今哪兒來足夠多兵力,用以全面鎮壓?若不管,那他們隨時隨地都會與士家內外相應,支持士家,也就等於支持江東!”
“這幾日,臣夜不能寐,便是擔憂接下來如何應對,沒想原來江東後方也有那般巨大的隱患,這正是停戰之機,待今後,臣等精心治理目前掌控的地域,安穩民衆,歸化民心,方可一戰!對於百姓來說,只要主公能讓他們同樣過上好日子,他們就不會再反對,至少也會在主公與士家間保持中立,誰統治就聽誰的,如此纔是上策,望主公明鑑!”
“難道真的就沒有其它辦法?迅速逆轉形勢?”王旭皺起了眉頭。
薛綜急言:“沒有!臣以爲,諸葛孔明整個部署,就仿似一個連環扣。一環都不能敗。若其中一環破碎。那這套連環肯定斷掉。如今的形勢就是如此,蒼梧爲孫家掌控,士家舉衆歸附江東,便意味着接下來的所有部署,全部破壞,失去了進取的時機,而時局發展至此,也不可能從頭來過。形勢所逼,無法更改。”
不知道爲何,聽到這裡,王旭想起了歷史上的馬謖失街亭,諸葛亮數次北伐中最強、最有實力、最佔據優勢的一次,就因爲那一環的錯誤,前功盡棄,堪稱氣得諸葛亮吐血,只能按軍法將馬謖給砍了!
如今的形勢又是何等想象,就差那麼一環。就差那麼一點,唯一的區別是。這次沒敗在自己人手中,而是敗在第三方勢力之手。同時,這次的成功機率,也遠比歷史上的諸葛亮北伐大很多。
王旭理智上能想得很明白,卻想不過,那種離成功一步之遙,卻生生跌落的感覺,讓他心裡很不甘心。
“這樣吧,還是先傳信諸葛亮、龐統、還有襄陽,讓大家都想想,看有沒有補救的辦法再做定奪!”
“這……”薛綜無奈地嘆口氣,點頭應命:“諾!”
密信在極短的時間內傳出,可僅僅不過兩日,襄陽那邊竟然最先來了消息。
當王旭從薛綜手中拿到襄陽來信的那一刻,有些難以置信:“這是真的還是假的?襄陽怎麼可能哪麼快?”
“臣也不知,如果爲真,那麼應該是在主公密信抵達襄陽前,那邊就傳來了!”薛綜同樣迷惑。
王旭皺起眉頭,不再多說,迅速將信拆開查看。
信上的內容很少,可卻是諸葛亮、沮授、田豐、徐庶、陳登聯名所書。
主公明鑑:臣等聽聞孔明之策,深爲欽佩,若無意外,當盡全功!只惜功虧一簣,止步於蒼梧,主公必心中不甘,可此乃天命,不可違逆!當今之勢,主公當退而求其次,力保現有各地,仁德安撫,待百姓歸心再做良圖!若仍不能爲之,懇請主公退兵鬱林,只需守此一郡之地,將來再戰,亦佔先機。薛綜治理鬱林多年,深得百姓之心,百姓不會棄他,足以藉此禦敵!萬望主公慎思!
看完信,王旭臉上微微有些苦意。
薛綜不明所以,擔憂地問說:“主公,郭太尉來信,可是言江東之事?”
“這封信是郭嘉親筆所書,確實乃江東之事,但觀其言語,應該是在知曉交州戰事後,就立刻來信,尚未收到我兩日前傳出的密信,他們還不知道曹操的圖謀,也不知道淮南那邊的事!”
說着,王旭嘆了口氣,搖頭接道:“不過,他們的意思,是力保現在手中的土地,待穩定下來,得到百姓支持後,再做良圖,如果這般也守不住,那就退守鬱林,藉助你在此地的聲望,抵擋江東!”
“呼……”薛綜聞言,長舒口氣,滿臉都是喜色,趁熱打鐵地勸說:“主公,郭太尉說的不錯,現在不是繼續征伐交州的時機,如果他知道江東隱藏的後患,必然更支持主公言和!”
“恩!”
王旭淡淡點頭,再也沒有多說。
此後,龐統和諸葛亮的回信也先後送至。
龐統的很簡單,只說了一句:江東如今佔據天時、地利、人和,能臣良將衆多,實難克之,不宜再戰!
諸葛亮倒是解釋了很多,將目前的情況都在信上做出分析,大致與薛綜的差不多,意思就是罷戰言和。
王旭雖然不甘心,但並不意味着會莽撞,見衆人都那般認爲,果斷決定罷戰,畢竟從理智上來說,連他自己都覺得戰下去不利。
沒能在士家歸附江東前,將交州腹地全部納入手中,這場佈局就算失敗,蒼梧郡的歸屬,便是決定一切的重點。
不過,即便如此,此次南征的收穫同樣巨大,至少鬱林郡、交趾郡,還有合浦郡西部,交州西半部分都已經在他掌控之下,如今需要的就是穩住,將這些牢牢控制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