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陵城,整個荊州軍營,暮氣沉沉,聲音都很少,就好像一頭受傷的狼,正在默默的舔傷口,一邊舔着,一邊在感受那無邊的屈辱。
營盤中間,中軍大帳。
文聘披頭散髮,一雙眼眸血紅,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一場的冷厲:“我居然輸給了一個少年郎!”
他清楚了看到了指揮主將。
那個少年。
那一雙眼睛,這輩子好像都無法忘記的夢魘。
“將軍!”
寂靜之中,兩個副將走進來,拱手行禮。
“說!”
文聘深呼吸一口氣,他終究不是那種被一擊而沉下去的人,他能承受得住失敗。
“戰損在一萬一千二百六十七將士!”
“怎麼會?”
文聘瞪大眼睛。
“將軍,這是沒有歸營的記錄,其實我估計,此戰的戰損應該是八千左右,我們最後面的潰敗,讓他們屠戮方式的斬殺,自然損失很大,至於其他沒有歸營的,應該當了逃兵!”
副將韓破跟的文聘很多年了,一直都是在爲文聘處理一些的軍務上的事情,很少隨軍出戰。
“逃兵?”
文聘忍不住自我嘲笑起來了:“想不到我文聘麾下,也會有逃兵的出現!”
自古以來,出現逃兵,也不是很新鮮的事情。
但是最爲一個對自己很自信的主將。
文聘從不認爲,自己麾下會出現逃兵這種東西,他對將士們一直都很好,不管是新兵老兵,他都很關心,而且不會動輒就打罵士兵,一直在士兵的心中,都維持一個很高的形象。
可現在……
“將軍,此戰之敗,慘烈無比,出現逃兵,也是正常的事情,他們不是責怪將軍,更多的是,怕死!”另外一個副將,沉默了一下,說出了關鍵。
“以我兩萬餘兵力,卻兵敗不到七千的牧軍手上!”
文聘聞言,冷靜了一下,嘴角微微有一抹苦澀的笑容:“這是我的錯,不能怪任何人!”
敗就是敗了。
要承受得起。
“將軍,牧軍擊潰了我們,我們戰鬥力折損,即使還剩下一萬餘兵力,但是短時間之內,肯定不敢出兵,軍心不穩,再敗一仗,必然全軍覆沒,他們也應該知道這一點,會不會選擇南下荊州城!”
副將韓破突然問。
“這某家不擔心!”
文聘搖搖頭:“牧軍兵力不足,他們不敢南下的,防守有餘,攻堅不夠,除非傾巢南下,但是我想他們沒有這個膽子!”
敗了一戰,但是基本的思維判斷,他還是有的。
“傳令下去,各部休整,堅守競陵便可,其餘的不用管了!”
文聘說道。
“諾!”
兩個副將領命,轉身離去。
文聘咬咬牙,攤開了筆墨,然後寫了一份軍報,火漆密封之後,遞給親兵,讓他八百里加急,必須儘快送回西陵去。
這一戰,他敗了。
自然就要承受劉表的滔天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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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半後。
傍晚,
江夏,西陵。
“不可能!”劉表手裡面,拿着軍報,瞳孔瞪大的如銅鈴,神色充滿不可置信的光芒。
“文將軍的親筆信函,主公,恐怕這事情是真的!”
蒯良站在旁邊,神色也有一抹陰沉。
大好局面,毀於一旦。
牧軍的殘兵,本以爲不足爲患,卻好像被逼瘋的野狗,狠狠的躍起,把荊州軍咬了一口狠的。
這一戰的勝負其實不重要。
牧軍兵力擺在那裡,翻不起巨浪。
只要江東軍和荊州軍沒有內訌,收拾他們,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但是這一戰的意義巨大。
勝敗之間,就是士氣所差,
牧軍跌落谷底的士氣,將會重新躍起,以牧軍的戰鬥力來說,當他們士氣恢復之後,他們將會如同一塊狗皮膏藥,不難收拾,但是很難甩掉。
這就將會影響整個荊州的戰局。
要知道,劉表可是冒着失去民心的代價,放棄了整個江夏,才換來和江東軍同盟的關係,讓江東軍坐在了他這一艘戰船上。
如果單單只是防禦,那就吃虧了。
他要的是進攻。
最少要把襄陽,甚至南陽,都拿回來,這樣荊州纔有幾分希望,不然被這樣繼續蠶食下去,荊州即使撐住了這一戰,也未必能撐得過下一次的戰役。
“文仲業,汝讓某太失望了,堂堂一個荊州上將,手握將近三萬精銳,卻被牧軍區區七千兵馬給擊敗了,敵軍主將還是一個少年主將,無能,太無能了,汝實在是該死!”
劉表狂怒。
如果文聘在這裡,他殺了文聘的心,都有了。
正所謂,越是器重,越是失望。
“主公,稍安勿躁!”
蒯良勸住劉表,拱手說道:“時至如今,再去追究,也是無用之功了,目前我們要想想,該如何結束這荊州戰役了!”
“結束荊州戰役?”
劉表皺眉。
“荊州這樣打下去,我們得不償失!”蒯良說道:“如果沒有進攻益州的機會,我們就必須要儘快結束荊州戰役,休養生息,方爲上策!”
“可如今,武陵沒有徹底拿回來,襄陽沒有攻下,牧軍殘兵主力也沒有拿下,怎麼可能結束!”
“關鍵就在這一股牧軍的殘兵主力!”
蒯良拱手,道:“這一股兵力,纔是牧軍立柱荊州的根本,只要全殲覆滅了他們,襄陽他們是擋不住我們的,一旦我們把襄陽奪回來,南陽必會危險,到時候武陵根本不用打,我相信牧軍就自動撤兵了!”
如果沒有荊州,武陵對於牧軍來說,懸乎在外的一塊地盤,他們不可能任由一直兵力凸在哪裡,被荊州軍當成靶子,想要什麼時候打,就什麼時候打。
“說對!”
劉表一下子反應過來了,他沉聲的說道:“命令蔡瑁他們,儘快集合主力,解決戲志才,之前他們沒有能全殲牧軍,現在就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必須拿下戲志才的頭顱!”
“諾!”
一個文吏擬令之後,讓劉表蓋印,簽字,然後讓人的送出去。
“主公,某還有一個擔心!”
“什麼擔心?”
“我們派去關中的斥候探子,一直都沒有消息,按道理不應該,我懷疑關中出現了什麼變故!”蒯良這幾日,都在尋思這事情,牧軍主力可是在關中,這時候,他們應該早已經得到消息了。
要是他們得到消息,派遣一部分援軍南下,到時候想要打贏或許問題不大,但是想要重奪襄陽城,那就有些艱難了。
“會有什麼變故?”
劉表冷冷的道:“就算荊州失利,他牧龍圖還敢揮軍主力南下嗎,我不相信,他會因爲荊州,而放棄整個關中的爭奪,而且那是天子,牧龍圖野心勃勃,他難道就不想執掌朝廷,奪長安,再拿下天子,朝廷都是聽他的,到時候區區荊州,或許已不被他看得上了!”
“就怕有些事情,是我們的語料不及的,戰場上變化莫測,牧氏龍圖又是一個慣了劍走偏鋒的人!”
蒯良拱手,說道:“以防萬一,必須要讓張允儘快北上,另外文聘雖然敗了,但是手中應該還有不少兵力,以張允的主力,文聘加上鄧龍的兵力,奪回襄陽,並不難,最主要的還是速度!”
鄧龍已經率軍北上了。
文聘兵敗一場,但是他有三萬兵力哪怕折損一半,也還有一萬多的可戰之兵,未必要讓他攻堅,只要搖旗吶喊,都能爲反攻襄陽起到幫助。
關鍵還是張允的長沙軍主力。
張允的主力,纔是能不能功課襄陽的關鍵,奪回襄陽,荊州纔有和江東並肩,與牧軍重新再戰的本錢,不然荊州將會淪爲兩大霸主的戰場。
“你說的也有道理!”
劉表站起來,來回踱步,想了一下,道:“那就下連環軍令,命張允,必須在最快的速度,趕赴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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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荊州,淪爲戰場,從武陵北上,一路烽火連天。
襄陽郡。
一條從南陽沿這下,沿着東面的疆域,足可打通南陽襄陽江夏三地的馳道,正在修建之中,爲此南陽襄陽兩軍,徵辟數萬民夫修築馳道。
這倒是讓兩郡不少人的驚異起來了,在馳道修築的左右,都有不少百姓圍觀,看熱鬧畢竟是炎黃子民的樂趣,他們一邊看,有時候還竊竊私語。
“現在我們和荊州打仗,他們還徵辟這麼多民夫修路?”
“之前倒是聽縣裡面說要徵民夫,但是好像沒這麼快,怎麼就這麼多民夫了呢!”
“應該是先從南陽徵召的,這條路,是從南陽的修下來的!”
“應該是這樣。”
“哎,聽說修這條路這是宛城提議的,不管打仗還是的不打仗,修路總是好事的,官府也算是爲百姓着想!”
“要我說,能不打仗最好了!”
“別想這麼多好事,哪有不打仗的!”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太平之勢!”
“要我說,其實明侯府也不錯,雖說那個明侯的名聲不太好,可這些年來,我倒是看他們治理的不錯,你看,以前的襄陽,十幾年都不會修一條路,可這短短几年,就修了多少條路了,單單是這一單,我就支持明侯府了!”
“明侯府對我們這些小老百姓還是不錯的,去年我們種莊稼,那些大官還親自下來,指導我們怎麼種,一開始還不當一回事,後來收割的時候,才知道,那畝產多了一大截,今年都不用捱餓了!”
“……”
聲音時而高,而是低。
牧景穿着普通民夫的衣服,帶着一定草帽子,從人羣旁邊走過,嘴角微微揚起了一抹的輕鬆愉快的笑容,他沒想過微服私訪,只是順路,倒是能聽到一些讓他心情愉悅的聲音。
“這些年,做的事情,其實也不算是白費!”
牧景如是的想。
倒是他身邊的一個青年,神色就有些不自如了。
“百姓始終是最淳樸的!”徐庶即使已經心向了明侯府,也無法剔除士林給牧景帶來的負面影響,但是百姓的迴應,卻讓他很糾結,對,錯,真,假,有時候還真不好下定論。
牧景在士林,惡名昭彰。
誰都知道,牧龍圖招人,要麼綁,要麼搶,對讀書人,根本就沒有幾分尊敬,所以讀書人也瞧不起他,大多以暴君著稱,不認爲這是一個明主。
可百姓的迴應,卻徹徹底底的告訴的徐庶,牧景得民心了,他沒有好的出身,也不是的劉表那種名譽士林的大儒,有荊州八駿之名氣,他就是一個賊寇出身,卻能得民心。
爲什麼呢?
他想不通。
漸漸的,他開始不去想了,因爲他已經堅定了自己的選擇,選擇明侯府,選擇牧景,不是錯的,他即使不爲士林所容,也對得起百姓。
“主公,荊州戰報!”
蔣琬走路很快,走到牧景身邊,低沉的說道。
“走!”
牧景快步,走出了人羣之中,沿着修路一直往下走去,修路的民夫都是牧軍將士,看上去他們是在敲敲打打,但是其實是不留痕自的往這下面移動。
就在很多人的眼皮下,向着的江夏而進發。
下一里有餘,左右是山,中間是山澗,這條路將會從山澗之間穿過去,山澗不大,容不下太多的人,基本上沒有什麼人會走進來看熱鬧的。
牧軍臨時指揮部,立在這裡。
爲了趕路,每隔三十里,牧軍會建立一個臨時指揮部,指揮將士們順利瞞天過海的南下。
“主公!”
黃忠正在看輿圖,看到牧景,迅速站起來了。
“荊州戰報,看了沒有?”
牧景把手中的戰報,遞給黃忠。
“看了!”
黃忠道:“我也剛剛看了,所以在推演一下,諸葛亮的戰法!”
他旁邊,有一個四方都是一米左右的小沙盤,小沙盤上,很多的小旗幟在插着,這是演練戰法的沙盤。
“有結果嗎?”牧景問。
“我做不到!”
黃忠道:“以少打多,我也有機會能贏,但是機會不大,畢竟正面廝殺的戰場,一個人的作用力不大,我只能控制局部戰場,不可能影響整體戰場,只要他們的戰陣足夠兼顧,我肯定衝不破,這樣拖下去,不到一天,我軍就必須得撤出,不然會因爲體力消耗過大,而被他們反擊潰,當然,如果我順勢能陣斬敵軍主將,那他們的軍陣也會潰亂,我會贏!”
他的戰法,不一樣,這是一種勇將打法。
“可諸葛亮做到了!”牧景感概了一下。
他倒是沒想到,這頭臥龍,早出山十幾年,還是這麼能折騰,本以爲江東的背叛,導致牧軍失利,會給他不少的打擊,但是他反手就用一個赫赫戰績,把自己的名字告訴天下人了。
“金子始終是金子,不管在哪裡,它都會發亮的!”
牧景很幸運,當初自己跑去了隆中,把諸葛亮給吃下來了,不然這樣的人才,真送給別人,他會的捂着胸口,哭上好幾天的。
亂世征戰,人才積累纔是的戰略資本。
“戰報上說,諸葛亮用八門金鎖,破了文聘的三才無量,我認爲,不太可能!”黃忠也是一個對軍陣有研究的大將,不然單單憑藉一身武藝,他頂多只能宿衛牧景身邊,不可能帶兵大打仗的。
“爲什麼?”
“直覺!”
“你也有直覺!”
“戰場上的人,誰沒有幾分直覺,八門金鎖是一個對控制力要求比較大的軍陣,就算諸葛亮能控制的最好,他也破不了三才無量,三才無量是能變陣的!”
“那你認爲呢!”
“不好說!”
“那就不用猜了,等打完這一站,再把他諸葛亮拉倒門前聊聊!”牧景擺擺手,不在這事情上的糾纏,直入正題:“以我們的速度,什麼時候入江夏!”
“馬上要入綠林山了!”
黃忠眯眼,目光放回輿圖上,低沉的道:“關鍵就是我們能不能順利過綠林山,在這裡被發現的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