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當羌的領地很大。
整個西羌部落之中,最肥沃的牧羊之地,都在燒當羌的手中,金城對出,以龍耆城爲分界,賜支河首往下,都是燒當羌的疆域。
燒當羌能成爲了羌人部落數一數二的大部落,可是靠着一代代打下來的。
即使前二十年,也是很鼎盛的。
燒當羌有一個傑出的首領。
北宮伯玉。
曾經是涼州的主角之一,他不僅僅坐擁燒當部最精銳的部卒,還策反了整個煌中義從兵馬,割據涼州,還入侵三輔,風頭正盛。
可惜最後被董卓和韓遂暗中勾結,坑死在了涼州。
成也北宮伯玉,敗也北宮伯玉。
那一戰,把燒當精銳兒郎,都留在了涼州大地之上,讓燒當從此沒落。
塔都成爲首領之後,也想要帶領燒當部落崛起,可惜遇上了越虎,郎囂這等英豪,被壓得喘息不過氣來了。
特別是越虎,先羌王死了之後,就他和越虎最能夠拿下羌王的位置,可是越虎的強勢,已非他所能的媲美。
如果不是自己跑得快,連夜從積石山跑回來了燒當羌,恐怕他已經把命給留在了積石山。
如今越虎死了。
那一帶的羌人英豪,都死的差不多了,就他塔都活了下來,此時此刻,他是最有信心拿下羌王的位置了。
想到成爲羌王,一統羌人勇士,不僅僅壯大羌人部落,甚至能繼承兄長北宮伯玉當年的遺志,向着涼州進軍,在甚者,能進入中原,享受那肥沃之地,而不是子子孫孫世世代代都要留在這荒涼的西海大地。
所以塔都和中原人合作了。
自古以來,西羌部落要成大事,就要和中原人和做,不管是北宮伯玉,還是越虎,若非沒有中原人依靠,他們都難成大事。
塔都自然也效仿之。
他合作的對象是的張繡,張繡乃是北地槍王,勇武不可預估,即使是漢人的身份,也讓不少羌人勇士所尊重。
塔都也曾經和張繡打過一場,但是沒有熬住五十回合,他就敗落了,所以對張繡,他也很敬重。
積石山形勢看好,卻未必能一如既往,所以塔都最後還是把張繡的兵臨,引入了燒當羌,越過燒當羌就能進入積石山。
他是爲自己買一個保險,就是怕出現意外。
如今張繡的北地軍主力,正駐紮在燒當羌的領地之中,位於兩座山交錯的峽谷之中,會有燒當部給他們送水送糧食。
他們一直按兵不動。
簡單的營帳之中,張繡高大的身軀跪坐在蒲團之上,手中握着一卷書,這一卷書,倒不是什麼的兵書,而是一卷最近纔拿到手的書。
《明侯府步兵操典》
這是北武堂歷經無數次修改之後,發放全軍將領的書籍,雖是不外流,但是終究還是會流出去了,想要普及,自然就有被別人拿到的風險。
一般人拿不到。
可有一個人倒是拿到了。
李儒。
這是李儒送給張繡的禮物。
如果別人看着書,特別是那種熟讀兵書的人,會感覺格格不入,甚至認爲這所謂的步兵操典,根本就沒用。
但是張繡是帶兵的,他有自己的一套標準,所以他看着一個步兵操典,受益匪淺,裡面的每一點,都在爲一個職業的軍人量身定做了,很那做得到,但是卻很有效。
牧軍能強大到這個地步,不得不說,並非是運氣,而是實力,真真切切的實力。
當然,張繡也曾經想要效仿過這樣練兵。
可根本做不到。
最重要的一點,糧食上根本跟不上,這樣練兵,的確能煉製出精兵,可後勤消耗之大,不用十天,就已經把一個月的糧食,全部消耗完了。
他就算哪有心,也無力了。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對這一本步兵操典的看好,他從這裡看到了,不僅僅是練兵的法門,還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隱隱約約之中,他感受到了一種信仰的所有,行爲舉動能反應出,這需要培養的是一個什麼樣子的軍人。
“張將軍!”一個悠然的身影走進來了。
“李長史!”
張繡站起來了。
“和你說的,太師府長史早已死了!”李儒坐下來,微微一笑。
“長史大人始終是大人,繡豈敢不敬!”
張繡畢恭畢敬的說道。
董卓雖死,但是張繡自認從不敢小看李儒半分,這人在那種絕境之中,都能金蟬脫身而活下來,是一個很可怕的人。
“張將軍在看書?”李儒看着張繡手中的書。
“此書與某,受益良多!”
張繡點頭,道:“牧軍被譽爲當今天下第一強軍,但凡上了戰場,士氣如虹,所向披靡,即使我西涼兒郎縱橫天下,亦不敵也,吾一直不明其緣由,可看了此書,卻不得不承認,牧景此獠,雖然賊寇出身,可於練兵之上,造詣不凡!”
“能知道不足,乃是好事,可不能過於奉承,失了自信!”李儒微笑的說道。
“當然!”
張繡眸子之中升起來的一抹殺意:“與書中,無非找他牧軍之缺口,如若有一日,我定率軍破府,殺他牧府一個血流成河!”
“如此豪氣,方爲我西涼之將!”
李儒很滿意。
“長史大人可是有什麼吩咐?”張繡把書給放起來,這才進入正題,李儒雖入他贏,他也支持李儒,但是這北地軍,他纔是將領,李儒身份絕密,非要事不會四處走動。
“事情可能有點變化!”
李儒輕聲的道。
“什麼變化?”
“賈文和要和我們聯手!”李儒說道。
“爲何?”
“牧氏咄咄逼人!”李儒說道:“馬超已經動搖了,一旦馬超投靠牧氏,西涼之局瞬間可破,我們圖謀依舊,無非只是希望在西涼上攪局,不要讓牧軍進入西涼,更是保住這一塊西涼大地,可一旦馬超成爲了牧軍急先鋒,我們一切的部署,都會付之東流!”
“馬孟起非短見之輩!”
張繡皺眉,眸子有些閃爍:“他豈能不知道如今西涼局勢艱難,而且此人野心勃勃,恐怕不會屈之牧氏之下!”
“此一時彼一時!”
李儒搖搖頭:“西涼局勢,已經是危在旦夕,西涼諸侯,皆需明哲保身,如何保身,方爲根本,背後若無人,必會被吞噬,馬超雖有野心,可他孤援無立,未必能撐得住,如若這時候,他找一個依靠,明侯府未必不能成爲其之依賴!”
張繡想了想,倒是認爲李儒說的對。
自己之所以會被李儒說降,還不是涼州到了一個絕境,當今形勢已明朗,中原五方諸侯,各自鼎力乾坤,所以也容不下其他人獨立。
這時候要是不投靠一方。
那隻能被直接掃掉。
馬超雖然悍勇,而且野心很大,但是他也撐不住西涼的局勢,如果他要找一個人投靠,那麼明侯府,應該是最好的。
因爲明侯府有龐德。
馬超與龐德,乃是自幼一起長大,肝膽相照,情同手足,龐德如今在明侯府混的是風生水起,有這個橋樑,馬超要是投靠明侯府,未必不能用。
“報!”
突如其來一份軍奏從營外響起。
“進來!”
“稟報將軍,隴西軍千餘輕騎兵,越過隴道,衝入了金城,掠了一番,延長而去,前後不過三日而已!”
“什麼?”
張繡拍案而起:“好一個馬超,他這是逼我開戰啊!”
“稍安勿躁!”
李儒輕聲的安撫張繡的情緒。
“你們先下去!”
張繡殺氣騰騰,但是李儒的聲音還真讓他安定不少,他屏退所有人,才問李儒:“長史大人,你活這馬超,到底什麼意思?”
“試探!”
李儒回答說道。
“試探我們的主力所在?”張繡猛然之中明白了:“那麼他現在應該知道,我們主力不在金城,也不在北地,甚至不在涼州,必然有多動作,那我們如何是好?”
有時候路選擇了就沒有後退的理由,張繡從他選擇歸降幽州開始,就只能成爲幽州部將,畢竟好像呂布這樣三刀兩面,見一個降一個,還能活到現在了,只有他一個而已,別人都當不了呂布。
投誠者背叛,最後是會成爲天下最不受歡迎的。
所以張繡自然很上心,他也希望幽州能吃掉西涼這塊土地,這樣以來,他纔有更大的權勢,更多的兵力支持。
“隴西軍應該是被朝廷給拿下了,但是明顯賈文和是撐不住,他只是吃下了馬騰,沒有拿下馬超,馬超性子張揚,他不敢輕易動,也是正常的,但是暗中肯定有些不熟,這時候他聯繫我們,是希望得到我們的支持,我們其實也撐不住,雖……”
李儒沉思了一下,道:“塔都不堪大用,迷當此人心思太沉,不好利用,積石山上的形勢,我們未必控制得住,到時候一旦兵敗,我們孤軍深入,不太好!”
北地軍深入羌人部落,有塔都給遮掩,自然沒問題,但是一旦失去了保護膜,必然就是所有羌人部落的公敵。
“撤兵?”
張繡眯眼。
“可現在撤兵,前功盡棄!”李儒搖搖頭,他眸子猛然一亮,看着張繡,問:”張將軍,可有膽子,打一打牧軍!”
“白馬山的牧軍嗎?”
“要打自然之打主力!”
“打起來我們吃虧!”張繡猶豫了一下,道:“牧軍主力的戰鬥力太過於強,即使兵力在他們之上,也未必能討得了好,而且白馬山是白馬羌的老巢,越虎佈置了多少工事,易守難攻之下,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力!”
“不是強攻,只是進攻!”李儒說道:“我們的兵力都擺在這裡了,可牧軍始終沒有出兵,不管是對隴西軍,還是對我們北地軍,都是試探一下,立刻撤了,我們都知道牧軍有主力駐紮在這裡,可羌人部落不知道!”
“明白了!”
張繡點頭:“羌人部落排外,牧氏強大,長驅直入自然會被他們知道,可他們當看不到而已,即使白馬羌退守積石山,他們也不太想要摻合,認爲是白馬羌的問題,可一旦打起來,漢人的兵馬在羌人的土地上廝殺,不管是誰,都是不被饒恕了,衆怒一起,牧軍主力肯定要被迫應戰……”
“他們想要置身事外,等我們都把兵力放出來,再來出兵,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啊!”李儒冷笑。
“好,我現在就調兵!”
張繡很樂意做這樣的事情,張濟待他如父,如今張濟死在了牧軍手中,他與牧軍乃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和牧軍作戰,是他戰意最強盛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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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羌的土地,高原起伏,山丘環繞。
一個山陵之上。
一個佩劍的青年,把自己的全身,都藏在了黑袍裡面,從背面上看,彷彿只是看到一個黑影,但是從正面看,能看到他那張有些秀氣的臉。
他是趙信。
趙信背後站着十幾個黑甲人,他們身上的甲冑都是最輕型最堅實的,清一色的細劍陪在腰間,站立的如同青松。
“指揮使,史大人回來了!”一個黑甲人拱手稟報說道。
“讓他上來!”
“諾!”
很快一個布衣青年就被迎上了山陵之上。
“這裡很耀眼!”布衣青年掃視四方,這裡是一的獨角,迎風獨立,方圓數百米,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他不喜歡,而且不僅僅是他,但凡是刺客,都不太喜歡。
“我喜歡陽光!”
趙信的手,舉過頭,讓陽光的光芒都折射在這上面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有些討厭陽光!”布衣青年一個人一把劍,站在那裡,可看起來卻比趙信還要危險。
這布衣青年就是的景武司第一刺客,也是第一劍客,第一高手,劍聖王越的弟子,史阿。
史阿進入景武司,乃是被迫的。
他用自己的效勞,換來了王越的自由,一開始還是不習慣的,每分每秒都想要逃離,但是這些年下來,他卻已經習慣了,習慣了權勢,習慣了黑暗,也習慣的並肩作戰的兄弟。
“那你得習慣一下陽光!”
趙信微笑的道:“主公曾經和我說過,我們走在黑暗之中,可不要讓自己的心,也變得黑暗了,陽光是最好的安慰!”
“還是討厭!”
史阿把斗笠給帶上了,不然沒有安全感。
趙信也不管他,聊起了正事:“我要回去了,主公已經下了很多到密令了,必須讓我趕回去,西涼的事情,要交給左司了!”
“四次刺殺,都沒有成功,基本上沒有希望了,這時候右司留下來,也沒有什麼用!”
史阿道:“論消息打聽,還是左司厲害一點!”
“之前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趙信問。
刺殺賈詡不成功,但是救了一個人,這個人恰恰好是馬氏父子之間關係的一個紐帶,做這一行的,敏銳的就感覺這將會是一次機會。
“找到了!”
史阿道:“青衣羌!”
“行!”
趙信道:“把消息都給左司吧,剩下的事情,讓譚宗來頭疼!”
“譚指揮使來西涼了!”
“西涼大戰在即,他統籌這邊的消息,他不來也不行啊!”趙信說道:“不過那瘸子,出門一趟不容易啊!”
“可別再主公面前說!”
史阿撇撇嘴:“不然主公扒開你的皮!”
主公牧景和景武司左司指揮使譚宗之間的深厚感情,是他們兩個都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