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侯封王,並非是一個單一的事情。
沒有過幾天的時間,就從各地傳來了一些讓牧景顯得有些吃驚的事情。
“吳王,燕王?”
昭明閣堂上,牧景忍不住笑了起來了:“曹孟德啊曹孟德,當真有魄力,爲了限制我們西南,他也夠下血本了,不僅僅自己封王了,還敢把王爵當成大白菜的批發出去,他就不怕遺臭萬年嗎?”
這等於重啓春秋戰國的時代啊。
當年的大周,不就是因爲諸侯國的膨脹,實力強盛,導致皇族沒落,朝廷徹底的失去了震懾天下人的力量嗎。
大秦一統天下,嬴政的強勢,根本就不允許諸侯國的出現。
大漢建立,開國功臣,倒是一個個封王了,可最後劉邦不也一個個的收拾了嗎,最後還定下來非劉不封王的規矩。
目的就是防止諸侯國膨脹起來了。
西漢的時候,都還是有諸侯國的,劉家的人,自家人打自家人,倒是也沒什麼,反正不管是誰打誰,都是劉氏皇族的事情。
到了東漢,光武帝直接杜絕的諸侯國的出現,讓中央集權變得更加的嚴謹起來了,若不是中間出現了一些外戚宦官作亂,東漢也不至於落的這麼慘。
這也說明的,東漢的制度,還是有很大的缺陷的。
如今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這諸侯,本來是有實無名的,雖然大家都心照不宣,可說出來倒是另外一回事了。
“興大漢者,曹孟德是也,掘大漢之墳墓着,亦曹孟德是也!”
胡昭都有些佩服曹操的魄力了,他坐在宋山旁邊你的位置,臉上有一抹微微的苦笑:“相對於我們的精神,曹孟德更加的沒有顧忌,若他能重塑天下,或許大漢還有重振之日,可若有一日他鎮不住了,大漢就徹底被埋葬在歷史之中,如同當年的大周,大週會被秦所滅之,那是因爲,他頂着正統的地位,日後那一路諸侯,若是想要一統天下,泰山封禪,稱帝,改朝換代,那就必須要先把漢朝道統給滅了!”
“恐怕現在曹孟德,已經被口誅筆伐了吧!”牧景有些欣喜。
曹操背鍋,他獨立建國。
這生意,他不吃虧,哪怕曹操把江東和幽州都擡出來和他打擂臺,都無所謂,有了這名義,西南能做很多很多的事情的。
“曹孟德不會介意這些事情的,他和主公一樣,若是想要經營自己的名聲,當初就不會在兗州誅殺大儒邊讓了!”
胡昭搖搖頭:“而且如今他大權在握,中原已經被他穩定下來了,連中原的世家門閥,都已經被他安撫下來了,士林是掀不起什麼的風浪起來的!”
“無所謂!”
牧景笑了笑,道:“只要能給他添一點點小麻煩,我已經很高興了,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連我都不得不和那些士林之人和解,他曹孟德也扛不住了,總有一天他得爲今日蔑視士林讀書人而付出代價的!”
讀書人,在這個時代,有一種特別的地位,人上人的地位,各地百姓,對讀書人的尊重和信任,也是絕對的。
一個村裡面,有一個讀書了,那麼這個村,很容易就會被讀書人所引導。
民心就是這樣來的。
讀書人說你壞,你就壞,讀書人說你好,你就好,你說一百句,做一百件事情,還不如讀書人對他們的一個解析。
牧景足夠的強硬吧,抄家的事情沒少做,讀書人沒少殺,士林之中的第一世家,有四世三公之稱的袁氏門閥,都是被他滅的。
而且出身不好。
在士林向來名聲也不好。
雖然握住的槍桿子,可筆桿子上,始終有些紕漏,哪怕他建立了一套完善的交易體系,獨自培養讀書人來支撐局面,短時間之內,還是無法扭轉這局面。
當初牧山千辛萬苦逼他娶蔡邕的女兒,讓他成爲蔡邕的女婿,不就是想要爲他在士林之中打下根基嗎。
如今他納王允養女,江夏黃氏之女爲妾,不也是爲了和士林讀書人緩和這些關係嗎。
不然思想政治司想要招聘讀書人,可沒有這麼容易。
所以哪怕曹操一時的強硬起來了,蠻橫的壓住了整個朝廷的反噬,最後一旦他出現半分的空隙,就會被讀書人所反噬。
“孔明,你說,這件事情,天子在扮演什麼角色啊?”牧景突然問。
“這個?”
胡昭有些回答不起來了。
半響之後,他纔開口:“按照我們瞭解的消息來看,天子或許是主導的地位,這就是天子主導出來的一場戲,可我感覺,天子好像沒有這麼沉的城府!”
“劉協的城府能力或許都並不差!”
牧景想了想,道:“他只是時運不濟而已!”
“如若天子有這般老謀深算,那我們就要小心一點了,可不能陰溝裡面翻船,到時候鬥贏了全天下,卻被天子給算計了!”
胡昭說道。
“無妨!”
牧景搖搖頭:“我倒是希望他能跳出來,就怕這事情之後,他又龜縮回去了,皇帝這個位置,就是他的龜殼,曹操除非想要成爲天下公敵,不然他還不具備弒帝的條件,自然也不敢對天子有太多的不敬!”
“主公認爲,天子能忍得住?”
“誰知道呢!”牧景笑了笑,道:“劉協能力能到一個什麼地步,我們都只是猜測,但是劉協的心性,可是經過一次次的歷練的,從雒陽到長安,從長安到許都,他應該看懂了時勢,只要他有足夠堅韌的忍耐之心,這人,就不能小區,如同那毒蛇一樣,它要是出現了,想要抓起來不難,打七寸,必死,可它藏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給你咬一口,就算是老虎獅子,也未必撐得住這強烈的毒性啊!”
“怎麼感覺,曹孟德這挾天子以令諸侯,根本就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啊?”胡昭眯着眼,低聲的說道。
“世事就是這樣,從來不能單一的享受,有得到,自然會有失去!”
牧景說道:“他曹孟德挾天子以令諸侯,地位在我們所有人之上,以俯視的姿態來狩獵我們,具備先天開戰的優勢,可他也不是很好過的!”
“那我們當真要參戰?”
胡昭說道。
“吃了人家給了誘餌,又怎麼不上當啊!”牧景聳聳肩:“我已經讓黃忠做好準備了,必要時候,把另外三個獨立營,給直接拉着北上,要是兵力還不夠,神衛軍拉出兩個營給他們!”
目前大整軍之中,牧軍主力,能不調動,還是不要調動,完成整頓,保證指導員系統能在軍中實行起來,打造牧軍思想,建立軍人的信仰,這是大方向。
不能亂。
關乎的可是這一支軍隊,往後十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根基問題。
“或許我們可以從西部調兵!”
胡昭想了想,沉聲的說道:“我們嫡系兵馬大整改,這個大方向的確不能變,可是昭明第二軍,昭明第三軍,才完成整編沒有多久,目前軍心穩定,在這方面,可以緩一緩!”
“非到了不得已的地步,我還是不太想要動!”
牧景想了想,道:“不能一視同仁,日後昭明第二軍第三軍,必然就落後於主力的思想,我們必須要有一種,中央指揮軍隊的覺悟,不然再強兵馬,也只是賊寇之軍,而不是堂堂正正之師,規矩很重要,不立下規矩,他們的野性難滅!”
昭明第二軍,是西涼軍。
昭明第三軍,是西羌軍。
不管是西涼軍,還是西羌軍,這些人長年在西北縱橫無敵,野性難馴,要是鬧不好,三兩下給你來一次營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牧景,更加的重視,這兩支兵馬的整改。
“我已經準備讓李嚴親自跑一趟的西部!”牧景說道:“這兩支兵馬想要插進去指導員,還需要更合適的機會,比其他的兵馬,更加的要重視!”
這兩支兵馬,向心力不足,說不定鬧出什麼幺蛾子,說反就反了,那到時候麻煩就不小了,倒是會影響整個牧軍發展。
“那長沙方面呢?”
胡昭問。
“我得先看他孫文臺會不會退兵,不退兵,我自然要和他死磕,敢在這時候打我長沙,我暴熊第一軍,暴熊第二軍,兩軍主力都放在那裡,真當我吃素的,大不了我讓暴熊水師長驅直入,先打柴桑,不惜和江東一戰,也不能輸了這一口氣!”
牧景惡狠狠的說道。
不是徐庶有堅韌的毅力,聚集幾千烏合之衆,死守長沙城,恐怕長沙就丟了,一旦長沙丟了,影響那可就壞了。
這已經觸及了牧景底線。
他需要整軍,所以能忍的,他都可以忍,可有些的事情,是不能逾越底線的,一村山河一寸血,明侯府麾下所有的疆域,都是兒郎們用鮮血堆起來的,誰敢來,那只有打,沒有第二條出路。
“這樣以來,必然擴大交戰規模,可暴熊三軍,目前還是差點火候,還沒有徹底的完成整軍的標準,會功虧一簣的?”
胡昭提醒。
“我什麼都可以推倒重來,大不了就是多浪費一些功夫,我浪費的起,可我丟不起民心,長沙非一地,而是代表我明侯府千萬人的民心!”
牧景搖搖頭,低沉的說道:“一旦丟了長沙,我們就和劉表當年放棄襄陽,沒有多少差別了,今日可以丟了長沙,明日就可以不要西陵,然後宛城,襄陽,都可以丟,這就會給我們很多荊州已經有點向心力的百姓,造成一種我們庇護他們的錯覺,那我們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將會付之一炬,白費心機了!”
民心,經營艱難,可丟起來,特別的容易,做好的一百件事情,都比不上做錯一件事情來的而重要。
“言之有理!”
胡昭點頭。
“戰爭的事情,讓樞密院去操心,你目前的主要功夫,還是建立明國,最爲重要,既然已經獨立了,就要有獨立的風格!”
牧景眯眼:“以前我們藏着,掖着的事情,現在可以大方的來做,從宣傳,到民心的檢驗,到做通將領方面的工作,一直到建立明王國,這事情,可不少啊!”
“嗯!”
胡昭點頭:“我正想要和你商量,我們的王國體制,是沿着舊制恢復,以穩人心,還是加快新政建設,直接一步到位,落實新政!”
新政的體系,是完全區別於舊朝體制,舊朝以三公九卿爲主,而新政,以昭明閣議會爲首,完全不同的體制。
“人,只能向前走,不能往回走!”
牧景臉上浮現一抹堅毅,道:“前路哪怕刀山火海,我也敢闖,可回頭,那等於自尋死路,大漢哪怕有四百年的江山,可最後還是印鑑了一點,他們的體制,是不能夠長久了,只有更完善的體制,才能讓道統延續的更長一些,我們就是走在時代的前沿,而不是被歷史所拖後腿!”
“可這樣以來,我們建國,必然風波四起,多少人已經因爲新政的事情,對明侯府有了很大的意見,卻沒有攻擊明侯府的空隙,如今建國,看起來是朝廷所令,聖意而至,可者不代表,能得到他們的認同,他們會在這方面,發起言論,到時候我們很有可能被宣揚爲竊國賊!”
胡昭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
新政落實,已經傷害了很多鄉紳豪族的利益,這些人,現在奈何不得牧景,可心裡面都憋着一口氣,這時候還不跑出來搗亂。
這必然會給建立明國,帶來了很大的阻礙,人心所背,波濤起伏,屆時要是有人煽風點火,真說不定有人鋌而走險,內亂西南也說不定。
“讓他們來!”
牧景臉色倒是很平靜,而且自信:“某早已經準備好了,新朝建立,必然要經歷檢驗,新政落成,也需要考驗,我相信自己的是對的,我就能走的過去,哪怕前路兇險,他們也擋不住我!”
走到這一步,他已經做好的很多準備了。
……………………
渝都驛站。
朝廷使臣已經完成了出使任務,隊伍準備返程了,這時候突然得到詔令,牧景讓使臣鍾繇覲見。
鍾繇只能去見了牧景。
這一次倒是沒有在昭明閣,而是在河邊的一個小涼亭裡面,四周都是神衛親兵的守衛。
“鍾大人,這是要返程了?”
牧景跪坐竹蓆上,在一絲涼風從河面上吹拂起來了,把他周圍的珠簾都吹拂起來了一些。
“是的!”
鍾繇客客氣氣,不卑不亢,跪坐牧景對面:“小臣已經完成陛下的任務,也該回去覆命了!”
“鍾大人,應該也是一個聰明人,不會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吧!”
牧景眯眼打量了一下鍾繇。
這是一個人才。
能夠青史留名的朝堂大臣,絕對沒有一個簡單的。
人才他都喜歡。
從目前牧景得之的消息來看,鍾繇雖然歸屬還不清楚,但是不管他是屬於天子的人,還是不是天子的人,總而言之,事情他做了,而且明顯被天子給拋出來當棄子了,回去肯定沒有什麼好果實吃,畢竟他可是讓曹操吃了大虧了。
“小臣領的是朝廷給的任務,不管什麼事情,自當對陛下,對丞相負責,至於小臣的處境,恐怕就不勞明王操心了!”
鍾繇一如既往的平靜,彷彿二愣子一樣的,可越是這樣,牧景卻越感覺,鍾繇很多事情早已經心知肚明瞭,可依舊去做了,圖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