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酒過三巡,宴席過半。
在座了基本上都是的何氏門臣,互相之間算是同盟關係,倒是聊得不錯,當然牧景這種是格格不入的,少有人願意和他攀談,也不太原因走的很近。
不過袁術突然表示出來了善意倒是讓不少人開始改觀了。
袁術乃是袁氏嫡子,很大程度上代表的是士族之首,四世三公之稱的袁氏態度。
如果連袁氏都開始漸漸的認可牧景。
他們倒是不太會繼續抗拒牧景,畢竟牧景如今要地位也算有,掌控鴻都門學祭酒位置,甚至可與太學相提並論,外有南陽重兵支持。
所以也有一兩個上來拉關係的。
牧景自然來者不拒。
在這裡雒陽城之中不一定需要關係,但是多個朋友多條路是沒錯的,結識一兩個何氏門臣,也不是什麼壞事。
總體來說,宴席還是進行的不錯的。
最少權傾朝堂的大將軍何進爆發了一把,徹底的穩固了在朝堂之上的影響力,日後執掌朝堂大權來了,也變得容易很多。
傍晚,當宴會臨近結束的時候。
牧景突然之間站出來。
“稟大將軍,景有一事相求,還請大將軍允!”
他突然站出來倒是讓不少人疑惑起來了。
何進聞言,眸光劃過一抹凌厲的光芒,壓壓手,歌舞撤掉,殿中的氣氛也安靜下來了,他纔開口說道:“龍圖無需拘謹,有事可說,本將軍當爲你做主!”
“大將軍,景想爲父親求官!”
牧景俯首而下,雙手拱起,不卑不吭,聲音沉着:“吾父牧山,守南陽之郡,兢兢業業,不敢頹廢,進南陽已平,將士而怠,吾父欲爲朝廷效命,還請大將軍明鑑!”
“求官?”
“光明正大的求官!”
“厚顏無恥!”
“不知所謂!”
“……”
衆人的目光看着牧景,就差沒有直接破口大罵。
官場行事,哪有這麼直接的。
這牧景簡直就是無恥。
“西鄂鄉侯,南陽太守,牧山!”
何進皺眉,眸光栩栩,看着牧景的神情,心中微微一動,卻想不透牧景這到底何意:“他爲朝廷牧守南陽,不好嗎?”
“吾父謹大將軍所重託,爲南陽而行牧守之意,奈何麾下兵馬不聽宣,無可奈何之下,唯大將軍善意,可調入京爲官,至南陽之地,還請大將軍收回!”
牧景聲音一字一言,響切大殿。
這一下他的意思算是徹底的說出來了。
他要徹底投誠大將軍何進。
所以讓何進以其父牧山召入京城之意,收回南陽兵權,以表投誠之意。
“什麼?”
“這是要放棄兵權嗎?”
“牧山在南陽,手中重兵,尚可爲南陽暴熊,威懾天下,難道他不知道牧山入了京,就是一頭任人宰割的死熊了嗎?”
“牧龍圖居如此目光短淺!”
“牧山有如此犬子,實屬家門不幸,當悲憤欲絕!”
衆人看着牧景,紛紛搖頭。
這種投誠,在他們看來,就是目光短淺,區區京官而已,空有名氣,如何能比得上手握重兵在外,不聽宣,不聽調的一方諸侯。
“牧氏要交出南陽之地?”
袁術聞言,瞳孔變色,死死地看着牧景:“可惡,他們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在南陽之地,自然少不了袁氏埋的雷子,南陽如果在牧山手中,牧山並沒有太大的根基,他尚可有機會拿回來。
可是若是在何進手中,必然麻煩。
何進如今已經權傾朝野,即使門閥士族,也奈何不得,怎會把南陽拱手讓出。
“本初,你如何看?”曹操眸光微微眯起,看着牧景的神色,總有一種感覺,哪裡是不對勁的。
“牧龍圖雖年少,可你我都與其交手數個回合,他不像是一個如此無知而天真之輩!”
袁紹皺眉,半響之後才道:“我倒是認爲,他另有所圖!”
“圖什麼?”曹操也有些疑惑。
“尚未清晰!”袁紹搖頭。
何進楞了一愣,很快就回過神了,眸光栩栩,凝視牧景,看了半天,沒有在牧景一臉真誠,波濤不驚的臉龐上看出了什麼東西來了。
他這才說道:“龍圖,你有如此之心,當爲元中兄之幸也,某明日便上奏陛下,爲元中兄求其官職!”
“謝大將軍之恩,牧氏父子,永不忘大將軍提攜之情!”
牧景磕頭謝禮。
以退爲進。
這是一個誘餌,他把南陽兵權放出來當誘餌,給父親一個名正言順入京的名分。
當然,這一切只是他的籌謀。
何進到底會給出多大的籌碼,他也不清楚,但是在這形勢之中,哪怕拿下一個九卿官位,都足以應付日後的局面,若是能一步登天……嘿嘿!
……
……
入夜之後。
何府的宴席散去。
府邸之中,僅存何進幕僚和嫡系。
“汝等認爲,牧氏何意?”何進看着手下的幕僚,問道。
“或許他們只是想要取悅大將軍,得大將軍信任而已!”
“未必,或許他們是想要威脅大將軍,告訴大將軍他們手握大軍,擡高身家罷了!”
“……”
一衆幕僚,紛紛開口。
“孔璋,你意爲如何?”何進看着這些幕僚,目光落在陳琳身上。
“牧龍圖何意,某不清楚,但是如此天賜良久,若是不能拿回南陽,日後恐怕更艱難了,既然如此,大將軍何不順水推舟!”陳琳想了想,說道。
“元圖,你呢?”何進聞言,還是有些決議不聊,目光在看看一個新晉的謀士,逢紀,逢元圖。
“大將軍,某以爲陳主簿所言甚是!”
逢紀拱手行禮,然後才道:“不管牧氏父子是有心投誠,還是存心威脅,既然時至如此,大將軍就直接收回南陽,只要拿下南陽十萬兵,牧氏不就是大將軍的掌中玩偶了嗎?”
“萬一逼反了呢?”
“亦不怕!”
逢紀侃侃而談,道:“此事本是牧景提起,朝廷乃是名正言順升其官職,若是他執意謀反,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南陽百姓不會支持他們,天下衆人也會唾棄他們,屆時他們必亂,朝廷王師一至,必敗無疑!”
“南陽本將軍的確不願意放他人之手,畢竟是祖宗之地!”
何進想了想,道:“可牧元中若是主動投誠,本將軍恐怕也不能傷其心,不然日後何人還會投效本將軍門下!”
“大將軍是在考慮,如何安置其?”有人提出來。
“正是!”何進道。
“要不給一個爵位?”
“爵位,他本就是侯爵,難不成你要封邑他萬戶侯嗎?”
“他本是南陽太守,官職二千石,入京而來,必要九卿之上!”
“可若是給他實權,豈不是弄巧成拙!”
“而且如今九卿官職,非同一般,豈能隨隨便便給之!”
“……”
衆人吵成一團。
“屬下倒是有一計!”陳琳突然拱手道。
“說!”
“太傅!”
“太傅?”
衆人聞言,面面相窺。
“太傅?”何進雙眸爆出一抹精芒。
半響之後,衆人紛紛開口。
“不可!”
“朝廷太傅,多年不立,如何能開令!”
“而且太傅與三公之地位相論,乃是國之棟樑,只能用於一黃巾餘孽身上!”
衆人紛紛反對。
“兄長,我帶是認爲可!”車騎將軍何苗說道:“只要牧山入了京城,他何之官爵不可取,我等需讓牧山安心入京,方爲上策!”
“可朝廷已經多年不立太傅之位了,當今三公,以司空,司徒,太尉爲首,太傅已是偏職,如此有些不合朝廷之規!”
何進猶豫。
“大將軍,正因如此,此爲閒職,雖地位崇高,卻無法撼動三公權勢,他牧山入了京,最後不就只能依靠大將軍了,成爲大將軍對付三公重臣的一柄刀嗎,難道大將軍還想要牧山在京掌權而威脅大將軍的地位所在嗎?”陳琳說道。
“此言有理!”
何進終究拿下了主意:“明日我入宮,與太子商議之後,再做決議!”
所謂商議,就是說服太子而已。
此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
……
何氏的一場宴席,讓何進大將軍之名更加的穩固,但是宴席之後,雒陽城倒是有些暗流潮涌起來了。
司空府之上,袁逢盤膝而做,靜靜的傾聽袁術講宴席之上的事情,半響之後,才道:“牧氏立足南陽,吾等才無可奈何,畢竟南陽數百萬民衆,十餘萬百戰精兵,若是逼反其人,必株連天下之禍,可如今,牧氏要交出手中兵權,放棄南陽立足之地,此事蹊蹺!”
“可牧景已經當衆求何進,何進此時此刻當順水推舟!”
袁術道:“他並非只是講講而已!”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袁逢尋思了一會,道:“看來牧氏放棄南陽之心,已是堅定!”
“會不會只是牧景一廂情願!”
袁術低聲的道:“自作主張!”
“不!”
袁逢搖搖頭:“牧景並非如此之人,他在京城歷風風雨雨,起起落落依舊屹立,不見年歲,卻能見手段非凡,城府頗深,你我皆然在其手中吃過虧,如今你叔父還躺在病榻之上,亦然拜他所賜,他有主見,又豈會對其父欺瞞,必然是與其父商議之後,方有決議!”
“可這不合情理啊!”袁術道:“我就不相信,他們願意放棄南陽之地,入京城爲魚肉,難道就是爲了何進的一點點信任嗎?”
“最近南陽之狀如何?”袁逢突然問道。
“南陽?”
袁術楞了一愣:“好像有些日子沒有消息回來了!”
“糊塗!”
袁逢大喝:“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之前我讓你時時刻刻派人盯着南陽,你卻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
“我已經交代了袁胤,讓他派人盯着南陽,可是……”
“可是這麼久都沒有消息,你就不會去催一催嗎?”袁逢長嘆,看着袁術,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
“我馬上去做!”
袁術連忙去聯繫汝南探子。
袁逢目光看着窗外夜色,思緒陷入其中:“不管如何,牧山入京已經是大勢所趨,何遂高是絕對不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收回南陽兵權,不過他到底會給出多大的官職,太小之官位,未必能誘引牧山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