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時辰之後,大戰落幕,天邊的一輪夕陽也漸漸的落下,一抹冬日的晚霞映照天邊。
白波谷前。
殘屍滿地,血染白雪。
一個個將士已經開始遊走在的這片狼藉的戰場上,收斂屍體,打掃戰場。
“他們跑出去多少?”
牧景行走在屍體之間,他發現之間越發的冷漠了,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他還會憐憫衆生,現在他已經不會爲了這些屍體而悲慼,只會爲了勝利而榮幸。
不是時間改變了他,是時代融合了他。
在這個時代,他必須讓自己變得狠厲,才能成就大事。
“按照你所說的,留了一個缺口,西涼軍的確悍勇,在這種環境之下,還能組織起來殺出去,但是終歸被我們擊潰了陣型,收攏不夠兵力,所以殺出去的西涼將士,估計也就五分之一左右,其餘將士斬殺了不少,俘虜更不少!”於扶羅和牧景並肩而走,淡然的道。
這一戰就是一場屠殺而已。
不過牧景沒想過殲滅所有西涼軍。
要是把西涼數萬將士滅在這裡,恐怕就會引起董卓的反噬了。
說到底現在他們還不是和西涼翻臉的時候,朝廷之上,兵力必須團結,才能與天下羣雄激戰,少了西涼軍,對朝廷來說,少了一大臂力,對戰羣雄,實力不足。
所以開戰的時候,牧景特意囑咐,讓他們放了一個口,殺了差不過了,就讓西涼軍殺出去。
當然,在這種情況之下,西涼軍哪怕悍勇,可被殺成這樣了,幾乎都崩潰了,能殺出去的人很少,逃得出去的不足五分之一而已,只是寥寥幾千殘兵倉皇而逃。
“世子,西涼殘兵已經逃入了臨汾!”
這時候追擊在殘兵斥候來報。
“由他們去!”
牧景道:“讓黃忠撤回來!”
剛纔一戰,匈奴騎兵雖發揮的主要的襲擊任務,可最後的反撲還是黃忠率領黃巾軍完成了,從城中殺出來,三次貫穿了李榷的軍陣,擊潰了西涼最後一絲士氣,才導致整個西涼軍的潰敗。
“諾!”
斥候領命,立刻去傳令。
“剛纔那個是南陽刀王吧!”於扶羅突然道。
“你認識?”
“有耳聞,第一次見!”於扶羅響起了剛纔戰場上那一道身影,他感覺壓迫力,聽到黃忠這名字,他才幡然領悟:“有機會,我想要和他交手!”
匈奴好戰,他乃是單于,也是整個匈奴第一強者,平日從不表現戰意,那是匈奴已經不曾有人能與他交戰。
他平生有一敗。
敗給了當年幷州狼騎的主將呂布,曾在呂布之下吃了大虧,差點丟命。
這些年來歷練,功力越發長進了,前年他剛剛殺入河東,就遭遇了呂布的狼騎,曾經交手八十七回合,落於下風,不曾落敗,只是後來呂布撤往雒陽,再無機會。
而黃忠,他直觀的感覺,這是一個強者,而聞其名,亦知其戰績,心中頓時起了戰意。
“有機會的他,他會和你切磋一番的!”
牧景笑了笑,武人有時候就是這麼直接的。
隨着士兵打掃戰場的速度,天邊的落日漸漸的消失了,最後的晚霞也緊緊殘餘一絲光芒而已。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啊!”
牧景擡頭,看着一抹晚霞的光芒,柔和,在寒冷之中感受不到溫度,卻能讓身體變得有些暖和起來,這是心理作用力。
一場大戰的落幕,他終歸有些感觸。
“你這麼算計西涼,肯定會暴露,你就不怕董卓翻臉嗎?”於扶羅有些好奇。
“單于大人也對我大漢朝廷的關係感興趣?”
牧景笑了笑,反問一句。
“隨便說說而已!”
於扶羅搖搖頭,他在意的不是大漢朝廷,他在意能不能有人幫他殺回漠北。
“單于大人,匈奴騎兵雖厲害,可終究是居無定所,而且騎兵難養,想必當初單于大人帶下來的都是騎兵,可如今也就僅存這點騎兵了吧!”
牧景開始準備着手日後的事情了。
“的確!”於扶羅點頭:“我們匈奴的勇士天生就是的馬背上的戰士,可戰馬進了中原,無法補充,已經有上萬將士淪爲步卒了!”
“我倒是有一個主意,可以改變一下你們的生活方式!”
牧景笑眯眯的道。
“牧世子還是不要打我們的主意,這一次我願意出兵,是因爲你給我糧食,可我們匈奴人,始終是匈奴人,不可能爲了漢人而戰,不僅僅是我,這是所有匈奴人的共識!”
於扶羅冷漠的說道。
匈奴人的精神,不容許他們成爲漢人的附屬品。
“我知道!”
牧景道:“匈奴騎兵,天生屬於草原,就算你們願意投誠朝廷,其實我們也不敢相信你們,自戰國開始,秦漢數百年,我們已經成爲宿敵了,這種關係不是說改變就能改變的!”
於扶羅也長嘆一聲,他也曾想要改變,可一個人的思想,想要改變一族人的思想,就落的他這麼一個下場,明明是單于,卻被王庭驅逐。
“我不曾想要你們臣服,但是我可以僱傭!”
牧景另劈捷徑,道:“我願意以糧食僱傭你們爲我們而戰!”
漢人和匈奴,那是種族之間的戰爭,要說現在於扶羅直接臣服,牧景絕不敢受,這是一羣狼,不是狗,狗是忠誠,狼的反噬會傷人。
但是如果不想匈奴在中原內戰的時候做大,那就要的給他們一條路。
僱傭兵,是一條不錯的消耗之路,他們無法自立。
“僱傭?”於扶羅眯眼。
“你們不願意臣服,我不會勉強,但是你們爲了自己的糧食而戰,想必所有匈奴的將士都不會反對,在這中原,你們誰也信不過,我們誰也信不過你!”
牧景侃侃而談:“可糧食是不需要信任的,誰給你糧食,你可以爲誰而戰,這是一種僱傭關係,不會影響你們匈奴的軍心,也不會讓我們覺得是在和匈奴人並肩作戰!”
“僱傭兵,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提議,不過……是不是別人給我糧食,我也出兵攻打你?”
於扶羅聰明的很,舉一反三。
“那就要看他們有不沒有我財大氣粗了,也要看你們敢不敢和我們作戰了!”
牧景笑了笑:“你受誰的僱傭,我說不上話,糧食最能表現出來,但是有一點,你們匈奴軍如果想要當僱傭兵,也要有一個底線,誠信,是你們的底線,如果你們做不到足夠的誠信,誰也不敢僱傭你們,你說對嗎?”
“我回去考慮一下!”
於扶羅沉思半響,牧景的這個提議的確讓他有些心動了,最少比他假意投靠朝廷要好,畢竟投靠了朝廷,無論真心還是假意,都折損了匈奴的威名,但是他還是不敢一口氣應下來。
牧景這小子他也算是打了一點交道,心眼太多,他得好好盤算一下,不能糊里糊塗的就上當了。
……
第二日,白波谷。
牧景奔波幾日,總算是能睡一個懶覺了,昨夜一回來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了中午,才自然的醒過來。
“你是豬啊,還真能睡!”
張寧親自端着一盆洗臉熱水走出來,看到牧景已經在穿戴了,諷刺的說道:“這都已經是午膳時間了,你纔起來,好食懶做,還真當你是紈絝子弟了!”
“我偉大的殿下,你說這話有點良心嗎!”
牧景撇撇嘴:“我這幾天在匈奴軍營,睡覺都瞪大一隻眼睛,能休息好嗎,好不容易睡一個懶覺,還被你這麼污衊,有我這麼奔波勞碌的紈絝子弟嗎,我得多冤啊!”
“某人的冤枉不是的當個小地主,娶幾房如花似玉的媳婦,然後有事沒事,帶着一羣狗腿子,上街調戲小娘子嗎?”張寧打趣的說道。
那是當年在景平村的時候,這是牧景在張寧面前闡述的理想,一個嚮往的未來。
“我也想啊,可天生勞碌命啊!”
牧景雙手扭在後面,繫了系直接的腰帶,但是手不夠靈活,兩次都系不上。
“笨手笨腳!”張寧走過來,芊芊玉手拿着牧景腰帶的左右釦子,從後面扣上了,然後把一面白玉佩系在了他的腰間,另外小巧的雙手直接爲他盤起的髮髻。
“這些天你沒受傷吧?”牧景看着她柔和的側臉,突然問道。
“有黃忠在,哪有我什麼事情!”
張寧擡頭,墨瞳如玉,凝視一眼牧景的眼光,道:“你是事先知道,還是在賭一把!”
“什麼?”
“黃忠的能力!”
“賭一賭而已!”牧景笑着說道:“我相信黃漢升不會甘心當一個匹夫,而且以他這些年,幾乎是懸樑刺股的學習兵法態度,他應該有這麼一個機會展露才能!”
“你給了他一個舞臺,讓他相信了自己的能力,日後恐怕他絕不會想着離開了,恭喜你,又收穫了一員猛將!”
“你曾經讓他護衛我一年,可一年時間早過去了,他要走,早走了!”牧景道:“黃漢升從來就不是一個甘心當一個遊俠的人,也不會是一個甘心當護衛的人!”
“那你打算如何安置白波黃巾!”
“你不是猜到了嗎?”牧景看着張寧,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
“你讓黃忠率軍,根本就是鋪墊,所以你真的是想要把白波黃巾交給黃忠來統帥?”
張寧試探性的問道。
“他應該獨當一面了!”牧景目光遠眺:“我沒有更多的時間讓他去歷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