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縣,縣衙。
大堂之上。
“什麼,明侯大人剛剛在巡視河道的時候遭遇水寇襲擊?”縣令寧升正在處理文卷,怦然的站起來,雙眸瞪大如銅鈴,死死地看着來報訊的人:“這個消息屬實?”
“縣尊大人,此事千真萬確,我還聽說張遼將軍已經開始調動大軍了,現在連城門都開始戒嚴起來了,城門關閉,不得進出!”
報訊之人俯首在下,拱手說道。
“那君侯他可有受傷?”
寧升冷靜下來,立刻詢問道。
他最關心的是這個問題,牧景若是受傷了,恐怕就會有人不顧一切大開殺戒,屆時別說他,哪怕整個錫縣,能活下來的人恐怕都不多了。
“好像沒有,入城的時候不少人都看到了,他是騎馬入城了,不過看其神色好像並不太好,怒氣洋溢,一副要殺人的樣子!”
“他進城之日避我們不見,已對我們有了芥蒂,如今又遭遇了水寇,他的心情能好嗎,這時候他殺了我們的心恐怕都有了。”
寧升在堂上來回踱步,心情越發狂躁起來了:“該死,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啊?”
在錫縣周圍的水道上,的確存在不少水寇,養賊自重,這是他們統治錫縣的方陣,賊在外,應的是太守府,對內,鎮的是不服從的人,基本上這條水道方圓百里內外的水寇都他們這些錫縣大戶所豢養的。
而且這不是秘密。
這都是錫縣不少人有共識的事情。
自從張遼率軍進入錫縣之外,他們害怕讓張遼拿到把柄,就立刻下令,讓所有水寇都藏匿起來,不許出現在河道上,但是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敢出來,還襲擊了牧景。
這不是雪上加霜嗎。
要是牧景真的暴怒,不用調動大軍,單單是張遼的兵馬,足以讓錫縣上下不得安寧。
“來人,傳我命令,召集城中大戶前來議事!”寧升冷冷的說道。
“諾!”
幾個文吏迅速去傳令。
不到半個時辰,城中大戶的家主親自趕來的縣衙,縣丞,縣尉,縣主簿也齊聚一堂,他們面面相窺,這錫縣發生的事情並不能瞞得住他們的眼睛,他們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這事情到底是誰做的?”
寧升冷怒,眸光如電,一掃而過,陰沉的問道。
“縣尊大人,應該不可能是我們,自從張遼兵馬進駐錫縣,我們就三申五令,任何人不得出來造次,我們還派人去監督了,根本不可能是我們的人!”
縣丞塗海連忙說道。
這時候有點腦子的人,恐怕都不敢去招惹牧景,牧景可不是單單打下了漢中,還把兵力壓在了錫縣,他們哪怕狂妄自大,也絕不會自尋死路。
“對啊!”
“我們又不傻,明知道君侯親臨,還讓他們出來搗亂!”
“那張文遠可是駐紮了精銳之師在這裡,給我們一個膽子,我們也不敢對他們動手!”
“……”
衆人紛紛的說道。
“但是現在君侯就是遇到了水寇,還打了一場,哪怕沒有傷到君侯,你可知道這意味什麼,牧軍要是動起來,別說是主力,哪怕是從西城上庸調兵,都能屠城我錫縣!”
寧升冷冷的道。
他是自知之明的,不會以爲憑藉錫縣之力,可以抗衡一個手握重兵的諸侯,牧軍殺入關中,氣勢何等凌厲,張魯昔日之囂張,卻擋不住半載就全軍覆沒了。
他們可不想螳臂當車。
“縣尊大人,諸位家主,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不能查清楚,這黑鍋恐怕就要我們被了,張遼重兵駐紮在城中,外面還有一營主力,兵馬超過五千,哪怕我們奮力抵抗,最後都是家破人亡!”
縣主簿溫胡站起來,拱手說道:“所以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給君侯,給張遼一個交代!”
“我已經派人去查探了,想必很快就有消息!”
縣尉于越陰沉着冷厲的臉色,眸光陰冷,一掃而過,看着一張張面孔,沉聲的說道:“諸位,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面,這事情不管涉及何人,絕不手下留情!”
“對,此事無論是誰做了,我親自綁他去見君侯!”
寧生陰冷的說道。
“縣尉大人!”
一個縣兵軍侯從外面衝進來,直接對着堂上的縣尉于越說道:“張遼將軍派遣親兵前來傳令,讓你立刻去軍營見他!”
“立刻?”于越眯眼。
“對,立刻!”縣兵軍侯點頭。
“縣尊大人,某先去見一見張遼將軍,試探一下其之心,汝等還是做好準備,必須儘快找出那個對君侯動手的人!”于越站起來,對着縣令寧升拱手說道:。
“去吧!”
寧升點頭。
………………
……
軍營之中,一面面的黑色曼陀羅的軍旗迎風飛揚,獵獵作響。
“這些水寇,不剿是不行了,你們要做好準備!”
中營主營房,張遼站在首位上,召集衆將而商討:“造船估計還來不及,但是我們可以邀請工匠,營造木筏竹排,另外上下搜查,徵召一些漁船,最重要的是,你們必須要讓麾下將士開始熟悉水性,水上作戰,我們都不擅長,可熟絡水性,最少能保證我們在水上的逃命!”
“諾!”
衆將點頭。
“張石!”
“在!”校尉張石拱手待命。
“一旦春耕結束,第二軍所有兵卒,將會陸陸續續的調遣錫縣,你率精銳斥候,親自去勘察地形,不要在城中,要在城外,沿江河水道,尋找一個紮營之地!”
張遼吩咐:“我們景平第二軍主公已經下了決定,日後將會成爲水軍兵卒,你勘察地形的時候,要銘記三個條件,第一,不能離城太遠,畢竟我們需要城中支持,第二,要是一個可以造船練習水性的地方,第三,要有防禦屏障,但凡紮營,都需要防禦!”
“明白!”
張石點頭。
“將軍,於都尉來了!”
“請他進來了!”
張石揮揮手,讓衆人散去:“你們立刻去安排,我說服了此人,立刻動起來了,這漢水的水道,是不容許有水寇的!”
“諾!”
衆將領命,轉身離去。
“末將錫縣縣尉于越,拜見張將軍!”
于越走進來,行跪拜之禮。
“於縣尉,不必客氣!”張遼親自把于越扶起來,道:“這一次請你來,其實是有一件事情要與你商議的。”
“張將軍有什麼命令,可直接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于越立刻表忠心。
“主公在城外被水寇攻擊的事情,你可知道?”
“略有耳聞!”
“此事已經過去兩三個時辰了,我估計你們也受到消息了!”張遼微笑,笑容卻略過一抹寒意:“主公先是在房陵北上的時候遭遇刺客刺殺,如今又被水寇進攻,他現在可是怒火沖天,所以已經給我下了死命令,命令我立刻出兵剿匪!”
“剿匪?”
于越瞳孔微微變色。
“對!”
張遼道:“主公已經說了,他給我五天的時間,我要是不能剿滅這河道上的水寇,那麼他就剿了我,我家主公脾氣可不太好,說一是一,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所以還請於縣尉幫忙,於縣尉在這錫縣多年,於家也是錫縣大戶,對錫縣周圍的水匪,多多少少有些知根知底!”
于越聞言,手不禁有些顫抖起來了,他吞嚥了一口唾沫,低沉的道:“將軍,並非於某不從,於某執掌縣兵多年,也不是不想過剿匪,還錫縣百姓一個清明河道,但是水寇交雜,我錫縣上下游的江河卻九曲十八彎,蘆葦蕩,小岔河,多的不得了,實在是摸不透他們,有心無力啊!”
“哎!”
張遼聞言,長嘆一口氣:“那我也沒辦法,我總要給主公一個交代,既然剿不了真正的水寇,那隻能找點小山賊什麼的,無論如何,都要給主公一個交代,屆時傷了城中哪一戶,還請他們海涵!”
于越聽到張遼這話,一股寒氣從背脊上的冉冉升起來了。
張遼的話他聽明白了。
正因爲聽明白了才惶恐之極。
這是明擺着的威脅,你不幫我剿匪,我就拿了城中的大戶,到時候按他們一個與匪勾結,就直接拿去給主公交差,就這麼簡單,傷了誰家,他可不管。
“將軍……”
于越緩緩的擡頭,看着張遼,眼眸之中露出一抹懇求。
“於縣尉,我們多少也有點交情,我就直接和你說了吧!”張遼眯着眼眸,道:“這一次不是我不想幫你們,是你們鬧的太過分了,主公是何人,他當年征戰關東,所向披靡,從關中一路殺下來,無人能擋,進入漢中,區區半載,直入南鄭,何等鋒芒,如今卻遭區區水寇襲擊,最後還只能眼睜睜的看這些水寇驅船離開,而絲毫沒有辦法,他已經是怒火難平,非我攔着,恐怕城中已經有人人頭落地了,這事情也驚醒了主公,漢中有水道,爲掌水道,所以主公準備建水軍,我景平第二軍將會成爲水軍,日後就紮營在了錫縣,當然,我們不會擾民,所以會在錫縣外面駐紮,你所看到的,只是一部分兵卒,我主力不日將至,屆時可就真的由不得我了,大軍駐紮,決不允許水匪橫行,這水匪,你不幫我,我早晚會剿滅,你幫我,到時候說不定還有一絲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