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
這一座荊州主城,從荊州戰役爆發開始,就沒有得到安寧過,去歲荊州和益州的戰爭雖已經結束,但是因爲這一座城池仍然掌控在益州手中,而益州和荊州關係也因此而交惡,兵馬對壘。
所以城中依舊是人心煌煌。
一直到了後半年的時候,雙方在城下罷兵,城中才有了一絲絲的安寧。
可就在歲末,舊歲和新歲交替的這幾天時間,一場叛亂突然爆發,城中突兀的出現大批的民衆來圍攻縣府,衝撞金庫,武庫等等重要的地方。
但是因爲侯慶對此早有準備,這一場叛亂,從開始到結束,其實只是維持了不到三個時辰,這些叛亂的民衆就已經被徹底的剿滅了。
而最後的結果是,從城中打掃戰場被擡出亂葬崗上埋葬的就超過兩千具屍體。
而在市集口被斬首的也有將近上百人。
最重要的是,襄陽城之中被抄家滅族的士族大戶,足足超過十戶之多。
經此一役,襄陽的世家豪族傷亡慘烈。
正月初五,天氣還冷,寒意依舊刺骨,在襄陽縣府之中,侯慶正在處理一些關於城中叛亂的後續的問題,這一場叛亂,引發城內很多的問題暴露。
一直以來,荊州人對他們防備甚深,如今更是忌憚如虎狼,爲了安撫這些人,他用了很多手段。
但是都被這一次叛亂給打破了。
這讓他十分頭疼。
如果在這樣下去,恐怕襄陽要出問題了,襄陽可是數十萬百姓的一座主城,要是真的被這些世家豪族鼓起了民亂,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們淹死。
“報!”
而就在這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一聲稟報。
“進!”
“稟報大人,江州密函!”
“立刻傳上來!”
這是景武司南陽鎮的一名小旗,而他傳過來的一封來自江州的密函。
侯慶打開這密函,仔細的看了看,對招了這密函上面的落款和印鑑之後,確定了是主公親自書寫的,才仔細的看內容,內容倒是讓他一直以來繃緊的心絃終於鬆弛下來了。
“好!”
他忍不住一聲低喝,馬上叫起來了:“來人,立刻給我召喚陳崖,陳南,譚素他們前來見我!”
治襄陽的這羣人,都是當初南陽太守府的老人。
“諾!”
一個衛兵迅速的去傳令。
不多時,一羣人就已經齊聚在縣衙正堂之上。
“主公已經下定主意了,要徹底的佔據襄陽,他已經派遣胡長史前來受降,我們準備歸降益州,我們當初以叛亂形式保住襄陽,如今受降益州,那麼益州而作爲對荊州要有一個交代,恐怕我們得受點罪了!”
侯慶對着衆人,很坦言的說道。
這是他早有預備的。
當初他執意保住襄陽,是因爲襄陽乃是他們牧軍用了無數將士的鮮血纔打下來的,他不願意拱手讓出來,但是這讓必然惡了荊州。
如今主公在益州還沒有站穩腳跟,還不可能和荊州翻臉,爲了大勢,他必須犧牲個人名譽,還有個人前途,甚至不惜背上一個賊名。
“受點罪不算什麼,只要能保住襄陽!”
陳崖苦笑:“幾天前的叛亂,我都差點鎮不住了,我就怕撐不住局面,讓襄陽被奪回去,如今主公下了主意,倒是讓我鬆了一口氣!”
“就算把我們都斬了,荊州就能嚥下這口氣嗎?”
陳南低聲的問:“我看他們未必會善罷甘休!”
“主公還不至於把我們都斬了,雖說我們當初不尊命令,但是也是爲了明侯府,別人不知道,主公難道不知道嗎!”
侯慶說道:“至於荊州,現在不用我們去管了,他們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主公既然下了決心,誰也擋不住!”
“關鍵還是要穩得住城中!”
譚素拱手對着侯慶說道:“大人,打也打了,殺了也殺了,該抄家的,也抄了家,現在我們應該剛柔並濟,安撫一下城中的一些大家族,城中世家豪族,鄉紳大戶,數百家,不鎮住他們,就怕主公還沒有能動手,我們就已經撐不住了!”
“此言甚是!”
侯慶點點頭:“主公有意建立襄陽郡,把襄陽新野還有樊城山都,都連成一體,這個襄陽郡的太守,應該有點分量,你們說,能不能讓城中的一些人心動!”
“心動的肯定有,可這太守之位,不可輕許!”
“這是主公密函!”
侯慶把密函遞給衆人,然後說道:“主公言之,我乃是此事之核心,必須離開荊州,你們也不可逗留,不然會讓荊州人抓住把柄,但是襄陽郡的建立,我們在襄陽治理了將近一歲之多,必然更加熟悉,所以主公不打算另外派人接受,讓我們舉薦!”
“如此一來,我們倒是有本錢,和他們談判!”陳崖冷笑:“這襄陽的世家豪族,也不是一體的,我就不相信,他們對劉表會忠誠至死,只要分解了他們,我們就有機會一一擊破!”
“我倒是有一個人選可以舉薦,此人若能出來擔任襄陽太守,那麼不僅僅是分裂了襄陽城之內的世家豪族,還能讓襄陽兩大世家蒯家和蔡家反目!”
陳南突然說道。
“何人?”
“此人當年在主公和先主潛龍之時,曾庇護過主公和先主,歷任舞陰縣令,後來賦閒在家,如今日子好像並不好過!”
“蔡圖!”
侯慶眸光微微一亮:“此倒是良人也,我馬上書函主公,爲主公舉薦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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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六年,正月十二日,明侯府長史胡昭蒞臨襄陽城,接受割據襄陽新野之地的巨寇侯慶是歸降,然後昭告天下,立襄陽郡,襄陽郡之下,管轄襄陽城,宜城,中盧,蔡陽,新野,朝陽,山都,筑陽,樊城,陰縣,武當一共十一座的城池。
這消息一出,驚駭荊州。
江夏,江陵城中,劉表一劍把眼前的一張書案直接的劈掉,竭斯底的怒喝聲音迴盪在整個大殿之中:“肆無忌憚,肆無忌憚,他如此囂張,真當我荊州不敢開戰是不是!”
之前還有一層遮羞布,現在牧景把這一層遮羞布直接揭開了。
他只剩下兩個選擇了。
要麼就認了,要麼就戰。
“戰!”
文聘站出來,拱手說道:“主公,既益州欺人太甚,吾等唯有一戰!”
“主公,剛剛接到消息,牧軍兩大主力,景平第一軍和景平水軍,已經向我荊州開拔,景平第一師已至涪陵,正在越境而入,不日可至辰陽,而景平水師,已經逾越邊界,壓進了巫縣!”
蒯良站出來,拱手稟報,道:“另外牧軍主力軍之一的暴熊軍,已從樊城進入襄陽,匯合襄陽城中的叛軍,恐怕他們已經做好了和我們一戰的準備!”
劉表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渾身的怒氣,彷彿被一盆冷水給潑滅了,拳頭緊緊的攥緊。
“難不成,牧龍圖就打算拿襄陽爲引,逼迫我們主動出手,挑起益州和荊州的戰役嗎?”他低聲的自言自語。
倒不是他被益州打怕了。
只是他終究還沒有下定決心和益州血戰到底的決定,所以做事情,始終有些猶豫不絕。
“或許有這樣的可能!”
蒯良繼續說道:“但是某認爲,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們想要吃掉襄陽,逼迫我們主動撤出來,我認爲可以迎戰!”
“迎戰?”
這個聲音一起,衆人有些沉默。
之前和牧軍交戰留給他們的印象太深了,連番戰敗,倒是這些荊州文臣武將有些變得恐懼,他們本能的不想和牧軍開戰。
“如若牧景真的是意圖謀我荊州,逼迫我們主動出兵,引起荊州和益州的戰役,我們可否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有人低聲的開口詢問起來了。
這一問,倒是讓衆人面面相窺。
荊州承平太久,最大的一場戰役,也就是前年爆發的荊益之戰,那一戰,荊州可謂是大敗,丟城棄地,連主城襄陽就被攻陷下來了,如今的文臣武將,大多都是當年從襄陽逃出來的。
“不管如何,我們決不能讓益州得寸進尺,此事我們若是認了,荊州該如何看待吾等!”文聘是主戰派了,他極力主戰,想要雪恥當年兵敗之辱:“主公,爲了荊州州牧府的聲望,不得不戰也!”
“談何容易!”
有主戰派自然有主和派,一個主簿站出來,拱手說道:“去歲荊州,雖不至於顆粒無收,但是也基本上是收成減半,南郡武陵更是流民無數,生機難以維持,若是迎戰,何來糧草!”
這是一個直觀的問題。
打仗就需要糧草供應,沒有糧草供應,兵卒如何而戰,恐怕沒有到戰場,已經被活生生的餓死了。
“難道我們就只能逆來順受,任由他們益州欺負不成!”
主戰派的一人憤怒的說道。
“並非不戰,只是荊州需要時間恢復元氣!”
“說的輕巧,可一退再退,我荊州還有何之面目,面對天下人啊!”
“……”
主戰派和主和派吵鬧了起來了。
“都給我安靜!”
劉表感覺腦袋嗡嗡的叫,猛然的喝了一聲。
大殿之中,頓時鴉雀無聲。
“主公,益州使者伊籍求見!”一個將士從外面傳來聲音。
伊籍這個人,在座都算是熟悉,這是益州派遣荊州的時辰,一直在江夏而不歸,因爲揹着使臣之名,荊州和益州也沒有撕破臉,所以沒有人爲難他。
但是此人出沒在士人之中,以三寸不爛之舌,遊說不少荊州士人,交好無數,讓劉表對他,越發忌憚起來了。
“又是此獠!”
劉表微微眯眼:“這邊纔出告示,奪我襄陽,這邊就派出使者造訪我荊州州牧府,他牧龍圖還真是好手段,難不成他就這麼認定某家不敢戰,吃定我荊州無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