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漢章武元年九月初,大漢皇帝劉備於白帝城起川軍七萬,水陸並進。聯合徵東大將軍關平荊襄所部四萬,合軍馬十一萬,號稱二十萬,沿江而下,直迫江夏。
趙舒以尚書令與陳到,陳叔至留鎮白帝,爲大軍督運糧草。陳到隨劉備征戰多年,所部皆是劉備心腹精銳,有他陪着趙舒,劉備是放一百個心。至於糧草輜重等事宜,趙舒都稱病不出,全權由陳到負責。
那間館驛就成了趙舒的臨時尚書府,現在想來劉備就是想讓趙舒在白帝長住,所以才備下此等豪宅。在劉備起兵的前一天,趙舒與關鳳奉詔成婚,白帝城中一衆文武都前來祝賀,劉備親駕主持,殊榮之盛,無以復加。
關興隨軍出戰,卻也記得前言,隔三五日就派人送戰報給趙舒。虎威將軍趙雲率部攻打長沙,斬孫桓部將李異,謝旌等,進圍長沙。孫桓堅守不出,情勢危急。黃權水軍順江而下,取巴陵巴丘等地,阻隔荊南與江夏之間的聯繫。劉備親率大軍,以關平,吳班爲左右先鋒,進取江夏,初戰大捷,斬周泰之弟周平,奪佔夏口。周泰,韓當,甘寧等將退守江夏,黃石一線。東吳震動,孫權上表魏帝曹丕稱臣,受封吳王。
一封封捷報頻繁傳,終不能讓趙舒心中夷陵之敗,火燒連營八百里的鬱結打開。劉備得佔夏口,以寒冬將至不宜進兵,屯兵不前,移駕荊州,大軍休整,待來春再戰。趙舒也稍得安心,郭淮,桓易,天翼,葉楓等人也在白帝,終日隨之遊玩,便如在荊州一般,不復以戰事爲念。
冬至寒生,轉眼年關將至,因爲劉備前線戰事順利,下詔舉國歡慶,白帝城中也一片融融。陳到爲前線大軍補給,忙得焦頭爛額,趙舒卻偷閒與衆人飲酒作樂,尸位素餐。
這日,趙舒與衆人酒罷回房,卻見關鳳端坐在內,一臉寒霜。成婚數月來,趙舒與她相敬如賓,遠不如以前恩愛,卻也從無爭執。見她如此,趙舒不由皺眉,還以爲前線出了差錯,便問道:“夫人何事不悅?”
關鳳冷然道:“大人終日飲酒,絲毫不以前方展示爲念,豈不枉負陛下受以大任。”
“大任?”趙舒哈哈笑道:“糧草之事,叔至全權處理,何需吾再去添亂?”
關鳳聞言,忿忿道:“陳大人極力籌備,陛下所需過年勞軍之物,尚差許多,你就一點也不以爲意?”
“這事可就奇了。”趙舒笑道:“叔至籌備不足,自當與吾商議,怎麼勞動夫人?”
關鳳怒道:“陳大人來了幾次,都不見大人,事急便讓人稟告與我,讓我轉告你。”
趙舒坐在一旁,端起茶水,懶洋洋道:“轉告我也沒有辦法,他都籌備不齊,我就能憑空變出來麼?十萬大軍,每日消耗多少?川中糧草又轉運不便,遲遲不至,我能有什麼辦法?”
“你,”關鳳伸手指着趙舒,神色怒極,道:“你如何變得這般不堪,昔日的豪情壯志,都去了何處?”
趙舒笑道:“昔日受知遇大恩,自當竭力相報。而今,我有什麼?”趙舒上前拉着她的手,嬉笑道:“美人計?”
“你,”關鳳忿忿地收回手掌,怒視於趙舒。良久,還是輕嘆一聲,道:“陛下雖然奪你兵權,卻仍讓你身居要位,並無相負之處。”
趙舒苦笑道:“政務非我所長,尚書令一職,我本就當得慚愧得緊。”頓了一下,又道:“糧草之事,趙舒早已知曉,已經差人去各郡催促,年前總能送到荊州。這些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趙舒說完話,便轉身出房,這內院越來越不及前院讓人清閒了。
趙舒剛到前堂坐下,就見郭淮匆匆而來。趙舒忙上前道:“適才是否不曾喝足,片刻又來?”
郭淮卻一臉嚴肅,左右環顧無人,才低聲道:“有客要見大哥。”
“誰?”趙舒見他說的鄭重,知道定然不是一般的人,心中也不住猜測了幾人。郭淮卻不吐露姓名,道:“在大哥府上不便見面,可否屈駕前往小弟府中。”
趙舒正好不願意在家裡待着,連聲道:“好,就上賢弟家中。”郭淮見我同意,忙拉着趙舒出門,外面車馬早已經準備好。
等趙舒與郭淮都坐上車,趙舒才問道:“伯濟有話要說?”
“正是。”平日出行,趙舒與衆人都是騎馬,今日卻備下車駕,必然是他有話要將,郭淮靠身上前,附耳道:“大哥可有何打算?”
趙舒明白他的心意,自從被劉備羈絆在白帝,桓易與他便多有不滿,昔日手中握有數萬雄兵,趙舒且不曾做有他想,何況現在軍馬全無,自然還是安分點好,趙舒也不想不法正之後塵。
郭淮見趙舒神色猶豫,又低聲道:“今日天送大哥一次良機,就看大哥如何定奪。”
“我要見的到底是何人?”趙舒拉着郭淮道:“現在陳叔至對你我行止,多有監視,行事萬要小心,一着不慎,性命不保。”
“這個小弟知道。”郭淮道:“那人來我府中,就是怕去大哥府上不便。小弟只先問大哥一句,究竟有何打算。”
趙舒淡淡一笑,道:“能有何打算?只怪當日糊塗,前來白帝,現在手中無兵無將,能作何打算?”
郭淮嘿嘿一笑,道:“大哥欺我。”
趙舒奇道:“何出此言?”
“大哥力勸陛下不可東征,便是不欲隨軍征伐。”郭淮笑道:“陛下此次伐吳雖先有小勝,若藉此與孫權議和,索要荊南幾郡,也不無不可。偏偏陛下想要滅掉孫氏,這恐怕就不能如願。大哥不從軍征伐,便是留有退路。”
趙舒低聲笑道:“知我者伯濟也,我是不願隨陛下出戰,此戰我也確實沒有信心取勝。”
“若陛下兵敗,數年苦心經營,皆不復存在。”郭淮再一次問道:“大哥就真不做任何打算?”
趙舒輕嘆一聲,道:“吾一再囑咐安國體恤荊州將士性命,希望他能依言而行,給我留幾分家底。這都是文則爲吾訓練的精銳啊。”
郭淮喜道:“大哥,有這般心思便好。”
趙舒總覺得所見之人,干係重大,又問了句:“究竟所見何人?”
郭淮神秘一笑,道:“大哥見過自知,不急這一時。”